土木堡,皇上行营偏殿,明成祖斜靠在他的龙椅上,双眼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口,一名太监弓着身子,朝着明成祖身边的王小四挤了挤眼睛,又朝着明成祖努了努嘴,将手中的一封信函扬了扬。
侧头看了一眼明成祖,王小四迈着轻柔的小碎步,朝着门口快速走去。
“这是?”接过信函,王小四问道。
“刚才东厂校尉送到大殿门口,让我交给皇上。说是东厂从京城送来的消息。”
“好,我这就呈给皇上。”王小四低声说着,转身,又朝着明成祖走去。
看着假寐的皇上,王小四张了张嘴吧,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只是将信函拿在手中,静静的站立一旁。
“什么东西?”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明成祖眼睛都没睁开的道。
王小四急忙转身,身子弓着,将信函双手递出:“东厂密函。”
“哦?!”明成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右手,接过了信函。
依旧斜靠在龙椅上,将信函缓缓打开。
王小四低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脚尖。
自从督察院左都御史江千啸的折子上来之后,皇上便大发雷霆,更是将土木堡里面的东厂校尉统统赶到了土木堡之外。
并且下旨,没有重要的事情,东厂校尉不许进入土木堡大门。
虽然王小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东厂一定是在某件事情上触犯了圣威。
东厂厂公,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皇上的关系也甚是密切。而东厂校尉被驱逐出土木堡,很显然皇上对林公公已经有了看法。
自己作为司礼监的太监,又是林公公一手提拔上来服侍皇上的。面对这种情况,王小四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字都不敢问。
圣意难测,凡是和东厂有关的事情,王小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传朕口谕。”明成祖将信函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坐正了身子。
王小四急忙上前一步,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低头聆听。
“令督察院,取消对东厂厂公林尚礼的拘禁,命其组织京城所有禁军,不惜一切代价,严密配合肖尘的行动,势必早日将太子找回来。”
“是。”王小四躬身急忙应道。
固安县,李掌柜内院,肖尘一手摇动着手中的木楔子,一手拿着那带着许多豁口的弯刀,在木楔子旁边比划了几番,抬头看向一边的段天明。
“段役长,你这木楔子它不合适啊。将此人的嘴巴塞得满满的,我的弯刀无法切割到他的舌头。”肖尘有点不满的道。
“要不,我去弄两个小点的木楔子,塞在他的嘴巴两侧,中间撬出的空隙,刚好下刀子。”段天明道。
“不光是要两个小点的,还要短一点的。太长了阻挡人手,这刀子也下不进去。”旁边的柳如风补充了一句。
而魏起始终没有说话。
他当千户多年,虽然到了杭州守卫军之后,沦为了看门负责治安之人,可之前,他也是一线卫所的。
带兵打仗,冲锋陷阵。面对战场上的断臂残腿,从来没有退缩过。
可今天,听着肖尘言语,看着他的动作,魏起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虽然凳子上绑着的是敌人,肖尘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拿到真实有用的口供。
可是,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被他当做玩具一样,随意的敲打。
最为主要的是,段天明和柳如风,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不但极力的配合,更是一副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参与的样子。
这东厂的人,真的将人的生命视同儿戏么?
似乎是感觉到魏起受到了冷落,段天明站了起来,一拍魏起的肩膀:“魏千户,我们一起去寻找合适的木楔子。”
“好。”魏起应了一身,和段天明一道而去。
看着空出来的几把椅子,肖尘微笑着看向李掌柜:“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李掌柜,你站着不累么?来,坐椅子上休息一下。”
说着,肖尘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同时,很是诚恳的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紫衣大人,有一句话我想问问您。”转过身,李掌柜缓缓说道。
“来来来,坐在这椅子上,随便问。”肖尘笑着说道。
“成王败寇,我已经是落到了你的手上,这坐着的事情,就算了。我还是站着,等候紫衣大人的裁决吧。”李掌柜拒绝了肖尘的邀请。
“此人,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天的时间给他一直用刑,李掌柜就准备站个好几天?将他不折磨完毕,就轮不到李掌柜,你再着急也没有用的。”将身子靠在了椅背,双手打在扶手上,肖尘慢条斯理的说道。
李掌柜心中差点吐血。
我着急没用,我着急等着你给我用刑?看着挺正常一个人,说的这话怎么跟没脑子一样。
凳子上的汉子,因为那根粗大的木楔子已经几乎插到了他的喉咙里面,再加上双手绑在身后硌着后背,一时间呼吸紧张,从脖子一直到脑门,被憋得通红。
对于这样的情景,傍边的校尉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走上前去,手扶着木楔子使劲的摇晃了几下。
在这摇晃的时候,汉子努力的呼吸着,在木楔子摇动的间隙,尽量的多吸进来一点空气。
刚才暴躁如雷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那急促的呼吸声,满满的都是求生的欲望。
“我想问紫衣大人,东厂之人,都是这样以折磨他人的手段,来宣扬自己的主权么?”李掌柜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宣扬主权,宣扬什么主权?李掌柜能不能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说的简单明了一点不可以么。”肖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似乎真的听不懂李掌柜的这句话一般。
“以折磨他人,来证明自己的胜利。”李掌柜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不不,”肖尘摇了摇脑袋,“证明自己胜利的事情,东厂从来不做。这仅仅是兴趣,兴趣而已。呵呵呵。。。”
“无非就是想要口供么,紫衣大人这么做,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落下一个残忍的名声。”看了一眼一直在努力的从木楔子和牙齿的缝隙里呼吸空气的汉子,李掌柜耳朵后面的肌肉又抽搐了几下。
“口供?李掌柜想多了。”肖尘淡淡的说道,“找不到太子,我也是将死之人。丰台大营的事情,我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去查办?我这么做,就是因为刚才,他居然骂我。”
“你做这一切,就是因为他骂你?”李掌柜一脸的不可思议。
很显然,他不相信肖尘不想知道丰台大营的隐藏结构,但是,肖尘说这么做。只是因为此人刚才骂他,却是超出了李掌柜的逻辑思维。
有这么简单么?
似乎是靠在椅背上不太舒服,肖尘又将身子微微前倾。
收起左腿,左脚踩在了椅子上,左臂随意的放在膝盖上,很是悠闲的坐着。
“我这个人没读过什么书,虽然在流浪中长大,可也不会骂人。对于别人的谩骂,一般都是换一种方式还回去。比如像这样。”肖尘朝着长条凳子上绑着的汉子,努了努嘴,若无其事的道。
李掌柜:“。。。。。。”
这紫衣校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面对他人的谩骂,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还回去。怪不得当初礼部尚书仓成,在大庭观众之下被他“锯”掉了手指头,最后还自己爬到了断头台上,要求对方砍了脑袋。
这哪里是人,这是一个将心思都用到了折磨人上的魔鬼。
看着嘴里插着一个大木头楔子的汉子,李掌柜心中不由得暗暗发怵。
将此人折磨完了,他会怎样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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