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一条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在一代代繁衍生息的过程中,学会了种植粮食,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而那些危害庄稼生长的害虫,想要剥夺庄稼的生命继续存活下去。
若是不将这些害虫处理掉,死亡的不仅仅是田里的庄稼,还有依靠粮食存活的人类。
而这些圈养的家畜,人类之所以毫无怨言的提供它们食物,目的只有一个,换取它们更大的回报而已。
要么奉献出力量,要么奉献出身体。
而这头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黑毛猪,不杀了它吃肉,怎对得起人们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粮食,蔬菜?
屠夫手里的刀,不是屠刀,乃是一把救生刀。
这么是非不分,胡乱定义,强词夺理,这和尚,这一辈子也算是白修行了。
肖尘冷冷一笑,走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尚,目光停留在了他腰间那个葫芦上。
“这位大师,您是哪座庙宇的高僧?”
听见有人问话,那和尚左手竖直放在胸前,转身看向肖尘:“贫僧云游天下,居无定所,当不起高僧两字。”
“敢问大师,您口中所谓的屠刀,所指的具体是什么?”
“凡是杀生,皆为屠刀。”
“可是大师,您面前的屠夫,就是依靠杀猪为生,他身后不单单是自己的家庭,还有着成百上千吃肉的人们,您为了救一头好吃懒做的猪,而置大家的生活于不顾么?云游天下,这样的事情你做过多少?您无形中影响了多少的生活?若说屠刀,您这样的行为,应该就是一柄最大的屠刀吧?”
肖尘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和尚那满是慈悲的面孔。
这般是非不分,掂量不来轻重,也好意思云游天下?为了一头猪就要打乱别人的营生?好好的和尚做着就是了,跑这里危言耸听来了。
和尚闻言,沉默了一会,身体挪向旁边,让出身后拴在树上的那头大黑猪。
身子朝着肖尘微微一礼:“既然施主这么说,贫僧此举倒是显得强词夺理了。放眼天下,荼毒生灵的事情有多少,岂是我一个人可以管过来的?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举起屠刀之时便注定自己要死在屠刀之下,这个恒古不变的道理,又有多少人懂?”
“施主的意思,面对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我们要做的,也是和他们讲道理,等着他们自我反省?”肖尘不由得冷哼一声。
对于这些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和尚,肖尘从未将他们当人看过。
劫难面前,这些人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在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些所谓的心存善念的教条。实际的事情,从没有为百姓做过一件。
对于只说不做的人,肖尘懒得搭理。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大恶之人,在他们成为大恶人之前,身边的人和事都起了一定的影响作用。既然我们的影响,使得他成了大恶之人,为何又要将所有的过错,让他一人承担?屠杀,乃是弱者之举,真正的强者,会从心里去影响,改变一切。”和尚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不紧不慢的缓缓说道。
“大师的言论,听起来好像有着几分道理。但若是面临战争,敌人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我们要做的不是奋起反击,保护自己的子民,而是站在对方面前,和他们讲一讲放下屠刀的道理么?”
“当然。”和尚淡淡一笑,“若是能够以一人之力劝退敌军,拯救成千上万条生命,避免血流成河的场面出现,倒是能够成为千古佳话。”
“是么?自古以来,这种事情我也是只听说在三国时候,诸葛亮唱了一出空城计而已。至于佛家之人危难中拯救苍生,赎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都说佛家之人四大皆空,大师怎么也对这种虚名有所垂青?”肖尘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对方腰间的那个葫芦。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这个葫芦里面放的一定是烧酒。
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都不一定留的花和尚而已。
一个披着和尚外衣的卑鄙之人,在大街上用挽救一头黑猪的性命来为自己博得虚名,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贫僧倒不是在意那些虚名,贫僧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天下人懂得:当你举起屠刀之时注定死于屠刀之下。”
说完这句话,和尚朝着肖尘躬身一礼,再也不管身旁那头对他寄予希望的大黑猪,挤出人群,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真是吃饱了撑的。”
看见和尚离开,那拿着屠刀的屠夫,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一刀砍断树上的绳索,抓着大黑猪的耳朵,也不管大黑猪那惨烈的嚎叫声,两尺长的杀猪刀,就从猪下巴底下捅了进去。
大黑猪撅着屁股,死命的后退。张大的猪嘴,猪舌甩向一边,发出更为刺耳的嚎叫声。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有几名妇女,怀里还抱着孩子。
黑猪的嚎叫声,惊吓的孩子也同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听见孩子的哭声,满脸冰冷的屠夫不禁有点尴尬。顾不得会破坏猪肉的完整性,手中的杀猪刀使劲搅动了几下,让黑猪停止了呼吸,同时嚎叫声消失。
眼见人群渐渐散开,肖尘摇摇头,和徐开英走向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即将走出巷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开英掀开了车帘子:“肖兄弟,我怎么感觉这和尚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肖尘呵呵一笑,一条腿放在车辕上,脚尖在马屁股上踢了一下。
“这和尚同样一句话,重复了三次。他是不是专门给我们说的?”突然加快的马车,不免让他身子一斜,脑袋磕在了车厢的横梁上,“哎呀,您赶车慢一点。”
“哈哈哈,我是赶车,不是举起屠刀。”肖尘的脚尖,又踢了一下马屁股。
远远看去,破旧的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巷子里,后面扬起一道沙尘,疾驰而去。
重振酒楼,王重振早已经过来坐在了柜台里。
面前放着酒楼账本,右手按着柜台上那紫檀木做成的两尺长的大算盘。看似在盘点账目,双眼却一直盯着二楼那间正对一楼大厅的包间。
大门口人影一闪,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客官几位?这边请。”早有眼尖的小二,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
闻言,王重振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门口。
这一看,心中又忍不住的嘀咕了起来。
重振酒楼,也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了,平日里出入的,非富即贵。寻常百姓,哪里消费得起。
今个是怎么了,这一身布衣的汉子,也敢来酒楼消费?
不对,这人的面孔,怎么有点熟悉?
王重振眉头一皱,脑子使劲的转动着。
“不急,还有人。”汉子的语气,冰冷不屑,和他身上的那件布衣极度的不匹配。说话的同时,看都没看小二,而是转身看向门外。
这,这不分明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么,前几日刚刚在这里大闹了李尚书闺女的满月宴。
王重振心中大惊。
二楼是一身便装的东厂厂公林尚礼,突然进来的是一身布衣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俩,可都是京城实权在握的大人物,今个齐齐汇集在重振酒楼,是要出大事了么?
心中这样想着,可又不能装作不认识对方。
王重振急忙站了起来,走出柜台,朝着小二摆了摆手,示意退去。
笑呵呵的走到了徐开英身边,躬身一礼,压低了声音:“徐指挥使今个是微服私访么?要不要小人帮您安排一下?”
徐开英一愣,看见是王重振,尴尬的笑了笑:“什么微服私访,我是和肖兄弟来见一名老朋友。”
“肖兄弟?”王重振再次一愣。
今个这是三花聚顶?
“王掌柜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将马车交给酒楼小二,叮嘱一番,肖尘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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