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地,田穰苴心想:咦~齐国一半军权归属田氏家族……似乎也没毛病?
瞅着田恒又给田乞轻捏后背时,田穰苴猛然记起上次自家夫人为了说服田乞,提出交易的是一半军权?——好罢,这次改成田恒张口要一半军权,倒也算在情理……
如此说来,田恒说的“你们”,是指他和吕邗姜吗?——怪他一时没转过弯儿,还以为田恒说的是他的誓言!
不过……
田恒倒是狡猾,居然狮子大开口,说甚么全部……倘若他一时糊涂,真的应下,岂不教人笑话?——想必事后,田恒也会忍俊不禁罢?
脸庞微微地发热,田穰苴轻哼一声,板起脸来,忍不住地斥道:“莫要大意!……看你们这样悠闲的样子,公子阳生见了,怕要不满罢?”
田恒抬起头来,眨了眨眼,说道:“若是公子阳生见了你,恐怕不是不满,而是愤怒罢?”——毕竟,公子阳生曾经派遣门客招揽田穰苴,却被晏慈赶跑了……尽管闹得最凶的,是公子驹!
田穰苴气结:当真料不到,田恒也伶牙俐齿!
“恒儿。”田乞轻斥。
田恒低头,继续捏了一捏田乞的后背,不以为然道:“恒之此举,乃是为父敬孝——父亲年迈,精力不济,恒去照顾父亲,有何不妥?”
——的确没甚么不妥。
田穰苴默然:是他无理取闹罢了。
叹了一品气,田穰苴道:“既已商好,请容苴离去。”
言罢,田穰苴转身,作势离开。
“等一等,你要去哪儿?”田恒一顿,叫住了田穰苴。
田穰苴奇怪道:“自是回……”
咬了咬舌头,田穰苴住了口去——
好险!
差点暴露了吕邗姜他们的行踪!
就算田氏家族决定扶持吕邗姜,但在他们还未公开表明身份之前,大家最好长个心眼……田穰苴感慨地心想,顿觉自身十分机智。
田恒笑了一笑,邀请道:“急着回去做甚么?——不如留在田府,混入队中,一起行动?……在外看得多,也好从中行事,对也不对?”
田穰苴衡量一下,亦觉田恒说得很有道理,但他……
还是不太乐意!
大抵是因方才田恒想要套话的缘故罢!
翻个白眼,田穰苴终是选择留在田府当一位临时门客,一边收集情报,一边跟紧田恒和田乞,以免他们生有异心——
田乞仍旧闭眼,享受田恒的孝敬。
而田恒,则无奈一笑:唉~好歹大家都是同一家族,何必生分与怀疑呢?
“你且去临阁换一身装扮罢!”田恒挥了挥手,“稍后,恒有事找你。”
田穰苴迟疑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调头便往临阁走去。
临淄城内。
为了不被引人注目,晏慈离开黔府之后,换上一套猎户衣饰,端得朴素粗狂——这时,晏慈背上的长弓反倒不令人注意了……通常见了晏慈之人,都觉这名猎户八成弓术很好罢?
或许也会有人在意这名猎户怎么只背弓,而手上都没猎物。
但是,他们不会专程地提起——毕竟,这位猎户与自己无关,不是么?
晏慈背着一张长弓,不紧不慢地行走,一面晃悠,一面思考,该如何探清阳府的具体情况——临近阳府,晏慈意外地发现,周围竟没多少人手!
甚么情况?
东张西望地,晏慈径直地来到阳府门前,便见门前有两名护卫们齐齐地瞪他,嘴里喝道:“何人敢在此闲逛?——速速离去,否则……”
亮了一亮腰间的长剑,那两名护卫们十分默契,斜视晏慈,神情不言而喻。
晏慈打个哈哈,灵机一动,说道:“在下乃是一方游侠,只因仰慕公子阳生,特来投奔——还请两位小哥通容一下,能否替在下向公子阳生美言几句?”
“投奔?……”那两名护卫们明显一惊,料不到晏慈竟是贤士来访。
愣了一愣,一名护卫皱眉道:“很不巧……”
话音未落,另一名护卫则用胳膊肘了肘他的同伴,用眼神警告了他。
那名护卫打个激灵,再次喝道:“甚么游侠,甚么投奔……你这村夫,山野来的罢,也敢妄想拜见公子阳生?——走开,走开,再敢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晏慈涨红了脸,忍气吞声说,“在下好意相投,你这看门的家伙,不去向家主通报也就算了,何必再出言不逊?——在下也会武艺,尔等安敢欺人!”
言罢,晏慈果断地后退数步,抽出长弓,拿出利箭,对准府前其中一名护卫,杀意渐起,竟然一言不合,想要射杀那名护卫!
另一名护卫大惊,吼道:“来人!有人找茬儿!”
说罢,便见阳府大开,数十名护卫们齐齐地冲出,一字排开,手持长剑,连连地问道:“哪儿?哪儿?”当他们的目光转向晏慈后,他们挑了挑眉,满脸狐疑。
“只他一人?……”数十名护卫们暗地纳闷。
“就他!就他!”被长弓威胁的那名护卫一脸愤怒,“别看他只才一个,弓术很是不错——小心他远程长射!”
说得好像晏慈的弓术出神入化,能在数丈之外,一弓能够击毙几十人!
晏慈不置可否:很显然,那名护卫吓坏了!
撇了撇嘴,晏慈扬声道:“在下并没恶意,是他胡搅蛮缠!在下只是慕名公子阳生,特来投入门下,奈何门前遇到一只犬,只会喑喑狂吠!”
这话说得忒毒,当场把那名护卫气得浑身发抖。
“还和他废话甚么?——他肯定是诸公子们派来的一名奸细!”那名护卫红着两眼,挥舞长剑,直朝晏慈扑去!
晏慈喝道:“站住!有话好说!……”
那名护卫根本不听晏慈的话,仍朝晏慈挥剑刺去。
晏慈急忙地躲开,怒道:“公子阳生的府中之人,便是那般对待客人?——难道你们家的公子没通知,说今天会来一远客么?”
众护卫们不约而同地怔了一怔:真的假的?——怎就没听过公子提过?
“你……你……少胡说!”那名护卫再次挥剑,又追又追,怒目而视地质问,“公子何时说的?……”
“这怎么问起了在下?”晏慈躲得十分轻松,那名护卫完全不是晏慈的对手,“公子阳生是不是忙得把这事忘记了?……果然在下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啊!怨不得公子阳生没把在下一事记在心上。”
仍是那名攻击晏慈的护卫,怒到极点,大吼道:“他说谎!他骗人!公子根本不在府上!……”
咣当一声,那名护卫似是察觉自个儿走漏了风声,吓得驻步,掉了手里兵器。
晏慈站在一角,又道:“在下不信!公子阳生明明就在府上……否则,你们竟有这么多人——”
“堂堂公子府,若没一百来人,何言公子府?!”那名护卫杠上了晏慈。
晏慈拍了拍手,又道:“咱们好好说话,不也挺好?——只才一百来人?啧啧,堂堂公子府,也不过如此啊!”
“何止一百人?”那名护卫气得两眼发黑,口不择言,“守门一百人,照顾两个小公子三百分,看守犯人五百人,外加仆役之流……总计一千来人,还算少么?!”
那名护卫丝毫没意识到,他已把阳府的情况全盘地说出。
晏慈叹道:“果然不少——在下再问一遍:公子府上真的不缺人了?”
“不缺,不缺!”那名护卫吼得极其激动,“这里没你甚么事儿!赶紧滚!”
晏慈再望那群原地不动的护卫们,再次确认道:“真不缺?”
那群护卫们相互一望,摇了摇头,答道:“不缺,不缺。”
晏慈适时地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黯然道:“那在下便告辞了……但愿你们不要后悔。”昂起下巴,晏慈流露一股不屑,拂了拂衣袖,持弓走了。
走得飞快!
宛如不被人欣赏一般,狼狈地逃开。
眼瞅晏慈失魂落魄的背影,那名护卫终于稍感一丝解气。
“哼!”那名护卫呸了一呸,“那厮总算逃了。”
“你啊!”另一名护卫一直默不作声地围观,此刻叹了一口气,“你把他得罪狠了——万一他真受公子招揽,而咱们却……”
“这有甚么?”那名护卫不以为然说,“真心投奔公子的,哪会轻易放弃?”
“你……你啊!”手指那名护卫,他的同伴苦笑不已。
那名护卫扭过脸去,又对其余护卫们说:“都散了,都散了。”
其余护卫们便收起剑来,返回府内,继续地警惕。
阳府门前又恢复原状:只留两名护卫们看守。
一切如旧。
平静得好像甚么事情也没发生。
……晏慈咧开嘴开,兀自地闷笑:阳府门前的那个傻护卫,实在太逗了。
那般轻易地便漏了底去,实教晏慈无趣:都没挑战性!
步伐加快,晏慈左绕右拐,同时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追踪——
很好!
没人追!
晏慈身形一晃,晃进了黔府。
“邗姬夫人——”灵巧地钻进密室,晏慈仍旧一副猎户的打扮,从容地回禀,“阳府的安排布置,慈已掌握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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