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田穰苴眨了眨眼,一把年纪,却偏要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你有多了解?”——很显然,田穰苴……他是故意的!
吕邗姜一顿,说道:“了解你想参战?……”
毕竟这次攻打齐国的,仍是吴国——说来奇妙:吴国似和齐国杠上,三番四次地寻找齐国的麻烦!更何况,吴王还是吕邗姜的……
田穰苴抿了抿嘴。
事隔多年,田穰苴仍然排斥吴王夫差,恨不得抹尽有关吴王夫差的一丝一毫——紧盯吕邗姜的一举一动,田穰苴道:“你认为呢?”
吕邗姜不语。
田穰苴脸下脸来,不依不饶道:“邗儿,是不是觉得苴儿不如……他?”
提及“他”的时候,田穰苴略有一丝紧张。
吕邗姜一愣,明白了田穰苴的意思。
——田穰苴还在吃味她会思念吴王!
“你想到哪里去了?”伸出手来,吕邗姜好笑地捏了一捏田穰苴的脸颊,“在邗儿心里,苴儿最是厉害,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任何人吗?”田穰苴深呼一口气,勇敢地吐出某个名字,“包括吴夫差?”——这次田穰苴在吕邗姜的面前,第一次主动地提起吴王夫差!
吕邗姜不动声色,答道:“……是的。”
田穰苴微感高兴,又道:“你对他……?”
“邗儿嫁给苴儿为妻,已有一年多了,更何况咱们还有宝儿。”吕邗姜轻轻地叹息,“无论如何,邗儿与吴……吴王,已无瓜葛。”
“这么说来,邗儿是心仪苴儿的,对吗?”田穰苴执拗地再问。
吕邗姜轻叹,叹道:“你说呢?”
——吕邗姜仍是没有正面地回答。
田穰苴却若有所思。
盯着吕邗姜,田穰苴心道:总有一天,你定会……
定会甚么?——田穰苴还未想好,便听“哇”地一声,竟是田宝儿又哭了。
吕邗姜连忙哄着田宝儿,嘴里轻柔地哼着一首睡眠曲。
田穰苴则没好气道:“这小子……待他大了,为父定要好好地教导他。”
——教导田宝儿不准在关键时刻强行地打断他的思绪!
吕邗姜抿嘴一笑,继续地哼歌,直至田宝儿安然地入睡。
尽管知晓齐国出征,迎战吴国,吕邗姜终是没再询问田穰苴。
……田穰苴不参战,也挺好!
国夏已然征战,新君身边已无战将,倘若田穰苴再离开……或许诸公子们又该生出新的想法,尽管新君并未注意到田穰苴的重要性。
受到高张和国夏的私下嘱托,吕邗姜和田穰苴虽未住在临淄城,却对临淄城了如指掌——之所以选择住在晏村,是因为他们一方面想要应邀与晏老的约定,另一方面也想降低诸公子们的警惕之心。
和高张、国夏一样,吕邗姜和田穰苴亦对齐国十分重视——在此关键时刻,千万要盯紧诸公子们,不准诸公子们做出扰乱齐国之事……尤其是针对新君!
没有外人的干扰,吕邗姜和田穰苴宛如一对平民夫妻,过着平凡的日子。
晏村一如既往地平静。
可村外,却一片战火。
临淄城外,两里之处。
……国夏率领六万七千名齐国步兵们,浩浩荡荡地行军。
行至数里,安全地看不见一丝敌影,弦施拱了拱手,忍不住地出声道:“将军,想必吴军就在不远处了——要不要派些侦察兵,前去探明情况呢?”
大家子弟好奇地打量弦施,只觉弦施其貌不扬:真没想到,相貌普通的他,似乎挺有军事眼光啊?——大家子弟们都闷头闷脑地跟随国夏,愣是都没询问有关行军打仗的经验!
田恒目光一闪,朝弦施友好地微笑。
弦施微微鞠躬,以示回应。
国夏听罢,把手一挥,先是示意整支齐军原地驻步,不要前进,后是招来一支斥堠队,让他们前去侦察吴军的情况。
那支斥堠队共有十五人,听从国夏的命令,小跑而去,跑得飞快。
斥堠队尽量挑选偏僻的小路而行,并不敢直走官道——他们娴熟地东钻西窜,终在前方十里处发现敌军!
浩浩荡荡的吴军穿着精良的轻甲,整齐而统一,一眼望不到尽头。斥堠队躲在丛中,目测人数,保守地算了一下:约比齐军人数还要多得多。
并且,吴军的兵种相当齐全:以步兵为主,辅有少量的车兵、盾兵和戟兵——看来,吴国有备而来呀?
突然,一辆先进的战车映入斥堠队的眼帘——那辆战车的周围,还护有数名千士兵们,疑似亲兵们!而且,车上的将领风资卓越,气宇轩昂,两肩扣戴一件披风,随风飘动,甚至霸气!只是,那位将领似在搂着一名士兵……
眯了眯眼,斥堠队不动声色地细看下去,越看越觉得那车上的将领与众不同——便见车上的那名士兵手指前方,似在询问甚么,逗得那位将领哈哈大笑,端得意气风发!
而周边的士兵们都没出声地反驳!
试问谁敢在军中肆意无惮地说笑?——必是吴王夫差!
就算不是吴王夫差,那位将领约莫也是高阶敌将!
呼吸微微地加重,斥堠队衡量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激动地发觉:倘若暗中偷袭,放几只冷箭,指不定会射死那位将领——
暗地交换彼此的目光,斥堠队小心翼翼地取出弓弩,一种便于携带的小巧兵器,比起普通的弓箭,更利于远程发射——
斥堠队摆正姿势,对准目标,不约而同地齐发!
嗖嗖地,短箭像闪电般地窜出,前后不一,飞向那辆先进的战车——
“谁?!”
斥堠队期待这次突如其来的暗杀能够成功,可惜并未实现——打破他们希望的是那名士兵:那位将领或许没有感受到有人想要射杀他,但那名士兵却觉察到了,勇敢地上前一步,挡在那位将领的身前!
一只短箭射中那名士兵的肩膀,更多的短箭则射偏了,射中了战车一角——
吴军骤然警惕,手持兵器,纷纷地护在战车四周,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不妙!
一见偷袭失败,斥堠队连忙相互使个眼色,赶紧退去——
他们辙退的动静偏大,顿时被对方看见——便听一个吴军喊道:“在那!在那!……”手指斥堠队躲藏之地,那个吴军只喊不前,拿眼看向那位将领!
却见那头,那位将领扶着那名士兵,急切地唤道:“小郑,小郑,你怎么样了?——来人!去抓住刺客!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百名吴军出动,追击斥堠队。
一见自己的行动被人察觉,斥堠队连忙调转方向,想将那一百名吴军引到偏远之处,再想方设法地甩开——奈何那一百名吴军也不是吃素的:斥堠队左闯右奔,愣是甩不开那一百名吴军!
斥堠队长皱了皱眉,快速地决定:四散而逃,免得全军覆没!
于是,十五名斥堠兵四下分开,拔腿而逃——这下,一百名吴军们也被迫分成十五支小队,平均六、七名吴军追杀一名斥堠兵!
惜叹斥堠兵跑得再快,也逃不掉群名吴军的围截——不到半晌,十四名斥堠兵分别被吴军击杀,唯有一名斥堠兵狼狈地逃窜成功!
奈何,那名斥堠兵也没跑远——
从一处小林里窜出,那名斥堠兵与一名吴军堪堪地撞上!
那名吴军还位出手,便被那名斥堠兵狠狠地冲撞,趔趄地后退几步。趁着敌军还没反应过来,那名斥堠兵撒起脚丫子,一溜烟儿地逃了!
逃得极快!
那名吴军后知觉伸出抓他,却抓个空儿,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空手,仿佛不太理解自个儿为甚么没能抓住——头再一抬,那名斥堠兵早已跑出几十丈之远!
眼瞅前方小黑点似的斥堠兵,吴王夫差冷哼一声,又扶住郑旦,关切地问道:“小郑,还疼么?”
郑旦手捂肩膀,咬牙道:“不疼,不疼——大王,只要您替郑旦报仇,郑旦就不疼了!”事实上,那支短箭也只堪堪地擦过郑旦的肩膀,因有重甲的保护,反而只擦伤了一点皮儿。
吴王夫差却仍觉心疼不已。
“杀!”斜视远方小黑点般的斥堠兵,吴王夫差冷静地下令,宣布那名齐国斥堠兵的死期。
一百名吴军们归队——
他们不再击杀那名斥堠兵!
但是,一千名弓箭手却招摇地出场——
数千只利箭齐齐地射向那名斥堠兵!
那名来自齐国的斥堠兵终是没能回到国夏将军的眼前——
闷声地倒地,那名斥堠兵气绝身亡!
至此,十五名斥堠齐兵全军覆灭。
随后,吴王夫差冷眼道:“他们定在前面!”
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吴王夫差心想:会是田穰苴率领么?
想了一想,吴王夫差好笑地心想: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
反正,这次齐国必须承受吴国君主的怒火,方能平息上次的耻辱!
田穰苴来了也好,不来也罢,他都要让齐国瞧一瞧吴国军事的强大之处!
吴王夫差的争霸之路,就由齐国开始罢!
“进攻——”
吴王夫差一声令下!
顿时,十万吴兵们,手持长戟,大声吼叫,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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