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花圃中鸟声阵阵，一袭清灰长衫，手执剪刀轻轻舞动，落叶繁枝仿佛有了生命。
“委座。”
张致忠来到近前小声问候，他是来复命，男子没有回身，“几千年历史, 改不掉的习性，骨子里就镌刻着窝里横，都满意了？”
“是。”
张致忠也是牙疼，小心回道：“板子都打在褚文昊身上，恐心生不满，事情跟他没关系，众人心里明白拿他当靶子, 心胸气量差点估计能甩袖离场。”
男子抄起水瓢不紧不慢浇灌，“一部二十四史, 道尽君臣佐使所系，我比不了古代先贤大能，只能勉强维持罢了。板子打在谁身上都疼，能忍的就忍着，不能忍的我也没办法。”
“委座说的是，卑职多嘴了。事有巧合，日本间谍在背后搞鬼，算准了事情会闹大，各方都有心火，干脆随了倭寇心愿，消停一段时间。”
“随他们吧，不愿意军统插手，那就各司其职，各忙各的，都满意了，总该有点成绩才是。”
张致忠近前提着水桶随着走动, “委座说的是，稽查处成立半月有余, 昨儿抓了个日本间谍就搞得城内大乱，可见党国内部被渗透的厉害。手脚不干净者比比皆是，杀一杀风气也好，总归不合时宜，乱不了，刘司令那边一直防着，闹得太厉害就抓了。卑职听说中统、军统内部开会要发配上万人到西康，积压在手里的案子紧着处理，风气总算正一正。稽查处虽然刚开张，看不到的影响已经悄悄蔓延，好事一件。敲山震虎，算是都慌了神，听说都研究着给褚文昊说亲，把稅警总团扯了进来...”
男子手微顿，“打的何心思？”
“也没啥，无非想让委座多操份心，梓文花了心思, 稅警团有模有样, 眼红的人不少, 借机胡乱掺和罢了。”
“哼。”
“真是人心难测。”
“愿意窜就窜吧，只当安了他们的心，既然要成亲就送份贺仪去，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不是。”
“是。”
张致忠明白，里面的事情复杂，很难一言而定，但给褚文昊送贺仪，也算今天之事一份补偿，从而告诉那些人，事不过三，都两次了，可都随了心愿，再闹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都歇了，没开张差点关门，今后留在山上落草为寇吧。”褚文昊端着茶盏苦笑复述一遍，事情总该让他们知道。
“嘿！”
“都是些糊涂虫！明明不管稽查处的事，为何要把事情怪到我们头上，没天理，没天理了！”石报国甚是不服，嘴里囔囔着骂道。
项顶天捏着下巴，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你懂啥，这叫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板子打在稽查处身上，可却打在军统脸上，事情还是冲着军统去的，你当他们真老糊涂了。只是可惜了稽查处职权，今后只能对军统下功夫，威势大打折扣啊。”
“呃...岂不是说发现日本间谍也不能抓了？奶奶的，这个谭伦跟陈乔杉心思真坏，事情都是他们搞得，我看先把两人抓来折腾一番，出口恶气。”石报国拍桌子要拿人。
“猪！”
“刚刚褚局不是说了，要讲规矩，栽赃陷害的事稽查处不能干，日本间谍当然能抓，褚局可还是军统副局长，名义上没问题，只要不牵扯到党国军政就可。”
“差的远了，上峰只要求在军统里抓日本间谍，明摆着那些大老爷没安好心，让稽查处跟军统打擂台，他们在后面看热闹。这会是要褚局跟戴局残杀一场，真抓出来就是打戴局的脸，没查出来稽查处形同虚设，褚局脸上也不好看。”不善言辞的商濯开口附言一句，可见众人心里都有气憋着。
“是啊，没安好心。”
顾叔同也很担心，家人可都还在军统工厂里压着，动作太大，难免牵连到。
“军统在山城正规编制一万多人，依附提供消息者接近两万，各地区站、党国军中加起来有万人。接近三万人的大部门，要兵有兵，要枪有枪，要情报有情报，真要是撕破脸皮靠我们这百十人扔在水里翻不起浪花，还是低调一点吧。”
话说的没错，军统逐渐发展成一方诸侯，威势已成，谁都不敢乱说话，更遑论对着干。
“哼！”
“怕什么！”
“褚局可担着副局长，谁敢乱来，定让其好看。”
叮铃铃～
正说着电话铃响起，方虞从餐厅过来接起，说了几句询问：“褚先生，有人送了个包裹上山，问您要不要收。”
“谁啊？”
“说来者走了，没留下名号。”
褚文昊放下茶杯，“神神秘秘的，你去接一下。”
“是！”
“好了，既然上峰都决定，就不要抱怨了，事情还是要做。顶天去军统找向颖欣要份外围人员的名单，各自带队先把提供消息的外围人员筛查一遍，锻炼一下，注意保密原则。”
“是。”
“褚局，外围人员有上万人，各行各业，要是筛查恐怕三个月也完成不了一遍。鱼龙混杂，也未必配合，总不能没证据就抓人。”
褚文昊想想也是，军统养这么人，山城屁大的事军统都知道，没有秘密可言。按说日本间谍即便在小心，只要做事就会露出马脚，奇了怪的，军统却没有多少收获，里面指定有事。
恐怕上门索要也未必能给，“先把名单拿到手，告诉她，若然不提供只能先针对内部，要是乱了可怪不得稽查处。”
“至于如何筛查...”
“老规矩，详细点，有家庭有孩子的先放放。注意哪些家庭殷实，却无子嗣亲戚，年龄三十岁以下，不靠提供情报吃饭的外围人员。具体的让姑娘们自己看着办，撒出去锻炼锻炼...”交代一番各自领命而去，方虞拿着包裹进门。
褚文昊接过，心中好奇，打开后静静躺着两个牛皮纸文件袋。
打开第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沓照片跟资料，照片上的男子一袭国党中校军装走在大街上，随着翻阅衣着开始变动，最后换成黑色长衫戴着黑色礼帽，粘上胡子，戴着墨镜，跟第一张照片判若两人，要不是照片放在一起还真不好分辨。走进茶楼跟人私下见面，看上去很神秘，却不能说明什么。
却见资料上面有提示：
赵雷，三十二岁，情报二处三科长，三六年跟随副处长周养浩....一路攀升，而他真正的身份却是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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