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箬在曾家岩码头下船，来到相距三百米东西街道，很繁华人来车往。
居酒屋日料餐馆。
白箬抬眼扫到径直过对面一家裁缝店铺，并没有直接进门，来来回回逛了三遍，确定没人跟踪她才走进裁缝铺。
“这位小姐需要裁剪衣服嘛，刚来了几匹上等布料，请随便看。”男老板见客人进门主动招呼。
白箬打量一圈，几步近前，从包里取出一百法币，“要樱花条纹尼龙布。”
男子微楞小心扫视门口一眼，“小姐要买多少？”
“三尺二寸六，明天送济州街。”
“济州街修路，可以绕道走九州。”
接头暗号没错，彼此确认身份，白箬从包里取出纸条递给他转身离去，整个过程仅仅半分钟，双方也不认识，她只是送个联络方式，具体有小组成员自己联系。
白箬出门后没逗留，沿路返回，到江北取车直接去军统，不想让褚文昊起疑。
然而她不知道，刚才进裁缝铺都看在褚文昊眼里。虽然遮着脸，但身高身材走路姿势都跟她重叠，很容易甄别。
果然来此汇合，他知道此地原因赵雷私自接触的女人就是酒馆老板，且还有另一层身份。共党办事处办公室主任文墨轩夫人，他跟白箬透漏过一次，板垣没调整说明女子有问题。
一直没搞懂，赵雷属于哪个小组，应该跟江美恩有关联，在加上死掉的冯程程。
白箬出现让他有些迷糊，不应该跟赵雷有联系才对，否则说不通。
推算冯道远是组长，汤明、张稼轩、梁晓东、张丽一个小组。如果再加冯程程、江美恩、赵雷以及此处老板蓝玉总共九人，不太符合日本间谍六人一组的习惯。
两组的话还差三个人没露头，白箬来送信，推断收到板垣指令协助两组建立联系...
她来送接头方式，相互保密起见不会留准确地址，电话、报纸、电台联络最安全。最快是用电话，谁会怀疑普通电话往来闲着没事监听。
要看对面男子会不会过来送信，蓝玉马上出门还是打电话，出门跟上去看看，打电话查清楚后再说。
去见梁晓东没意义，正考虑却见裁缝铺男子手捧一套旗袍直奔餐馆而来。他在二楼，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何事，蓝玉没露面应该在后院，看来他猜相差无几。
“褚局长...褚局长！”满堂娇彻底怒了，自己就这么差嘛，老是走神、发呆，可恶！
“啊、哦！满处长有事？”
满堂娇夹着生鱼片没好气道：“我算看出来了，褚局绝对是正人君子，不似外界传的那般不堪。”暗骂你眼睛瞎了，没看我今天穿的很靓，往哪看不知道啊。
“啊～哈哈哈...是，跟外界传的一样一样。喜有夫之妇，喜闺中娇娘，贪财好色乃褚某本性，敲诈勒索作为行事准则。昨天不是暗示你了嘛，没想到满处乃贞洁烈女，我也不好强来不是。”褚文昊赶紧败坏自己名声，其实不用败坏都知道他贪财好色，敲诈勒索，雁过拔毛撬寡妇门典范，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用硫酸洗也洗不掉。
满堂娇撇撇嘴：“褚局长，我说后悔了你接不接招？”
“咳咳，吃饭，吃饭。”褚文昊脸嫩得很，斗不过老辣的满堂娇惹得她娇笑连连。
“说真的，刚开始觉得你太坏，又年轻，担任军统副局长靠运气而已。经过昨晚事情才彻底看清你的本事，唉，遗憾啊刚找到感觉今后就不能合作了。”
褚文昊给她倒酒不忘扫视楼下，“满处长去那高就？”
“啊、你知道了？”满堂娇颇显吃惊倒也不矫情，“我申请到党国空军担任后勤处长，上面已经同意了，顺利明天就调职离开。我从小有个梦想，想要开飞机到天上转转，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
褚文昊扫她一眼，“主要党国空军有为青年很多，满处准备去猎艳吧？”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满堂娇笑骂一句，反正明天就离开了，不用太拘束。
“戴春风同意吗？”眼角扫到进门二分钟的裁缝铺男子回到店里。
“局座——”满堂娇哀叹一声，“不知道呢，应该没问题吧，凭借功绩，我找了人跟局座沟通。”
褚文昊不忍打击她，“那要提前恭喜你了，来干杯。”两人用餐间听到有人上楼，很自然扫了一眼。
认识，文墨轩，旁边窦靖童与蓝玉。也都看到他神情很尴尬，三人想法各异，面对他可谓不知如何言语。
相互对视一眼，文墨轩主动近前打招呼，“没想到褚局长能莅临小店，文某深感荣幸。”
褚文昊放下筷子，他是盘腿而坐，双手撑腿肘抬眼望：“文主任此话让褚某不明，日料店跟共党有关系？”
文墨轩给人感觉文质彬彬，颇有气场，“小店是文某妻子经营，属于私产跟组织没关系，既然遇到褚局长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
“当然，谁都知道我跟共党生死相向，即便坐而论道，也不会有人告我叼状，请坐。”示意满堂娇来自己身旁座对侧让给他们。
三人坐定服务人员上好菜，文墨轩才开口：“我给褚局介绍一下，联络处窦主任，家妻蓝玉负责小店经营。”说完不自觉望向满堂娇。
满堂娇对共党没啥好印象，不好拂了褚文昊面子，淡然道：“军统总务处长满堂娇。”
“幸会！”简单打过招呼，气氛尴尬不已。按说窦靖童跟褚文昊在上海接触过，且是他需要单独联络服务的对象。
本应该成为自己同志，为组织披荆斩棘，却因为种种误会造就今日局面。首长时常感慨，造化弄人，非人力可及也。
蓝玉三十四岁长相一般，有点大家闺秀模样，气质偏向小家碧玉。她这会心脏不好，褚文昊怎么会跑她店里吃饭？而且在帝国特工传递情报时。此位置稍微抬眼就能看到街上一切，以及对面裁缝铺，若是偶然还能勉强解释，若有心来此岂不危险？
“我很好奇，文主任怎会支持尊夫人开一家日料店？中华美食博大精深，传承千年，用脚做出来也比小鬼子精湛。更遑论此刻中日交战之际，是否欠妥？”
文墨轩很有涵养，笑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国文化传递跟战争无关，两国战争跟民众也无关，战争受苦的还是两国百姓。国党很多优秀将领都在日本军校受训过，不能因为战争而抛弃所学知识，而是利用知识来服务民众，保卫民族。”
“说的好，贵党果然博爱，心胸宽广。这一点党国有所不及，褚某更是不敢苟同。”
“哦，不知褚局有何见解，请赐教。”
褚文昊端起酒杯自顾自饮了一杯，悠悠道：“按文主任意思，两国文化可以相互交流学习，那日占区强制取缔学校中文课程，而学习日文也是对的了？”
“褚局长偷换概念，这是两个问题，侵略跟合作，强迫与自愿的区别。日占区逼迫民众取缔中文学习日文自是不对，这一点不会改变。”
褚文昊笑道：“刚刚文主任说相互交流学习有取长补短之意，那是不是中文日文一起学就没问题？”
“这——”
“几百万将士累累白骨铸就民族根骨！抛头颅洒热血目的是不让倭寇践踏我华夏民族。若到处是日文学校，崇拜日本文化，见到洋人还要矮三分，何必抗日？”
文墨轩笑笑：“褚局长爱国之心文某理解，但还是偷换概念，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讨论一下褚局长为何会喜欢吃日本料理，如何？”
满堂娇瞟他一眼，好厉害的嘴巴，反手一个回马枪，来反驳他刚才的观点。
褚文昊笑了：“正如文主任所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中国美食虽博大精深，也要时常巡猎其余国度美食，取长而补短，将来好开一家中餐日料店。”
“哈哈哈...”几人都笑了，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化解犀利问题。
几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和谐。褚文昊主动询问蓝玉：“不知文夫人家乡何处？”
蓝玉一直提着心，她知道优秀的情报人员不可能随意出现在某处，必定有所图谋，很小心应付。
淡淡回道：“老家宜春。”
“宜春？好地方。古有嫦娥奔月的美好传说，虽位列仙班仍不忘人间故土，因为哪里有她的亲人、朋友、爱郎。即使远在广寒宫阙，不忘祈祷与家人相聚一堂。说一说趣事与苦恼，谈一谈过往与期盼，其乐融融中大笑一场，推杯换盏中慷慨激昂。父与子手谈一局寻求天道，母与女围炉夜话探讨人生百态，五世同堂举杯邀月于谈笑风生中共享今宵。神州亿兆子民共赏一轮明月，集信念祈祷国泰而民安，国富而民强，家和而万事兴。有仙子加持念力我想愿望定会成真。”
“月是故乡明，文夫人有没有想过回老家看看？毕竟故土难离，生养之地血肉相连难以割舍。”
“没有。”淡淡一句不打算再言，心脏骤停之感，觉得他话里有话。
“好好好...”褚文昊没继续打趣她，改口询问文墨轩：“文主任，赵雷在你们内部担任何职务，平常跟谁比较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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