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茶香四溢青烟袅袅，世事难料两个仇人凑到一起谈天说地，倒也新鲜。
谭伦嬢嬢说话：“褚局长，五个人我都安排下属悄悄跟踪调查，资料档案没啥问题，要想快点出成绩只能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抓我倒是敢抓，只是没有很好的证据，出了事总要担责，褚局给出个条令事后好有出处。”
褚文昊端着茶斜瞅他，小子心眼挺多，想把他拉下水出事有担责任的。“你着啥急，一下午能发现啥，耐住性子慢慢来，为党国尽忠也不急于一时。”
谭伦大口豪饮毫无美感可言，用袖子擦擦嘴，“我性子急，干脆今晚抓起来严刑拷打，总能有所收获。”
慢悠悠喝茶，怎么可能陪着他发疯，军统里面有日本间谍，有共党很正常。短时间内不可能清扫干净，今晚郁闷难疏想干点坏事让别人也难受难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扫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谭伦，“你真想立功？”
谭伦抻着脖子阴阳怪气道：“褚局长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来军统四年才混了个职务少校，在山城屁都不是，当然想立功授勋了。”扫了他一眼挖苦：“不过跟褚副局长的少尉相比，属下军衔略胜一筹。哈哈，褚局长也不用苦恼，好歹之前军衔也是党国上校，没准过几天就能恢复。”
褚文昊懒得跟莽夫生气，他打算今晚就抓汤明，先把陈乔杉扯进来，顺带把俞睿拿掉，周志鹏要是能牵进来最好，包括赵世忠。最重要会给戴春风添添堵，彻底让谭伦成为孤家寡人。国仇家恨一切办了，谁都不要想着好过。
提起茶壶给倒茶，“想立功需要胆量，我手里有个日本间谍一直没抓，原因牵扯甚大，就怕送给你也未必敢抓。但此事若是成了，连升两级都有可能...”
“真的！”
谭伦瞪眼询问，看他神情认真点头，拍拍胸口大声保证：“褚局放心，只要是日本间谍不管牵扯谁，照抓不误！快说吧，我马上安排人去抓。”他对褚文昊本事有些信服，他说有日本间谍指定有。
褚文昊端着茶杯吧嗒吧嗒嘴，为难道：“这事难办，要想抓必须保密而且连夜审讯，任何长官都不能上报，包括陈乔杉。事后审讯记录也不能过他的手，当然你可以备一份试探一下，你懂的。另一份，直接交给矛仁凤，尔后你就等着升职加薪吧，但这件事到死也不能告诉其他人跟我有关，否则说什么也不会给你。”
“呃——”
谭伦可没想到这般严谨，他急于立功想试探陈乔杉之余，也确实想往上走走，多掌控点权利，等哪天跟褚文昊翻脸时也能有所依仗。
“不太好吧...”瞒着长官私自动手事后可是要挨收拾，让陈乔杉知道定会狠狠处罚他。
“算了，这事风险太大，免得牵连你受罚到时候怨我害你，不谈也罢，喝茶，喝茶。”
“嘿！”
“看不起人是吧，褚局长只管说，富贵险中求人死鸟朝上，没啥大不了的。说，说破天属下接了便是，既然答应褚局保证谁问也不说，我安排人悄悄抓到外面审讯记录，只是属下跟矛主任没交际，冒然交给他一份口供跟审讯记录，会不会转交局座？万一给陈处长过手岂不是多此一举？”
“好汉，果然硬气！你都如此说了，在拒绝有些不像话。人抓了先审讯，记住千万不能死掉，证据坐实后封存，至于矛主任那边你不用担心，定会交到戴副局长哪里。要是关系重大，都有可能直达天庭，委座直接过手，你想想功绩能小吗？连升三级都有可能。”他不害怕得罪戴春风，甚至让上峰知道自己在背后伸手。最担心谣言四起到时惊了白箬，甚至让板垣调整职权，得不偿失。
“有这么狠？啥日本间谍啊！褚局不会糊弄属下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说了给你五人一个也不差，只要你有本事万事可期。”
“嘿嘿嘿——”谭伦错着手傻乐，“让褚局说的浑身激动不已，没说的，事成请褚局喝酒找娘们，属下都包了。”
“客气了，都是为党国效力，不分彼此。”时机成熟低声交代汤明隐藏身份，“记住事关重大，万不能掉以轻心，低调，低调，不要动枪，动静越小越好......”
谭伦拍着胸口离去，扔下茶杯起身离去，他要去盯着，万一谭伦不靠谱把人放了或者通报给陈乔杉可就鸡飞蛋打，最低限度人不能跑掉。
......
夜色如墨，整座山城陷入黑暗中，零星灯火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忽略不计。
南岸，德国领事馆。
占地面积极广，相距主楼旁边有栋副楼，专给使馆内部服务人员居住。
“组...组长，消息不会有错吧，这可是德国领事馆，就算是服务人员也不能乱来，万一让上峰知道，可能会招惹大麻烦。”道路两侧各埋伏十人，一名大队长淹了口唾沫提醒道。
谭伦眼神犀利盯视小楼，本来不信褚文昊所言，听到日本间谍隐藏在大使馆当司机他反而信了。
“怕什么，这里是山城，党国地盘！身为党国军人更要无所畏惧。小小日本间谍鱼目混珠，想要躲过老子法眼，哼，没把我放眼里，我就让你尝尝啥叫生不如死！”
“听好了！两人一组翻墙而过，先把洋楼围起来，封锁通往使馆内部通道，不允许用枪。目标男，身高一百七十，身形偏瘦，亚洲面孔...”
“行动吧！”
谭伦干别的不行，带兵很不错，下属都比较服他，除了纪律松散花天酒地外，做事的时候很认真，命令也不折不扣执行。
二十人都是好手，翻越两米外墙根本不成问题。谁有胆量敢乱窜德国大使馆，盖墙纯粹为协调而已。按照德国领事意思敞开大门也没有敢随便进入者，不是他厉害帝国给的底气，抓住判死刑之外敲诈勒索一番。
所以十点之后没几个人看守，值班士兵有几个在主院里，却不会像白天那般严谨。
不愧是精英，不用说话简单几个手势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二十人把三层洋楼围起来。
有人上前轻轻拧门试试，果然胆大，晚上睡觉都不锁门。跟胆大没关系，晚上有工作随时要进出，不过司机已经都休息了。
司机住在几楼并不清楚，大队长挥手示意，“进去喊两嗓子，让司机下楼。其余人每层三人，那个楼层出来人就到那个楼层抓，耳朵支棱起来，行动！”
“是。”
室内有壁灯悬挂，能看清周围环境，十几人轻手轻脚上楼，一切准备就绪有人才开始喊：“司机下楼有任务！”
蹭！
一楼北侧房间里汤明一个激灵起身，他刚躺下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喊声惊醒他。
使劲甩甩脑袋，轻手轻脚来到门后听动静，他听到喊声就知道有问题，首先德国大使馆不允许使用汉语沟通，要喊也要用德语或英语。来人开口就用汉语喊，很明显不懂里面规矩，说明进来外人。
其次，用汉语也无妨，德国领事馆里面有中文翻译，偶尔使用汉语交流实属正常。但你不应该喊“下楼”，喊了说明你不是内部人员，冲进房间就是为找司机，目标很明确。
最后，你不应该喊有任务，在德国领事馆里面司机出行有明文规定。秘书安排出车会电话通知，不会上门喊人，即便上门也会说：有活动需要几号车。不可能喊有任务，喊出来说明什么？说明来者平时习惯性说话就是如此，再结合前面两条，陌生人、目标司机，有任务，三点足够说明来者身份有可能是特务。
并不是他太聪明，而是出身军统内部做事风格了若指掌。另一点，他身份暴露，突然离开戴春风不可能无动于衷，总会安排特务秘密寻找他的下落，说不定就锁定自己藏身德国领事馆内部。
虽极力避免出门，总归不引起怀疑偶尔出车一次，掩盖本来相貌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脑海中一系列判断仅仅几个念头而已，外门脚步声并不重，说明人不多，这让他放松些许。
悄悄来到后窗小心观望院内情景，只一眼，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看到三个黑影站在草坪上四处观望。
咚咚咚——
完了！
他知道自己推断没错，定是特务，兴师动众来此有绝对把握，否则如何敢夜闯德国领事馆！
目标就是自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要做的不是想办法逃跑，跑也跑不掉，谁知道来了多少人。要做的是给帝国特工送信，同时要让军统付出代价，想明白一切打开灯光着膀子取纸笔用最快速度用日语写了一封信函。
来不及了，他已经听到其余房间有人出门开始沟通，另外两名司机都是德国人很容易分辨，特务马上要冲进自己房间。
草草把信件收起来夹在钱包里，故意放在稍微醒目的地方，有贪财者就会打开，会主动上交给德国领事。
准备好一切，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枪，穿好衣服端坐床上，单手举枪对准门口。
谁进来谁死，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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