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看守所?”
时年听到有些头疼,揉着额头问:“里面有自己同志吗?”
“有。消息就是潜伏同志传出来的,说杨廷宝每天疯疯癫癫在看守所里胡言乱语写写画画,犯人也没愿意跟他关在一起的,在里面还算自由。从状态来看疯的厉害,不似作假,上面交代要好好看住他,具体有没有牵扯到特务,没查清。”
“方便见吗?”
“见到是可以,中午吃饭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只是要绝对保密,让有心人注意很容易出事。”
时年沉吟良久,“事关重大还是见见吧,让内部同志安排谨慎些。”
“是。”
…………
褚文昊这边相对麻烦些,要先安排人到各区监狱看守所走一圈,职责不匹配没关系,跟山田凉介汇报一下就行,目的为清查冤假错案,极有可能可能牵扯到军中。
在日军有意无意放纵下,轻松通过,不能直奔栖霞看守所,演戏也要演到位。先到鼓楼、玄武湖走一圈,安排人到其余区看守所审查。
忙完一切赶到栖霞看守所门外时已经中午时节,“晌午了,老钱安排兄弟们先吃饭,吃完饭在审查也不晚。”
“是。”
看守所内部。
时年看到进门的男子眉头紧皱,实在太邋遢,头发枯干油腻与肩平齐,尘土与各种垃圾挂在头上。
衣衫油腻的发亮,估计脱下来能立在地上当凳子坐,骨瘦如柴,脸上被污垢附着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进门嘴里念念有词,疯子言语看上去毫无违和。
“杨先生你好……”
“妖怪,妖怪,你是妖怪。”话没说完就被疯癫的杨廷宝指骂,随手捡起室内东西向他扔去。
“杨先生!我不是坏人……”时年躲避之时慌忙解释。
于此同时,所长办公室。
“所长,有人偷偷安排外人接触杨疯子。”
“哦!”朱彪肥头大耳,满脸凶相,正在摆弄刚收到的浪琴名表,听自己忠心下属汇报,眼睛一亮他知道来生意了,杨疯子有人特意叮嘱过,谁见他谁就有问题。“哪个混蛋敢在老子地盘私通乱匪!”
“所长,是张宝那小子,中午的时候就鬼鬼祟祟出门不知道联系谁,属下觉得有问题躲在暗处悄悄观察,果不其然!偷偷放人进来,后趁午饭时把杨疯子带到杂物间,这会有个男人正在跟他密谈。”
“很好!”
朱彪起身拍拍他肩膀,“王宝!没想到潜伏内部的老鼠居然是他,去集合人,看看何方神圣擅闯我的地盘!”
“是!”
时年好不容易安抚下杨廷宝,没说几句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急切喊声,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急忙停止盘问,就要出门。
“王宝,忙什么呢?大中午不吃饭跑到杂物间来作何,难道里面藏了珍馐佳肴不成。”
“啊——所长,属下有点事情马上就去吃饭。”王宝挡在门前大声提醒里面的同志,眼角扫到所长身边的狗腿李三,暗恨不已,定是他通风报信。
听到是所长,时年心底有些慌乱。他来时有准备,假扮中医,此刻慌忙从肩上取下药箱,语气压制极低,“杨先生,我遇到麻烦,需要您的帮助,请您配合一下,否则今后再也没人能够替您申冤。”说吧,拽着杨廷宝胳膊就来到傍边桌椅端坐,要给他号脉。
说来奇怪,本来疯疯癫癫的杨廷宝这会居然没闹,只是嘴里念叨着啥,摇头晃脑胡言乱语。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给我抓起来!”门外朱彪令下让人把王宝给抓了,一脚踹开杂物间门,几个狱警冲进室内,望着正在给杨疯子把脉看病的时年眼神凶狠。
朱彪进门看到眉头微皱,没说话,杨廷宝挣脱手掌开始胡闹,围着狱警蹦蹦跳跳。
“滚开!”
“离我远点!”
狱警捂着口鼻拿脚踹他离远点,朱彪斜眼冷视:“先把疯子带回去!”
“是!”
等杨廷宝被人带走,朱彪冷眼扫视,一袭长衫戴副黑框眼镜,三寸胡须、面如红枣、气息沉稳,不似贱民。
“你是大夫?”
时年不慌不忙起身,客气道:“学过几年中医,只因学艺不精未敢悬壶济世,一直在研究病理病因,专攻精神类病患者。”
“哦,精神科大夫,既然是大夫,你觉得杨廷宝是疯是颠?让王宝过来!”
“是。”
时年收拾药箱,若无其事回道:“癫证表现为抑郁状态,因痰气郁结所致,治当理气化痰;病久心脾两虚,当补益心脾。狂证表现为兴奋状态,因痰火上犹所致,治当清火涤痰;病久火盛伤阴者,当滋阴降火。杨先生病机:火炽痰壅,心神失主。症状:狂躁不安,喧扰不宁,面赤多怒,或歌或笑,打人毁物、不避亲疏,舌质红,舌苔黄腻、脉象弦大滑数……”
朱彪挑挑眉显然没想到时年说的头头是道,进门的王宝同样没想到自己同志有这本事,原本只当是借口,看来组织内部人才济济。
“先生原来是中医大家,失敬。即是中医大家老老实实坐堂听诊,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没事跑看守所来作何?我不记得邀请先生来此坐堂。”朱彪不咸不淡的话敲打着两人神经,他即便相信时年是大夫,也不能改变私自接触杨疯子的事实。
“所长,是属下做主请大夫来给杨疯子瞧瞧病,整天疯疯癫癫看着怪可怜,中午刚巧碰上就给带进来,没及时汇报是属下的错,还请所长处罚!”
“是嘛?”
朱彪冷笑犀利望他:“我怎么没听说你跟杨疯子沾亲带故,你到是心善,心这么好待在看守所显然不合适,一会把你交给七十六号,你到哪里去替人烧香拜佛,祈祷长命百岁。”
“所长,属下……”
“闭嘴!”朱彪眼中射出锋芒,冷冷盯视一眼,旋即看向时年,“先生可能不知,杨疯子有人特意交代过,说早晚有人要接触他,看来不幸言中,先生只好跟我到七十六号走一趟,真假很快就会清楚。”
“带走!”
“是。”
时年怎会想到事情发展成这般,原指望见见若真疯了只能交给军统四层内部结构图。可事实是杨廷宝刚刚明显有意配合,很短一瞬,仅仅一个轻微放松动作,他知道杨廷宝没疯,有意识想要帮助他,可惜。
以身犯险本不应该,他真会中医,且技术不错,本着亲自诊断一番才会如此。
当然,也做了完全准备,门外安排人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只是一旦闹大……探寻医院的事情定节外生枝,唉,实非他所愿。
示意王宝不要乱来,提起药箱坦然道:“既然长官有令小民遵命便是,杨先生病入膏肓,要及时医治,否则后果堪忧。行医本为救死扶伤,别无他想。”
朱彪眼睛微眯,真话假话?
杨疯子死活他不心疼,可关系上面交代任务。
“带走,送到丁主任哪里去!”不管如何先把人送去,万一是国共两党人员自己立功,升官发财离开这鬼地方,人死不死跟他没关系。
“是。”
呼隆隆,十几狱警押着时年与王宝,骑上破旧边三轮、自行车,就等所长一声令下开拔七十六号。
“哈哈哈……”朱彪望着整装待发的下属,由衷笑了。觉得自己御下严谨,从整齐的制服,破烂却很干净的机车,崇拜且小心的神色中无不体现出自己是一位能力斐然,不畏强权的合格长官,见微知著嘛。
“很好!”
抬起手就要下达出发命令,却见门口警卫慌慌张张跑来,“报告所长,宪兵司令部带人闯进来了!”
“白痴!宪兵司令部怎么可能……”朱彪怎会想到有如此白痴下属,可不等训斥完却见横冲直撞闯进两辆边三轮,尘土飞扬中窜出四辆自行车。气势如虹,长眼就知道土匪进城了!
“混……”
朱彪吃了一嘴土,眼见边三轮要压到自己脚趾头,慌忙闪避。
脸色铁青就待呵斥,却见一辆黑色汽车接踵而至,眯眼望去,“宪”字号车牌打头,心中一沉,自己几时招惹宪兵司令部了?在看都是华人,心中有些猜测。
眼神不自觉望向停在院内汽车,车门缓缓打开,标新立异,卓尔不群的男子出现。
没错——白发苍苍却有着年轻的面孔。一袭军装不伦不类,既不是日军也不是伪军,说他不跟人一样,客气了。
天下独一份——军统特务褚文昊。投靠德军做汉奸,却在日军队伍里趾高气昂、如鱼得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关于褚文昊的闲言碎语,不能用很多来形容,那不贴切,极多!
收拾心情,甭管愿不愿意,招没招惹,自己小小看守所长招惹不起这混蛋。
“哈哈哈……呸呸、”吃了一嘴土,“咳咳……鄙人栖霞看守所长朱彪,欢迎褚团长莅临视察。”
褚文昊用手遮掩口鼻,皱眉扫视前面几个混蛋,不讲卫生!
扫向院内情景,恩?有点不对啊,自己没通知栖霞看守所迎接,一堆人站在院内像是知道他要来。
眼角扫到肥肉堆砌,满脸冒油的朱彪。
“朱所长消息很灵通嘛,知道我要来?”
“呃……是~啊不是,卑职正好有点内务处理,不巧褚团长来视察。”
神色一怔:“还不把人带走!不要打扰褚团长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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