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嘎吱嘎吱的响着,车队很快驶入城中,来到了郊区的一座庄园前。
傅家在五十年前只是福州小户,房不过三间,地不过五亩,直到傅天仇才开始崛起。
傅天仇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五岁进士及第。
沉浮官场三十多年,一路才坐到了兵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的位置上。
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跟自己三间瓦房,一个破落院的记忆相比,如今的傅家是真的富了。
离得很远,便是进士及第的门牌,再往里面,高门大院,戴着红绸的石狮子,而在石狮子的拱卫下,则是写着傅府二字的牌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次回来,傅天仇没通知沿途各县,只给家里面去了封信。
今天便是信中说回来的日子,一眼看去,喜庆的红灯笼高高悬挂,门口站着带刀的家丁,一个个身穿新衣,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有喜事。
“老爷回府了!”
看到车队停在门口,府内的管家一声吆喝,小跑着迎了过来。
傅天仇官高势大,习惯了被人奉承,面对留守老家的管家,也只是给了个赞许的目光,随后便大手一挥:“回府!”
傅府逢年过节才会打开的正门,随着傅天仇的回归全部开启。
傅天仇带着大女儿傅清风,二女儿傅月池,在管家的陪伴下往里走,结果还没走到正堂给父母请安,傅家几个兄弟便迎了出来。
“大哥...”傅天仇是老大,也是家中门柱,而在他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大家子的人。
看到一大群人,请安的请安,跪地磕头的跪地磕头,傅天仇脸上的笑容更浓。
古代讲究家族,一个大家族,五代宗亲加起来就是几十上百户。
再加上佃农,下人,家丁,伙计,零零散散的算一下,一个合格的大家族,在遭逢乱世的时候,随随便便能拉出上千人的族兵。
比如说曹操,他在陈留起兵,一开始就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诸多大将响应,登高一呼,三天就聚集了数千兵将。
兵将是哪来的,还不是曹家,夏侯家,还有陈留世家给拼凑出来的。
正因为有这股力量在,才有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之称。
“好,好,我傅家历经万苦,到了今天,终于有世家大族的风范了。”
看着围了一大圈的傅家人,傅天仇开怀大笑,傅家从他这一代兴起,他就是傅氏家族的奠基人,日后,只要傅家不被人满门抄斩,就算死了,也有后人日夜祭拜,称一声老祖宗,傅天仇怎么能不高兴。
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问安的问安,聊家常的聊家常。
跟大家见得差不多了,傅天仇才让小辈们散去,领着兄四人往正堂里走。
“老二,母亲还好吧?”一边走,傅天仇一边问道。
“还好,就是年岁大了,耳朵有些不好用。”
傅老二一边回答,一边反问道:“大哥,您在朝堂中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陛下就将您贬官了呢?”
“这其中的根源你就不用问了,只需要知道想打人的时候,手一定要缩一下,才能打的更狠!”
傅天仇虽然说的模糊,可傅家兄弟也不是大老粗,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面都有谱了。
只要大哥不是再无复起可能,傅家就还是那个傅家,短时间的潜伏不是退缩,而是为了集聚更大的力量。
想到此处,傅家老二脚步微顿,低声道:“大哥,我们对外的政策是不是要变一变?”
傅天仇身为二品大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更是坐了十几年,傅家站在风口浪尖上,早已不是以前的小门小户,生意与人脉遍布州县。
听到二弟的话,傅天仇稍一沉思,开口道:“退半步吧。”
不管暗中有什么谋划,明面上,他都是贬官回乡,安度晚年的,不能再随意露面。
生意上退半步,虽然会损失些利益,却也能让人更安心。
至于为什么不退一步,傅天仇现在还没死呢,门生故吏依在,退半步是让上面安心,退一步,那就是投棋认输了。
“我们傅家,能有今天非常不易,百年之后是个什么样,还要看下代人的努力。家中的族学,现在是由三位举人在负责,足够族中的孩子启蒙与中秀才了。你回去统计一下,将有秀才与举人功名的人员名单给我,明天我亲自考教一下。
秀才只是科举的第一步,举人也只能守成而已,要想维持眼下的体面,我们傅家下一代必须有人中进士。我现在回来了,正好将这件事运作一下,就算不能推出个进士,起码也要有三五名举人,才守得住我们博家的家名。”
傅天仇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身边的兄弟告诫着。
四兄弟连连点头应是,傅天仇才是傅家的顶梁柱,没有这位二品大员,傅家在福州只能算第二档。
有了傅天仇,傅家便是福州第一世家,虽然这种第一比较虚,可是傅天仇不死,谁能反对这个排名。
而且,一旦傅家下一代,再有人乘风而起,多了不敢说,只要再出个三品大员,傅家的位置就稳了。
几代人经营下去,傅家便能成为郡望之家,到那时候,家有良田千顷,就算改朝换代都有活命之基,史书中,多有本地郡望架空府台之说,这里的郡望指的就是这种家族。
“我回来之后,自当闭门谢客,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以后如果没什么事,你们一切照旧就行。另外,傅府虽好却在州城之中,我明天会回到乡下务农,于山林间归隐,没事的话不会再入州城半步。”
傅天仇说到这里,已经站在了正堂的门口。
傅老二看了眼秀丽堂皇的正堂,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小声道:“大哥,我傅家现在是什么样,大家都有耳闻,您去乡下归隐,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傅天仇被贬回乡之后,于田园归隐,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才是能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要是我住在州城中,整天大鱼大肉,这奏折还怎么写,难不成写我又娶了几房小妾吗?”
傅天仇站在门口,看向自己的二弟,训诫道:“天子,什么是天子,坐在皇城中,用奏折看世界的才是天子。奏折中我是什么样,太子眼中我就是什么样,如果我归隐在乡间,别人绝对不会提州城中的傅府,因为这就是游戏规则。”
“大哥教训的是。”傅老二赶紧低头,心中却微微一动,难道皇上就这么好糊弄。
其实,不是皇帝好糊弄,而是生长在深宫中,养于妇人之手的皇帝,与外界实际上是脱轨的。
他对外界的认知,就是雪花般的奏折,与一年一度的吏部考评。
一个人在奏折上说什么,皇帝可能不信,要是三五个人都这么说,不信也得信了。
就算一个鱼肉乡里的知县,府,州,锦衣卫,吏部巡察使,四方人马将他认定为清官,那他也是清官一个。
皇上拿起奏折一看,嗯,好,大家都这么说,这人肯定清廉。
至于是不是,难道皇上还能亲自去看看不成,所以才说,皇帝眼中的天下就是奏折,奏折上写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中途别有人掀桌子,就像领导下来视察一样,主角配角一安排,大家就是你好我也好,合伙糊弄上边呗。
“老爷,门口来了年轻人,指明说要见您。”
就在大家各有所思时,负责看门的下人跑进来了。
傅天仇眉头微皱,问道:“是谁来了?”
“对方自称王旭,说是福州锦衣卫千户,还给了小人这块腰牌。”
下人恭敬的走上去,将一块令牌递了上去。
傅天仇拿着令牌一看,还真是锦衣卫的牌子,冷笑道:“虎落平阳啊,在京城,三品以下的京官,连我的府门都进不去。没成想到了这里,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居然也敢给我递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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