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贵回头问李可:“他们咋了?”
“出事了!”李可喊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杨德贵懵了两秒钟之后,也快速追出去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还问呢:“秦主任,他是不是跑了?”
秦主任皱眉道:“跑?他能跑哪儿去?出去看看,是伪造表扬信,还是故意隐藏,一看就知道了。”
几人也跟了出去。
李可跑的最快,很快就到楼下了。
“怎么了?”李可急忙问。
抬床板的大叔急忙说:“哎呀,李可大夫,你可算是来了,你快给看看吧。”
李可匆忙往床板上看去,病人嘴唇已经肿的往外翻了,嘴唇崩裂出血,脸上显露出诡谲的红色,犹如化了艳红色的妆容一样。老爷子躺在床上,烦躁不可名状,不停撕扯自己的衣服,手脚乱蹬。
秦主任几人随后也赶紧跟上了,待看见病人这般模样。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也是一怔,脱口而出道:“咋这样,跟中邪似的?”
秦主任皱眉看来。
那人顿时用手捂嘴,自知一时失言,不敢乱说了。
而这里的情况也吸引了不少人围观,都在议论这是什么情况?
抬床板的大叔说:“昨天你不是给拿了药嘛,昨晚到家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熬药了。今天早上才吃了第一次药,结果吃下去没多久,我爹就说不舒服了。”
“说是有股子火从肚脐眼下面一下子就冲上来了,冲到脸上脑袋上了。嘴巴突然也一下子肿起来了,你看看突然肿成这样了,跟破了皮的苹果似的,我爹说难受死了,烦死了。”
“我一看不对劲,就赶紧去寻你们,等我跑到乡里的时候,才知道你们刚走,我只能赶紧回去再看看。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人站在地上跳来跳去,越来越难受。”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赶紧几兄弟一叫,工分也不赶了。赶紧把人给抬出来,一路上也没赶上你们,大半天才跑到张家庄乡,去联合诊所一看关门了,附近一问,他们说是你被带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们就赶紧来了,你快给看看吧。”
李可赶紧蹲在老爷子面前,开始检查。
旁边人纷纷议论,这是甚情况,这个年轻人又是谁?联合诊所里没这个大夫啊。
杨德贵在一旁维持秩序:“大家让让,往外面走走,留出空间来,别耽误大夫救人。”
李可根本没心思理会别人,他赶紧叫了几声:“哎,爷,爷,听得见吗?”
“呜呜呜……”老爷子睁开眼睛看一眼李可,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因为烦躁而乱动的手脚根本停不下来。
李可见老爷子回应他了,还有意识的。
大叔说:“已经说不了话了,舌头也肿了,而且很痛。”
李可忙说:“掰开他的嘴,我看一下。”
几个儿子齐齐上手,赶紧把嘴巴给弄开。
李可借着光观察,病人舌头边缘齿痕累累,有白色溃疡布满边尖。嘴唇肿胀的很夸张,直接外翻出来,还崩裂流血。
李可凑过去闻,对方口中无臭味。
李可问:“大便小便怎么样?”
儿子回答:“小便不知道,大便挺干的。”
李可点点头,抓起了对方的手,开始诊断脉象。
见李可都开始诊脉了,秦主任这边的人纷纷惊讶,还真会医术啊?
秦主任眉头却皱紧了。
周边围观的乡人也议论纷纷。
“这后生是谁啊,咋也会治病?”
“他是联合诊所里新来大夫吗,看着很年轻啊,不知道水平咋样?”
“这个老人咋病这样的,看着真吓人。”
……
“李可?”张远材刚好下班,路过这边,见有人围观,他过来一看却李可正在给一个病的很严重的老人治病,而杨大夫却在外面维持秩序。
“嗯?”张远材擦了擦眼睛,他都以为自己要看错了,怎么反了?
张远材见杨德贵过来,他赶紧问:“杨大夫,杨大夫,这是甚情况?”
杨德贵回头看一眼李可,说:“治病啊,你看不出来?”
张远材呆愣愣地问:“那你咋不去呢?”
杨德贵一摊手,很光棍道:“我又不会。”
“啊?”张远材顿时一懵。
“哪个杨大夫?是给你娘治好那个大医院没给看好的胸腔积液的杨大夫?”都是邻居,彼此熟的很,都知道对方家的情况,也听说过张远材家里的事情,所以邻居马上就发问了。
张远材舔舔嘴唇,脑袋有点懵,他一直觉得是杨大夫给治好的,怎么现在看着不太对?杨大夫怎么说自己不会治病?刘三全大夫不都说是杨大夫开的方子吗?
杨德贵老脸一臊红,一指李可:“他给治的,我又不会治病。”
张远材吃惊地看着李可,他想起了那日初见李可时,这个年轻人在火车上看医书的场景。
秦主任用手指搓了搓眉心上的疙瘩,他更迷惑了,张远材母亲的重病也是李可治的?他为甚要藏下这么多事情?
邻居还问:“哎,你是杨大夫吗?大家不都是说是你治好的吗?咋是人家治的?”
杨德贵被说烦了,就来了一句:“人家做好事不留名不行啊?”
邻居还不依不饶道:“那咋留了你的名字?”
“哎?”杨德贵一愣,怎么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李可哪有工夫管他们的争吵,他只管自己仔细诊脉,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抗击流感工作,倒是让他的临床水平飞速提高了,脉诊的经验也飞速增长了。
李可细细一数,对方的脉搏跳动已经到了120次每分钟了。
脉象按上去就感觉到脉形极大,浮取就能得到,而且很有力,跳动也极快。
“洪脉……”李可轻轻念叨。他想起了《濒湖脉学》上所说的“指下极大,来盛去衰,来大去长……拍拍而浮是洪脉,来时虽盛去悠悠。”
《四诊抉微》上也说:“脉洪极大,状如洪水,来盛去衰,滔滔满指。”
李可微微颔首,此脉象洪大无疑,洪脉主的阳盛火亢,治法应当以寒凉之物泻阳盛。
李可眼睛一眯,看向了病人的如同抹了油彩的脸,他指下继续用力,沉取重按,却按到了细若游丝的脉象,那般强烈的洪大无伦竟然消失不见了。
李可赶紧摸病人的手,不明显,他又赶紧去摸病人的脚,发现对方的脚果然是冷的,他一点点摸上去,病人膝盖也是冰凉的。
“果然是假热。”李可擦擦额头冷汗,下真寒,上假热,阳戴于上,面容红妆,头面热象明显,这是戴阳证。一般见于外感危候之证,也就是病情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是假热,是不能用寒凉药物的,尤其到戴阳证这么危险的地步。幸好昨天,自己开的方子剂量很低,而且他们也只吃了一剂,不然现在可真是性命垂危了。
李可浸透了一身冷汗。
病人应该是下元久亏,现在是春天,阳气渐升,肾为水火之脏,以至于阴不抱阳,虚火冲上头面。而因为自己的误治,情况更严重了。要是当时剂量一大,阴阳离决,那就垂危了。
所以为了救药误,当用阴药配合阳药一起下去,这样阳药不会引起上焦假热的抗拒,可以顺利服下。
用从阴敛阳之法,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所以方用八味肾气丸。
李可下了决断:“要赶紧开个方子。”
杨德贵说:“诊所关门了,上哪儿拿药去啊?”
张远材看着李可,说:“要不,去我们和平药房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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