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这词到底好不好?
那肯定是不必说的,哪怕是颜月月和苏窍窍回到了餐桌,也还在细细回味着其中的词意。
在苏大神的原词里,这是一首写他自己怀念胞弟的词,可是在颜月月和苏窍窍看来,这词简直就是为她们量身定制。
刚入行的苏窍窍倒还好。
已入行十多年的颜月月却是感慨万千。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起舞弄清影,这哪一句不是她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写的又岂不是她们内心的遗憾跟渴望?
因此在她们看来,这首词比《青玉案·魁首》不是只好不差,而是好太多太多,都好得让她们黯然神伤了,也触动了她内心最为柔软、脆弱的那一部分。
于是乎,她有点忘情地端起了酒杯,连连自饮了起来,想去找那种把酒问青天的感觉。
只可惜这种感觉是不那么容易找到的,于是乎脸颊已微红的颜月月只好看着郑经喃喃说:“弟弟,你这是文曲星下凡,来到了姐姐身边吗?”
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伶人妈妈身份,也忘记了两天之后,还要带苏窍窍去参加花魁大赛。
而她的这一忘情表现,弄得被封口了的郑书笙都忍不住嘟了嘟嘴:果然是青楼出身的狐媚子,看书呆子的眼神里都已经露出钩子了!
郑经则是苦笑了一声。
你可千万别醉啊,我还没跟你谈正事呢!
无奈之下,他只好也端起了酒杯,灌了自己一杯后,顺着颜月月的话题道:“嗨,我哪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只不过是一无家可归的浪子,郑氏一逃兵而已。”
为了摊牌,他开始演上了。
确实有些酒意上头的颜月月随口就反问道:“郑氏?哪个郑氏。”
“荥阳郑氏。”
郑经轻轻回了一句后,假装心忧,又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这一句,总算让眯着眼的颜月月眼睛睁大了一下,然后也端起了杯子边喝边说道:“哦,原来你是荥阳郑氏家人啊,这么说来,三变公子这命也是假的吧?都已经叫姐姐了,你还不把真名告诉姐姐吗?”
郑经:“……”
竟然早看破我用的是假名了?
厉害啊!
他忍不住先感慨了一句。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他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应该会很厉害了,他的匿名之术应该无人能轻易识破,可是他没想到,还不到半天时间,竟然就露陷了。
如此看来,还真不能小看天下人啊!
尤其是像颜月月这种见惯了大场面之人!
他暗暗提醒着自己,然后坦然回道:“郑经,郑浪之。”
在感觉到颜月月并没有太过于把荥阳郑氏当一回事后,他终于肥着胆子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爆了出来。
“你刚才说的无家可归,逃兵又是咋回事?”
颜月月又笑着问道。
从她的这一句,郑经又算是听出来了,她根本就没醉,之前的醉意,十有八九是装的。
这种青楼出身的姐姐果然很难搞啊!
在又感慨了一句后,他硬着头皮回道:“我虽然是郑氏人,可早在十岁那年,家人就因为黄河大水没了。”
他先卖了一把惨。
这下好了,这一句,又一次触动了颜月月内心的柔软。
为啥?
因为像她们这样的青楼女子,不是犯官之后,就是青楼从民间贫困人家买来的小女孩,身份跟孤儿没差别。
就比如说苏窍窍,就是犯官之后,被送到了教司坊之后,再由醉香楼重金买下。
再比如说颜月月自己,就是贫困人家出身,从小就被卖到了醉香楼,弄得她对原来的家、父母、亲人全然没有了印象,因此哪怕是在不当伶人了之后,也是无家可归,只能继续留在醉香楼带新人。
现在一听说郑经十岁就成孤儿,感同身受之下,同情心莫名就犯难了,怔怔地看着郑经,久久不能言语。
至于郑经,则又指了指身边的郑书笙说:“至于为啥是逃兵,就得怪这个胆大包天的傻丫头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彻底摊牌了。
一直在听着的郑书笙彻底傻眼了。
颜月月及苏窍窍则是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郑书笙,颜月月还惊问道:“她……女的?”
“对,荥阳郑氏家主家大小姐。”
郑经干脆把她的真实身份也爆了出来。
原本还黯然神伤的颜月月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调侃道:“弟弟,你这胆子可以啊,连家主家的千金大小姐都敢拐带。”
郑经:“……”
我早知道会被人误解的!
他连忙分辩道:“姐姐,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然后在颜月月、苏窍窍惊愕的眼神之下,不等她们继续发问,便直接朝同样惊愕的郑书笙道:“至于具体咋回事,你自己跟月月姐姐说吧。”
封口令被彻底解除。
“我……”
只可惜身份被暴露后有点懵,又被人调侃的郑书笙正在羞涩之中,竟然没了勇气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郑经又只好亲自开口,从自己欲游学天下说起,说到了被逃婚郑书笙所黏上,还以死相逼的全部过程。
甚至于他连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结果弄得盘缠不够,只好来醉香楼赚银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而他这一开口,郑书笙的委屈点也被打开了,泪眼婆娑地说起了郡守家浪荡子的各种不是。
颜月月和苏窍窍再次错愕。
同样作为女人,她们对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极为不屑的,现在一听说郑家竟打算将女儿嫁给一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她们的同情心又一次泛滥了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窍窍竟然隔着桌子拉起了眼睛已微微泛红的郑书笙的手,动情地说道:“郑家妹妹,别伤心难过,姐姐支持你。”
颜月月则是又一次怔怔地看着坐她对面的郑经,问道:“弟弟,你真要是被郑家抓回去了,按族规是会被浸猪笼的,你就不怕吗?”
“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都到以死相逼的份上了,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郑经回道。
这一句,虽然还是带有些许表演的成分,但绝对是真心话。
于是乎,颜月月又一次被感动了。
十岁成孤儿,但却凭自己的努力中举!
还字、词、曲三绝!
不仅有才,还有担当!
这样的郑经,又岂能不让她钦佩?
于是她一冲动,便说道:“弟弟,郑家妹子,姐姐支持你们,你们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们?”
她开始主动揽事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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