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后,李恪便在御医张德忠的悉心调养下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同时由于他平常都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很好,在府中静养了几天身体便痊愈了。
在此期间有很多人来探望过他,这些人当中岑文本、褚遂良、邓同达、左翼都是李恪的心腹,探望实属正常。
封德彝、孙伏伽,是汉王党党员,探望他很属常情。
长安五虎秦怀玉、程怀亮、柴哲威、李宗、尉迟俊来探望他是为友谊。
除此,李恪的几个亲兄弟也来了,卫王李泰,齐王李佑自然不说,就是一贯看他不顺眼的李承乾,在长孙皇后的强迫下也跟她一同来汉王府跟李恪虚伪的询问了病情,并假惺惺的说了几句让他养伤,有什么难事可以跟自己说之类的话。
然而,最让李恪期待的人几个都没有来,这让李恪失望,这些人中当然包括侯君集和女儿,候若依。
此时,静坐在书房中,翻看《孙子兵法》的李恪心已早不在书上。
他想到了自己出使突厥的时候候若依在渭水边送别的情景,她的深情,她担忧自己的眼神李恪永远都不会忘记。
但是,现如今自己已经回长安了,并且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自己身染重疾,候若依自然也知道,可她怎么就没有来探望过自己呢?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更不像她做事的原则。
李恪愁眉苦脸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在灵州预感的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会是候若依?
“殿下。”
正在李恪为候若依的事情苦恼的时候,就听见杨恩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身上还沾着几片未待融化的雪片的杨恩,惊讶道,“杨老外面又下雪了吗?”
“是啊殿下。”
杨恩道,“今年冬天比往常要冷很多,长安城经常下大雪。”
杨恩回答完李恪的问话之后继续说道,“候姑娘在前厅来探望殿下...”“快把她请到书房。”
李恪听到杨恩的回禀,喜道。
“诺。”
杨恩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就见一脸风尘仆仆的候若依在杨恩的指引下来到了书房。
李恪静静的注视着候若依,候若依也静静的注视着李恪,两个就这么沉默着都不说话。
杨恩在吩咐侍女给李恪和候若依奉上茶之后,从外面轻轻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半响,候若依才轻声道,“若依见过殿下。”
“若依...”李恪喊了一声候若依的名字便不再说话,因为他在候若依的脸颊上看到了一滴晶莹般的泪水。
他的心很疼,真的很疼,就像针刺了一般。
“若依。”
李恪轻声道,“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没有失言,本王回来了,凯旋归来了。”
“是的,若依知道,若依也为殿下高兴。”
候若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哽咽,“可是,若依更为殿下心疼,殿下在漠北一路吃的苦,受的难若依都明白,都能够感受得到。”
“其实也没吃多少苦,没受多少累。”
李恪看到若依眼中流出了泪水,便用手轻轻的帮她擦拭,然后安慰道,“本王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看你,今天是怎么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本王欺负你了呢。”
“殿下,你能为若依写副字吗?”
候若依突然拿出一页宣纸,递给李恪。
李恪接过若依递给他的宣纸,“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李恪轻声的念道。
候若依让李恪写的原来是曹植《明月上高楼》。
“恩――”李恪不知道候若依为什么会让自己给她写这么幽怨的诗,但还是不想拂了她的意思,“你给本王研磨,本王这就给你写。”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桌子上开始将宣纸铺开。
然后,等他铺好宣纸,拿起笔就要书写的时候发现候若依还在呆若木鸟般的站着不动。
“若依。”
李恪轻呼道,等候若依突然醒悟,他道,“你在想什么啊?”
“殿下――”候若依突然又不说话,看了李恪一眼,便过来给他研磨。
“若依,有什么事跟本王直说,本王见你今天神色不对,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这几天天冷,你要注意身体,别染上风寒。”
“殿下,你真的不知道吗?”
候若依终于问道。
李恪微微一笑,“什么事情啊,看你神神叨叨的?”
然后继续在笔上沾墨,在宣纸上开始书写曹植的《明月上高楼》的最后一句:会合何时谐?
“殿下真的不知道皇上下的旨意?”
候若依神情紧张的问道。
“父皇下了什么旨意?
本王不知啊?
本王很少关心朝政的。”
李恪继续写字,并没有发现候若依此时的脸色。
等李恪写完字,将宣纸拿到火盆上把墨迹烘干交给候若依之后,就见候若依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她仔细的端详着李恪,让李恪不明白今天的若依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若依有话想跟你说。”
候若依说的很平静,但她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坚定。
“若依,你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的李恪再傻也知道候若依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情,他轻轻走到若依的身边,注视着她布满泪水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将她揽到怀里,“若依,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本王说的呢?
有心事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候若依感受着李恪坚实的胸膛带给她的安全感和浓浓的暖意,沉默了片刻,忍住了哭泣之声,,“殿下,若依在没遇到你之前,以为跟自己有缘的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人,都有机会会和他白头偕老。
然而,在遇到你之后若依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爱一个人很简单,那就是用一刻的时间去喜欢,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到最后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忘记他。”
“若依,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本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本王知道一个可以让自己爱上的人是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她。”
李恪因为候若依的话而想到了前世的以诺,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悲伤之情。
而他同时感觉到候若依今天的情绪起伏不定,强制忍住自己的伤感,急切的问候若依,“若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候若依挣脱了李恪的怀抱,此时她已经是泪满衣襟,她是想在李恪怀里待着,想这样在李恪怀里待一辈子。
可是,她不能,为什么老天会这么捉弄她。
在他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又要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呢?
“殿下,在你出使突厥的日子里,若依每天想的都是你,甚至因为想你而忘记了自己。
若依每天都会到渭水边等你,希望你早日归来。
然而,在狄副使回京说你在漠北遭劫的时候,若依好怕,怕你受到伤害,怕你永远也回不了长安,所以若依就开始天天在菩萨面前请求她保佑你平安归来。”
若依继续说道,“若依很贪心,然而此时的若依也很满足。
曾经若依就在想,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他爱我。
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能够遇到他。
而若依遇到了,在若依生命最美的时刻,若依遇到了他。
所以,若依没什么好奢求的。”
“若依,本王明白你的意思。”
李恪终于听懂了若依的话,同时他下了一个决定,“你放心,过几天本王就去跟父皇请旨,让他下旨降婚于你我好吗?”
李恪喜欢若依,只是因为前世有以诺,今世又遇到长孙冰凝,又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才不敢对这个女孩子有什么苛求,只想能够思念她的时候见到她。
如今听到她对自己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李恪才终于有了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才有了勇气要求她跟自己成亲的要求。
“殿下,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若依哭泣道,“为什么你现在才说?
为什么你回来的这么迟?
为什么会是他呢?”
她不敢正视李恪的目光,“就在十天前,皇上已经恩准了太子迎娶若依得旨意,并且圣旨已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什么?”
李恪大声惊呼,他不敢相信若依的这句话,他神情激动,脸色发白,一把拉住候若依吼道,“若依你再说一遍,父皇下了什么旨意给你?”
“殿下,刚才若依问你知不知道皇上降旨的事情,你说不知道,然后听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若依已经很满足了。”
若依语气哽咽的道,“皇上已经下旨将若依许配了太子,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真的?”
李恪自言自语道,“父皇不会下旨让你许配你李承乾的,不会的。”
“殿下,是真的,爹爹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若依下个月就要跟太子成亲。
所以,以后若依再也不会来汉王府,殿下也不要再来侯府吧。”
若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顾李恪的近乎于疯狂的状态,忍住自己想留下来的冲动走出李恪的书房。
屋外大雪纷飞,白蝴蝶一般的雪花在寒风中欢快的飞旋,然后轻轻的落在地上。
若依被屋外的冷风一吹,心里一阵颤抖,同时自语道,“永别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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