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天阿拉伯人打败了闽军远征军,实际上也不过趁着闽军取水混乱的可趁之机而已,从总体实力上,远征军还数倍于卜斯曼须的阿拉伯部落军。
正常情况下游牧民族不是农耕王朝的对手,一击得手后,一般都会远遁千里,伺机再次行动,打退了贝都因人后,从李畴到下面各级将校,也没有报希望能追上去复仇,卜斯曼须没跑的消息还真是出乎意料。
二十里不多不少,骑兵追的快的话几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对于卜斯曼须的这一动作,远征军上下几十个将军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被赢了一战后狂妄自大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这么多人中尤其是李畴的反应最大,本来如此损失惨重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偏偏卜斯曼须还在一旁挑衅,一种被蔑视,被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帅气的皇亲国戚脸颊因为愤怒而扭曲,寂静了不到一秒钟,李畴犹如爆发的火山那样吼了出来。
“卜贼安敢轻视本将军!传我将领,骑兵上马,步兵披甲,全军拔营,本将今天晚上就要把卜斯曼须的人头摆在我的桌子上!”
怒吼着,咆哮着,拔出横刀转身李畴就要向外冲去,慌得离得近的军将如王伦,郑涛之流,赶忙冲上前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右将军,慎重啊!”
“如今我军饥渴交加,怠惰劳累,士气不振,如果强行攻击,说不定得不偿失!”
可急需用战功把损军折将的过错掩盖过去,这些劝阻李畴哪儿听的进去,一把横刀乱划拉,怒气勃发的叫嚷道:“河中郡王亲赐本将军定军剑,再敢畏敌不前者,斩!”
一团剑光乱晃,逼得过来劝阻的十来个将军不得不头皮发麻的退了回去,心里,却是把李畴祖宗十八代又骂一遍,人毕竟不是机器,如今大军又渴又累不说,还刚刚经历一场失败,这时候正是军心不振时候,强行出兵,八层又是一场大败。
你李畴还都护府两大将军之一,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拖着大家去送死,什么东西!
可就在诸多将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声冷冷的嘲笑声却忽然让整个帐篷里变得死寂。
“人人都要喝水,人人都要休息,右将军这斩下去,恐怕我都护府远征军就没剩几个了。”
抱着肩膀,宋璟傲慢的昂这脑袋说道。
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挑衅他的权威,李畴不可置信的盯着宋璟百多斤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这才暴跳如雷的怒吼道:“又是你!”
“真当本将军剑不利否?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谓之构军,犯着斩之前来人,把这个畏战不前,动摇军心之徒拖出去斩了!”
剑指着宋璟,李畴嚣张跋扈叫嚷道,谁知道一句话说完之后,后面三十来个低级军官全都炸了锅,不说这些天就数宋璟部最是苦战艰辛,每每找到水源还分给兄弟部队,单单今天宋璟是为所有人出头的,就不能让他有事,一大群都尉,校尉满是怨气的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右将军,宋司马说的是实情,何来畏战不前。”
“就是,我部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又经历一天苦战,我部无力出战了!”
“来之前将士们已经闹翻了,出个好歹镇压不住,可就要劳烦右将军处理了!”
“我部缺水,战马已经无力奔腾!”
抱怨的,挑刺儿威胁的,一个赛过一个,别拿都尉不当痞子,一群下级军官耍赖的都有了,气的李畴脸色暴涨成了茄子色,偏偏听着他的命令,没有一个兵士执行,更是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没办法,谁让李畴的亲兵都被宋璟打怕了?
而且那些高级将官,这时候也一肚子怨气没了声音,一个帮他辩护呵斥的都没有,这些天李畴对王伦的骑兵可不薄,惊愕中,李畴又是对王伦打起了颜色,可惜,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副总管这会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起来。
还好,就在李畴倍感下不来台时候,宋璟终于给点面子的请罪挤到了人前面,对着脸色绿一阵白一阵的李畴作了个揖。
“末将口出无状,还望右将军见谅。”
“不过,末将也说的是事实,右将军难道忘了今天在沙丘上,全军抢水的情景了,如果这时候强行出兵,难道不会再来一次大军哗变,到时候,右将军更难与河中郡王交代!还不如在这个绿洲休整两天,给大军一个喘息的机会。”
本来就已经孤立无助,一想着下午全军疯狂向前奔跑,甚至连理会自己的都没有那种病态的气氛,李畴忍不住激灵灵的哆嗦了下,终于冷静了点。
“况且!”语风一变,宋璟又是颇有先知先觉模样的捋了捋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短胡须。
“况且,一时半会,贝都因人也不会退却。”
“既然现在贝都因人没跑,必定是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那么我大军不动,贝都因人也肯定不会逃跑。”
最后恳切的拱手拜下,宋璟真诚的说道:“右将军,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名将,为渊驱鱼,未见逆流行船者,与其率领满腹怨气,疲惫的将士们出战,还不如休整两天,等候大军养足精神,再行出战,请将军三思!”
连硬带软,事实上李畴早就被宋璟说服了,绕是如此,为了面子他依旧故作深思的考虑半天,这才为难的哼道:“姑且,就让你这狗头在肩膀上再寄养两天,散会!”
傲慢的摆了摆手,转身撩开帘子,李畴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对视了几眼,几个游击将军,游骑将军级别的高级将官也是纷纷散去,离去时候忍不住哀叹几声,至于宋璟那一个级别的中级将校则是英雄般的把宋璟围了起来。
“宋司马,够爷们,我刘伯英佩服你!”最是德高望重的老都尉关中大汉都挑起了大拇指,其他的将官也是七嘴八舌的夸奖着宋璟,听的宋璟却也为难的摇了摇头。
“诸位还是赶快回去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右将军就会再次起兵,这苦难行军还长着呢!大家还是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宋司马说的极是,大家散了散了。”又是那个老都尉挑头嚷嚷着,又是对宋璟拱拱手,一群中级军官也是三五成群出了帐篷,不一会也走了个精光,偌大的中军会议帐篷中,就剩下了宋璟一个。
没有着忙走,宋璟反而沉重的踱步到了李畴刚刚坐的地方,把那后面悬挂着的阿拉伯地图展了开,看着上边标注的一个个绿洲水源,宋璟忍不住眉头挑到了天上去。
上面似乎偌大的内夫得沙漠都在大闽面前展露无遗,可这些天,数次绿洲变成沙漠,宋璟已经不太相信这张地图了。
卜斯曼须可不是蠢人,不然也不能击败其他裁德军将,继承哈利发的位置,这样人怎么可能犯了狂妄自大的毛病,把军队留在危险的距离?
除非,另有所图!
可卜斯曼须究竟图的什么?看着地图,宋璟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禁不住哀叹一声,要是姚崇那个小白脸在的话该多好,他那一肚子坏水,哪儿用的到自己苦思冥想?
盯着羊皮卷,宋璟忧虑的思考着。
…………
李畴还真是言出必行,说是休整两天,就休整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四万于大闽远征军又是风尘滚滚,踏上征程。
还真如同宋璟所说,连着两天,卜斯曼须部同样一动没动,就呆在距离大闽二十里之外于李畴对峙着。
这一次为了报仇雪恨,李畴还真是把这些年学来的本事几乎全都拿了出来,出营之后,大闽远征军摆了个精彩的雁形阵,两翼都是用的突厥,阿兰这样的游牧骑兵,轻装仿佛燕子的翅膀那样略微靠后,前军则用的天竺轻步兵,把河中铁军重步兵藏在了中军。
这样摆阵的好处,一旦接战,两翼可以迅速在左右展开,包抄敌军,而前军的天竺轻步兵战斗力虽然不强,灵活性却不错,能在减少损失的情况下给突阵的贝杜因骑兵让出空间,同时中军像坚硬的盾牌那样,将没了速度的贝都因骑兵拍下去,压扁。
一旦贝都因人撤退,前军的轻步兵又可以缠住他们,为合围创造条件。
休整了两日,闽军也的确恢复了元气,大约行军了半个时辰后,背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一条铁线出现在了地平线,贝都因人的眼中,不论前军的印度兵,还是两翼的游牧骑兵,圆睁的眼眸中再次燃起了熊熊战火。
眺望着对面以一个散乱阵型分布在略微高起的的沙丘上贝都因骑兵,感觉胜券在握的李畴又是很有礼仪之邦气质停下全军脚步,派了几个军官操着阿拉伯语大嚷着去骂阵,指纹卜斯曼须为何背叛大闽!
可没等几个远征军军官骑马跑到贝都因军阵前,绿色星月日大旗下,长着深褐色眼睛的卜斯曼须居然慢条斯理的摆了摆手,旋即率领亲卫部落向后掉头撤退而去,跟着哈利发的脚步,乱哄哄的十多个贝都因部落也是纷纷向后退却,从早上等候闽军到现在的贝都因人连一箭都没放,就退走了。
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戴着兽头银盔的李畴又是脸色难看的怒骂了起来。
“这群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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