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教皇与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曾经在相当长的中世纪分庭抗礼,随着拜占庭帝国失去对罗马的控制以及法兰克王国矮子丕平将意大利领土献给教皇成立教皇国,东正教与天主教正式开始分道扬镳。
虽然此时,这种分裂还没开始,不过意识上分歧已经已经展开了,西罗把帝国曾经的土地上,罗马教会主张普世,即极力宣扬基督教,强调传教与信奉,核心是赎罪论,而东方君士坦丁大牧首则是强调着正统利益与自身的苦修,更多把注意力放在苛求自己的*上,苦修肉身以成道,达到与耶稣基督的共鸣。
所以东正教多苦修士,十字军电影中用皮鞭抽打自己,以身体的痛苦来换取灵魂上的清明苦修士形象也多是东正教,曾经有东正教圣徒坐在石柱上不眠不休,仅靠饮水来维持生命,暴露在小亚细亚炎炎烈日下三年而死,与他陪坐的信徒多达数千。
此时,保罗也是以这种形式来提高声望了,在滚滚而开的油锅前脱了上衣,面对热气扑面而来的滚油,保罗怎么看都是想哭的表情,可惜,人群中侯杰刀子般一眼挖来,让他又是剧烈的哆嗦了下,不得不死死咬着牙,狠狠把胳膊塞进了油锅中。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立马响了起来,眼看着沸腾的油锅,周围围着的君士坦丁堡信徒全都是面色苍白,有的人甚至直接跪地大声祈祷起来,谁都没注意,嚎了一阵后,惊奇诡异的表情忽然闪过了保罗那张满是皱纹胡须郎当的假慈悲脸,然后保罗又是更加“凄厉”的惨叫起来。
这小子倒是能装。人群中,侯杰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丝好笑。
“主啊,把痛苦都留给我吧,让您的信徒远离战争,让您的军队百战百胜,保佑神的国度吧!”胳膊在进油锅里齐根而没,一面痛苦的嚎着,一面保罗还大声的祈祷着,群众也配合,站在人群中的马芭比西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含眼泪的哭泣道:“神父啊!圣徒啊!
随着马芭比西的哭声,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
又是油锅炸鸡腿嚎了一阵后,忽然保罗脸色大变,惊愕片刻后更是大哭起来,涕泪直流满含感激的嚎啕大嚷着:“基督,您显灵了,主,您没有放弃您的仆人们!”
说完,保罗忽然猛地抽出了胳膊,当即,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能炸化了骨头的滚油锅里,保罗涮了好几个来回,手上居然一点烫伤都没有,亮晶晶的油顺着他胳膊不断向下流淌着,宛若给他的蒙上一层金光。
足足顿了几秒,人群沸腾了。
到处都是高喊着主显灵了的信徒,狂涌上来簇拥到了保罗身边,眼见着这个宣传效果达到,保罗也赶忙再一次盘腿而坐下,顶着“耶稣的光环”,朗朗的讲着圣经布道起来,一个强大的信仰之环下,所有人都是狂热的坐在地上听着保罗布道。
这个场景,宛如基督在世。
谁都没注意到,另一头,马芭比西与另外几个人趁着别人没注意,赶忙把油锅藏了起来。
眼看着保罗装逼成功,满意得点了点头,扯着惊愕的李缺还有始终淡定的瞎老头,侯杰头都不回就出了人群。
这个时代,就算拜占庭都没有太严格的军事保密制度,尤其是古代罗马军团纪律森严的军纪被大批雇佣兵所取代后,画了一把铜子,侯杰一行十余人很轻松雇了条小船摆渡过了金角湾,把距离足足贴近到了加拉太堡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才被戍卫在那里的斯拉夫人卫队所驱赶。
侯杰也不在意,就地停顿了下来,一面指挥从人大摇大摆的就在这儿挖起了大坑,一面掏出了不少碳条以及一张木板摆放出来,坐在凳子上拿着碳条就嘶嘶的绘画起来。
短短半个小时,地上的坑已经挖掘出了一米多深,几个小厮又从船上搬来了个大瓮倒扣着塞了进去坑里,旋即瞎老头趴在地上,耳朵贴在了瓮上。
随着匈奴王阿提拉入侵罗马,在匈奴人的驱逐下,数以千计的哥特人,汪达尔人,阿兰人,法克人被驱逐着南下进入欧洲,蛮族入侵的狂潮将已经难以维系的罗马帝国摧腐拉朽的击倒,在那以后又是几百年间,北欧蛮族不断从冰天雪地的北欧向南迁徙,已经彻底堵不住这些蛮族的罗马不得不收留这些不速之客在罗马的土地上定居。
兵源枯竭的罗马帝国也就此招募这些雄勇善战的北欧蛮族为雇佣兵,戍卫加拉太堡的斯拉夫人就是这样迁徙到拜占庭帝国北方境内而被征召起来的。
照比拜占庭本土兵,这些彪呼呼的斯拉夫大兵更加傻头傻脑,站在城墙上,堡垒门前傻乎乎看着侯杰一行所做的一切,好半天,终于有斯拉夫军官看不下去了,满脸大胡子人高马大浑身肌肉滚圆的北欧大汉假模假样绕到了侯杰身后,刚看了两眼,却立刻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怪叫起来,引得其他斯拉夫雇佣兵干脆丢下职责全都跑了过来。
还真是神奇,典型的东罗马城堡,从城墙,到后面的堡垒楼,连城墙上的爬墙虎,砖头花纹都维妙维肖的被侯杰绘画了出来,从李捷在教训长孙冲,酿造大唐艳照门时候,素描这一源自西方的绘画技巧就在东方大地流淌出来,没少在李捷书房混迹的侯杰居然也品得了其中三味。
艺术总是不分种族的,看着侯杰的妙笔,一群斯拉夫大兵都看呆了。
一幅画完成,回头看了一眼瞎老头还趴在瓮上听个不停,侯杰干脆私下城堡图,又拿出一张纸,比划了两下斯拉夫军官的大胡子脸,莎莎的继续描绘出来,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一个披着北欧铁甲,拎着斧头,憨呼呼的大胡子北欧大汉跃然纸上。
傻愣愣的拿着画纸,片刻后军官都乐蒙了。
有了艺术代替语言交流,接下来的时间里,侯杰又给每一个斯拉夫兵画了一张,小礼物的沟通下豪爽彪悍的斯拉夫人直接把侯杰这个大胡子也当成了哥们,拿出了烈酒邀请他一起喝不说,还领着他进了加拉太堡,坐在城墙上又来了几张近距离素描,整个加拉太堡几乎立体的呈现在了纸上。
日落时分,又一批斯拉夫人官兵从城堡军营换防而出,侯杰这才与这些斯拉夫人依依惜别出了城堡,早上他带的一大叠纸此时已经用光,回到城堡前与一直守护在那里的李缺眼神交汇了下,领着已经疲惫了的瞎老头,诸人乘船回了金角湾南岸,重新进入君士坦丁堡。
圣使徒大教堂前,保罗还在那儿,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不少更虔诚的牧师陪伴,数百人静坐在地上,全都虔诚无比默念着《圣经》篇章,坐在马车上,与保罗一个眼神交会过后,侯杰拉上了车窗。
居住的旅店门口,来卖地的拜占庭地主居然还是络绎不绝,武元庆已经忙的抬不起头了,没有打搅他,侯杰直接带着今天收获回了自己房间。
艺术是无国界的,不过艺术家却有国界!
立体的加拉太堡十一张素描图被挂满了房间,十来盏油灯的照耀下,侯杰拿着碳条,聚精会神的描述着,在一旁,瞎老头则用他干枯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叙述着。
悬瓮听声,一直是华夏古代军事上侦查的重要手段,有经验的斥候可以很容易在地表贴着大瓮得知城外的敌军从那里挖了地道,到了瞎老头的这个境界,听力更是被他发挥的匪夷所思。
城堡内斯拉夫大兵的巡逻路线,时间段,兵营在何处,包括何时上厕所,何时换防,何时进餐,乃至于兵营堡垒内大兵沉重的呼噜声,都被瞎老头听得一清二楚,随着他的描述,这些东西被一点不落的记录在图纸上。
忙碌完这一切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门忽然咯吱一声被推开,端着食盒,李缺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中护军,先吃些东西,一会儿再忙吧!”震惊的看了一圈后,李缺找了个空余桌子放下食盒,一面往外掏着菜肴,一面柔声的劝说着,比早上的母老虎态度可是柔太多了。
不过此时侯杰全副心思都放在素描图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倒是瞎老头宛若长了眼睛一般,自顾自摸到了餐桌前,拎起鱼尾巴就往嘴里送。
无奈的摇了摇头,为瞎老头摆好食物后,李缺无奈的转身离去,不过临走前,冷不丁她瞄到了侯杰画袋中的一个角,随手,李缺抽出了那张画。
“给我,出去!”
刚刚还全神贯注的侯杰如同灵魂被触动一般,劈手夺回了画卷,指着门外愤怒的大吼起来,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李缺转身就走,随手还带上了门。
小旅馆花园中罗马风格十足,月光照耀在葡萄藤下,别有一份哀伤,李缺就呆呆的坐在院中长廊上,一双手漫无目的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入手处,却是冰凉凉一片,冰冷的面具。
刚刚那幅画面上,绘画的是马尼拉繁忙的港口,侯杰安静的坐在石椅上,一双传神的眼睛却是微偏着,在他身旁,穿着唐人女子装扮,却有着别样异域风情的少女安详的微笑着,笑的如此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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