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柴家大宅的书房,柴慎坐在书案前头,而柴昭和柴绍则是坐在柴慎的下首。
“父亲,看您面色这般严肃,出什么事儿了?”柴绍问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家父亲就一直唉声叹气的,但是在饭桌上,父亲并没有主动提起,所以兄弟两人也就没问。
“说严重是挺严重的,毕竟关乎人命,说不严重,倒也不严重,与咱们没关系。”柴慎说道,说完之后,看向了柴昭:“二郎,你在太府寺,应该知道今年秋税的情况吧?”
“是,父亲。”柴昭说道:“今年的秋税已经征收完毕,运往各大粮仓,关中秋税,大多都运送到了大兴城这边。”
“今年一整年,陛下北巡,通济渠还在开凿,朝廷消耗了不少银钱,朝廷是否负担的起,我不知道,但是通济渠的修建,已经进入了末尾,可是,修建运河的徭役,却断了粮食。”柴慎叹息一声。
“是朝廷这边儿没有拨调下去吗?”柴绍问道。
“修运河是陛下的旨意,政事堂和尚书省这边怎么可能卡着不给过,粮食也的确是批下去了。”柴慎说道:“至于下面的人,是怎么将粮食发下去的,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大兴城离着那边这么远,长鞭莫及啊。”
“父亲的意思是,修永济渠的徭役按道理说,是不应该挨饿的,现在他们断粮了,是有官员从中渔利。”柴绍说道。
说白了,就是上头批了钱粮,底下的人给贪污了。
柴慎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底下那些徭役,可是拼了命的在干活儿,现在竟然让他们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这得死多少人啊。”柴绍忧心忡忡的说道。
“谁说不是啊。”柴慎叹了一口气:“现在尚书省这边儿的官员,打算派人下去查探这件事儿了,很可能,太府寺那边儿,也要抽调人手,仓储进出,是太府寺的职责,这件事,从上到下,要彻头彻尾的查。”
柴绍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老爹满脸愁容。
这事儿说大了,是底下有官员贪污,在这个地方贪污,这是死罪,陛下知道了,要杀人,这事儿往小了说,尚书省跟政事堂监管不力,也是要问责。
但是总归牵扯不到柴家。
柴慎虽然在三省,但是他只是个下命令办事儿的。
这件事儿在他这边儿没出错,命令也的确是下下去了,太府寺也拨调了粮食。
大的责任不在他们。
至于太府寺要派人去查。
柴昭想了想,自己才刚刚到太府寺不久,这种事儿,轮不到他操心。
他在太府寺做事,到目前为止,只看到了秋收的账册,每天做的工作,也是核对账册,并没有别的太大的权限。
毕竟,柴昭这个太府少卿是空降到太府寺的,才刚刚开始,太府寺的上官怎么可能将重要的事情去交给柴昭办。
所以说,这次太府寺就算是要派人协助查案的话,也轮不到柴昭的头上。
“这件事情,估计也轮不到我头上。”柴昭如实说道。
“不,相反,这次,恰恰就是要让你去做这件事。”柴慎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为什么,爹,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柴昭惊讶的说道:“爹你像啊,去查这件事儿,查不出来的话,得罪的是陛下,查出来的话,那得得罪多少人?为何要让我去趟这趟浑水?”
柴慎无奈的摇了摇头:“并非是爹想让你去趟这趟浑水,这是杨素的意思,他知道你在太府寺做事之后,就来跟我说,要让你协助尚书省调查粮草贪污一案。”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柴昭问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也没好开口问,若是一旦开口,必定会让人觉得,我这是用父亲的身份在护着你。”柴慎说道:“这样的话,对你往后在朝中站稳脚跟十分不利。”
“那我该怎么做?”柴昭问道。
“放心吧,尚书省和政事堂已经一起整理出了一份名单。”柴慎说道:“到时候你看看那份名单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些不会是推出来的替罪羊吧?”柴昭问道。
“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本身也参与进去了,所以,并不无辜,只不过,总体上来说,将他们退出去,既能敲山震虎,也能给陛下一个交代,那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无伤大雅。”柴慎说道。
柴昭心里猜测到了,名单上的那些人,绝对不是正主儿,而且,那些人,绝对没有什么厉害的靠山。
那样的人,一旦出点儿什么事儿,他们就是上头的替罪羊,就是用来拿来给陛下平息怒火的人。
官场就是这么现实。
要么,他们就别伸手,要么,他们有强硬的背景,这两样都做不到的话,到最后,就只能走在最前头为后面的人踩雷了。
到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过几天我是要跟着尚书省的人一同离开洛阳吗?”柴昭问道。
“没错。”柴慎说道:“有尚书省的官员在,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跟着去就是了,仔细想来的话,杨素很有可能是想让你借助这个机会,坐稳了太府少卿的位置。”
一边儿的柴绍闻言,开口说道:“这样以来的话,杨素岂不是在帮二郎。”
“有这个意思。”柴慎说道。
“为什么啊。”柴绍问道:“杨素好像与二郎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的确是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杨素也是要看陛下的脸色行事。”柴慎说道:“不仅仅是杨素,现在朝中官员,谁人不看陛下脸色行事?”
这话说的对,要是不看杨广的脸色做事的话,轻者罢官,严重的,连命都要没。
就算是心中不满,表面上也要维持着体面。
“二郎的官位是陛下给的,一趟北巡而已,二郎就从七品军事成了四品的太府少卿,陛下对二郎的喜爱众所周知,杨素能不借坡下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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