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
孟太后的丧礼刚刚结束,暂时安葬在城外的风水宝地。
陵寝算不上,宋国皇陵永远在黄河边的巩义永安,临安城外只能算是暂时停灵所在。
整个国丧办的规格很高,很隆重,孟太后身份尊崇,对大宋有再造之恩,这些荣誉礼仪都是必须的。
礼部领会到了官家用意,各项礼仪办的很周到,很细致,赵构对整个国丧仪程十分满意。
唯一的遗憾是徐还没有回来,赵构对此深以为憾,深以为惮。
原本想要借着孟太后的丧礼,将徐还诓骗,或者说逼迫回临安,然后将其拿下。
谁知孟太后竟然留下临终遗言,不让徐还回来奔丧。
而徐还一家子则合起伙来演戏,徐还在凤翔府痛哭晕倒,连徐家那个小崽子小小年纪,都冒出头来说自己替父守孝。
真是可笑,这几年真是白疼这臭小子了。
赵构甚至怀疑,孟太后临终遗言不让徐还回来守孝,是不是柔福帝姬蹿腾之故?
总而言之,徐还没回来,已经说明心里有鬼,离心离德,心怀鬼胎是不争的事实。
从此以后,与他们夫妻之间,再也没有情分可言。
除此之外,更多是一种恐惧。
一直以来,赵构都在猜忌徐还有无二心,现如今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答案是肯定的。
可真正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赵构才发现自己一直心存侥幸,或者说毫无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
徐还坐拥西北,麾下兵马众多,而且威望甚高,一旦真的撕破脸皮,情况不堪设想。
如果真的反叛,出现内乱,唯一能够抵御徐还的,恐怕只有岳飞。
其他将领……
哪怕是张浚、韩世忠之流,都没有这个实力。
岳飞,算是这几年最大,也是最为欣喜的发现,一个可以柱国,撑起半壁江山的大将,难得一片赤诚,忠心耿耿。
要是徐还和岳飞一样,都忠诚,无野心,都能一心为国,何愁不能收复疆土,中兴大宋?
可是,事与愿违。
徐还这边尾大不掉,让人忧心忡忡之时,岳飞那边又出事了。
郾城之战大获全胜是好事,逼近洛阳,甚至有希望收复东京也是喜事,赵构曾为此激动不已。
如果收复东京,他的帝王功绩不言而喻,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中兴之主,便能够在威望上彻底超过父兄,再也不会有名正言顺方面的忧虑。
可不等他高兴多久,前方传来消息,岳飞喊出了“直捣黄龙,迎回二圣”的口号。
那一刻,赵构几乎有杀人的冲动。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忌讳的事情,尤其是苗刘之变时那一声“他日渊圣归来,官家何以自处?”之后,彻底成为赵构的一块心病。
作为大宋皇帝,人子兄弟,这等政治正确的话他有时候不得不说,但这几年则是尽量避免。朝野官员也都心知肚明,不是必须的时候,坚决回避这些问题。
岳飞,却明知故犯。
他什么意思?
赵构心中顿时涌起强烈愤怒,以及无尽的猜忌。
前不久,因为吴皇后又养了个宗子在身边,朝野闹着早立太子,文臣们总喜欢在这种事上刷存在感。
赵构已经习以为常,采用冷处理的态度。
但万万没想到,岳飞竟然也参与进来,一个领兵在外的武将要求早立太子,是何居心?有何目的?
当时赵构便十分愤怒,但因是用人之际,才对岳飞网开一面,让他继续在前面领兵作战,算是“将功折罪”。
却不想岳飞竟然变本加厉,竟然不打招呼,径直提出“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前半句倒也罢了,说说大话,恫吓一些金贼,彰显一下大宋的国威气势,可后半句算什么?
他就那么希望二圣早日归来?
到时候自己该置于何地呢?
国无二君,古来如此,到时候三个皇帝,无疑会是非常尴尬的窘境,对皇位稳固也是极大威胁,赵构自是不希望出现如此情况。
岳飞却要不顾君主境遇,非要强行如此,实在居心叵测。
徐还和张宪知道岳飞是一片赤诚忠心,全无他意,但赵构不知道,作为皇帝也压根不会那样想,帝王猜忌是天生的。
联想到之前请立太子,赵构不得不怀疑岳飞的居心,或许他早就看不惯自己这个皇帝了吧?
请立太子,是为了从龙之功?甚至将来扶持太子,逼自己退位?眼见不成,又打起了二圣的主意。
也是,哪怕身为五国城为俘虏,赵佶和赵桓始终都是大宋合法的皇帝,复辟并非难事,只要有权臣支持,完全可以顺理成章。
岳飞若是真迎回了二圣,等同于再造之恩,其功劳比之唐朝手提两京还天子的郭子仪更甚,届时会是什么地位?
如果岳飞真是这样想的,倒真是可以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专心致志去逢迎他的二圣。
至于将来直捣黄龙以后,说不定可能会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掌握大局。毕竟他手握大军,又有收复失地,迎回二圣的天大功劳,并非没有可能。事实上,岳翻就是这样想的。
岳飞在赵构心中的形象迅速大打折扣,甚至一落千丈,倚重和器重全都变成了浓重的愤怒和恨意。
偏生岳飞领兵在外,他鞭长莫及,他暂时无可奈何。
即便能够调动岳飞,他现在也少不得要投鼠忌器,要是没了岳飞,谁来制衡徐还呢?
无形之间,一个很微妙的变化,徐还的存在也并非一无是处,也在一定程度上与岳飞相互牵制,制衡。
哪怕他拥兵自重,但终究是大宋的驸马,肯定不会看到岳飞有篡宋之举。
不,徐还的狼子野心已经显露无疑,他绝不会容许有其他人染指他在意,打算图谋的土地和权威。
那么他们之间,就必然会形成争斗局面。
若是真能因此出现两虎相争的局面,那倒好了,届时两败俱伤,自己或许能够坐拥渔翁之利。
赵构心里刚在这样想,秦桧带着一个好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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