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春夏交替的季节虽已经不是三月,这江南一样是多姿多彩的,江南因其地理位置,气候影响,加之南朝的兴替,让这里终究成为了富庶之地,更是文化昌盛之地。
江南在,则天朝在,南宋以江南一隅之地仍旧能对抗女真人和蒙古人那么长时间,和这里的富庶有着很大的关系。
鱼米之乡,又怎么可能是白说的。
球赛结束,杨浩就带着一家子人下江南了,他要亲眼见证定远号的起航,别人不会知道,但他明白,这将是历史上里程碑般的时刻。
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让世界融会贯通,让文化得到传播交流,让物种得以更广泛的种植,这是推动时代进步的一大步,是必须要走的一步,哪怕没有自己,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件事,只要时机到了,一切也就自然而然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大航海时代的完成,将会让人们知道,脚下是个球。
至于说那场球赛?不过成了个闹剧罢了,结果是大宋赢了,不光是赢了球赛,也赢了名声,杨国公不介意做一个恶人,但要看这个恶人怎么做。
大致的知道了妙清的做法后,上半场让给你们,让大宋的君臣们看透你们的嘴脸,同仇敌忾之下,搞得你们人仰马翻,至于结果,谁在乎呢。
高丽此番来人,就是有政治诉求的,政治诉求同样是残酷的,而高丽王王楷一个刚刚登基的年轻人还想着学人家玩权衡之术,就很有意思了。
此时的拓俊京还是李资谦的人,还没有到那个权力膨胀的和李资谦对抗的时期,自然是为了李资谦而说话的,妙清呢?则是王楷眼中的圣人,是无所不能的,想着也是要为王楷谋求一些利益的。
不过两人虽不是一个派系,却有着共同点,那就是要大宋承认王楷的正统地位,同时和大宋之间谋求和平共处,以稳定高丽王王楷刚刚登基的窘境。
高丽虽然不大,但是窘境还是有的,随着高丽王朝的存续时间,高丽王朝内部的贵族逐渐增多,睿宗驾崩,王楷上位,王楷需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把持权利,而李资谦同样也想要控制整个高丽的权利,这就会出现更多的矛盾。
然而李资谦还需要王楷坐稳位置,因为王楷是他的亲外孙,要说这李资谦也是个狠人,先是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睿宗,这才有了王楷,王楷上位后,又弄了俩小女儿出来,直接送入宫中,成了自己外孙的妃嫔,这特么……着实有点乱的。
总之,妙清和拓俊京有着共同的目的,也有着各自的目的,所以这高丽使团是颇有意思的。
只是杨国公不想理会过多,至于说能够得到大宋的什么支持,就看赵佶,郑居中和礼部这些人如何研究了,自己一门心思的弄自己的大航海时代就好了。
不过妙清和拓俊京还是跟来了,是赵佶的意思,老赵似乎对这场球赛并不感冒,直接下了旨意,我大宋的新式海船要下海了,你们也去看看,然后就让他们滚了出来,跟着杨浩的队伍后面下了江南。
原本赵构也想随行的,只不过赵佶身体不好,他又是处在一个监国的态势下,很清楚自己是不能离京的,之前赵桓的那次事情给了他太多的教训,而他想要离京也不只是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大船有多么壮观,另一层是邢秉懿想要下江南省亲,好在杨浩的家眷都跟着,赵构也放心的让太子妃邢秉懿随行了。
有了邢秉懿的加入,这队伍就更加的浩浩荡荡起来,赵构更是大笔一挥,不禁有禁军随行,虎贲也全都派了出来,就当是锻炼新人了吧。
这一次的球赛也让虎贲名声大噪,汴京城谁不知道虎贲军大名的,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自然也都知道了,那斩首了辽皇耶律延禧的就是虎贲军的将士啊,不管是对辽,还是对上西夏,虎贲都是身先士卒,各个先登,整个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勾栏瓦舍里,到处都是在说着虎贲勇猛的故事。
而在这些传说中,李逵成了英雄一样的人物,据说坊间有不少人要给这李逵送来女儿做妾的,到是把个李逵吓坏了。
其实老百姓真的很简单,尤其是封建时代,不管这里李逵生的什么模样,官府说他是好人,是有能耐的人,那就没错了。
作为大宋经济文化的中心,这些故事会以辐射的方式从汴京城扩散开来,舆论的力量,永远都不能小觑。
定远号试航的地方选择了嘉定县以东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沪市那一块区域,此时的那里还是一片荒滩,多是一些盐场所在地。
杨浩到不是要发展这个地方,而是要将这里建成一个港口,按说庆元府,也就是后世的宁波,以及台州府和泉州府是更好的港口,不过杨国公不想去,主要是太远了,等以后吧,大宋的沿海地带都需要港口,从这些港口向外辐射,才会构建起第一岛链,第二岛链的。
邢秉懿路过家乡也并没有停留很久,原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只是看望了一下乡亲就离开了,并没有耽误什么行程的。
只是这队人马行进的速度是相当慢的,杨浩不考虑别人,也要考虑自己的妻儿。
杨浩到是不会蜷缩在马车之上,这样大好的风光,就当策马而行,领略沿途的风光,看那妙清妖僧,果然适应不了这种行进方式,到底还是坐在了马车之中,惹得杨国公一阵嗤笑:“娘炮就是娘炮,果然不是男人。”
随行的武松和石秀那是把这个和尚盯的死死的,生怕有什么异动,就是杨浩也担心着,说这个和尚有阴阳之术,现在还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会点什么,更何况这个兔崽子太清秀了,到不担心自己的女人们,随行的那些丫鬟们呢?万一这王八蛋真的搞点淫乱的事情怎么办?
到镇江府,该乘船沿江而下,吴用和谢敦林也上了船,这久未谋面的谢子瑜也出现了,杨浩这才知道,谢子瑜为了帮父亲稳定谢家在江南的地位,还是回来帮忙了一段时间,要不然怎么会消停了许久的。
楼船之上,迎风而立,站在船头之上,颇有些意气风发,身边是吴用,宋江,朱武等人。
这沿途之上,可看到这江南的大好景色,也可看到那些在大小码头上忙碌之人,指着这沿途之色,杨浩对宋江说道:“民政院,不可只拘泥与开封府一地,在适当的时机,要逐渐的扩散开来,要记住,汴京城,大名府这些地方是我大宋的形象,但这各地县城才是真相之地,民政院不是为了烘托形象而出,而是为了这些真相而成立的。”
宋江这次能随行,也是杨浩体恤,这个家伙有点工作狂的样子,而且杨浩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眼界问题,宋江的思维模式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杨浩交代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太多举一反三的事情不会出现,加之有个邢焕在那里摆着,就更加禁锢了民政院的思维。
现在想想,虽然邢焕在那里是有了和各政府部门打擂台的人了,但是也无形中给民政院多了一道思维枷锁,就像是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一样,只不过事情已经如此,想改变也不好改变了,索性就让宋江随行,出来开开眼界,也提点一下他。
杨浩的这番话,宋江并不是很懂,什么是形象?什么又是真相?
或者说是这跟随之人都没太明白吧,只有那女扮男装的谢子瑜似乎有些明悟之色,在那里垂眉思索着。
杨浩笑了笑继续说道:“呵呵,那就直白的说吧,公明啊,汴京城是京城,更是我朝的权利政治的中心,同时也是文化和经济的中心,同样,大名府,苏州府,建康府这些也是富庶之地,是人口密集之地,为何呢?因为这些地方大,充满了机会,但是,这只代表了一部分我朝的真实情况,只是一个我朝的形象罢了。”
“真相是什么?是那些活在县城,乡里的普通百姓,那些还在土里刨食的百姓才是真相,民政院不光是要致力于形象的建设,更要注重这些落后之地,民政民政,民之政事,才是要职,这么说你可明白了一些。”
宋江眼睛里的神采果然多了一些:“多谢国公爷提点,卑职明悟了许多。”
“呵呵,那就好。”杨浩转身看向江面:“还记得当初说过衣食住行这四点吗?民政院同样要从这四点出发,首先能做到要老百姓都吃饱饭,有衣穿,有房住就可以了,不要奢求太多啊。”
船行的不快,到江阴之时已是暮色,江阴官员是都在码头等着,结果杨国公压根没想要下船的意思,告诉吴用:“你去告诉他们,都散了吧,本国公累了,今夜就宿在船上,不要弄得劳师动众的。”
镇国公下江南,随行的还有高丽使臣和太子妃,这特么谁敢怠慢了,不说这吴用已经水涨船高,成了江南官员的代表吧,就是谢敦林也是会知会这边一声的,需不需要你侍候是一码事,但你不来,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吴用也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个啥样子的人,有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想了想说道:“国公爷,这舟车劳顿的,夫人和公子怕是会休息不好,不如就让……”
杨浩一挥手:“让他们下船去休息吧,不要弄的太过隆重。”
“卑职省得。”
或许是随着身份的变化吧,杨浩是越发的不喜欢这样的应酬,这里面虚情假意的东西实在太多,也或许是家中闷得久了,这夜宿江面,拎一壶酒,披头散发,邀月当歌,多么洒脱的一种生活方式啊,为何要下船去大鱼大肉呢。
不管他如何,对待高丽使臣,以及这些家眷,吴用不能怠慢了,不管是不是形式主义,该做到的必须做到,这样也算是给江阴官员们一个安慰吧,并不是镇国公不喜欢你们,是因为你们丫挺的跟人家不是一挂的。
哪怕是留在船上,吃喝依旧是上等的,杨浩并没有吃多少,剩下的都给了春喜儿和李逵这两个吃货,拎着一壶酒,趿拉着鞋子,索性真的将头发披散开来,迎着夜风,走到船头,仰天望月。
此时的码头已经没有了熙熙攘攘的,江面上只有风声和水声,些许或能听到一些鸟鸣之声,到是惬意的很。
灌上两口酒,忽然间诗兴大发。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城南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黄旗入洛竟何祥,铁锁横江未为固。
前三国,后六朝,草生宫阙何萧萧。
英雄乘时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
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长江之上诵长江,到也是应景,只是这是明初吴中四杰高启歌颂朱元璋的诗句,颇有些金戈铁马之意。
一首诗吟诵完了,心里到是畅快了许多,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国公到是好兴致,就不闻国公有佳作,却是被偷听到了。”
杨浩一惊,回首看来,却是邢秉懿,一身宫装,俏生生的站在月下,左右再无他人。
忙是放下了酒壶,稍作整理,躬身说道:“臣见过太子妃。”
邢秉懿缓缓走过来,靠在栏杆之上,看着江面:“你我何需如此客气,还是做你我之称吧。”
“臣……不敢。”
见杨浩如此拘谨,邢秉懿也不强求,淡淡的笑了笑:“家父或许是耿直了些,你那里若是不合适,便让他离开吧。”
杨浩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个,马上说道:“邢大人性情中人而已,秉公执法,并无不合适之处,太子妃过虑了。”
“哦。”邢秉懿轻声点头,随后看了一眼那酒壶,竟然提了起来,陡然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酒水顺着唇边留下,到是让杨浩看的一呆。
“太子妃……”
话没说完,邢秉懿放下酒壶,嫣然一笑:“果然还是你会享受,这样喝酒到是畅快的很。”
这一刻,杨浩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这邢秉懿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看似文雅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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