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赵构,而是因为这个时代,因为人性。
封建时代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何时真的将平民当人看了?哪怕是法度一变再变又如何?很多时候普通人只能是他们的玩物,被利用的工具罢了。
而之所以要对赵构如此,不外乎打孩子要趁早的原则罢了。
在这个时代,抛开士族门阀不说,最大的统治者还是老赵家,想改变赵佶的思想是不可能的,赵桓更不可能,那个家伙狠自己狠的入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赵构现在正好,还算是一张白纸,还没被封建腐朽的思想荼毒,更没有被那些老夫子迂腐的教化过,所以要改变,就从这里开始。
至于为什么要定制婚娶,纳妾不得有超过十六岁的女孩,回到车架上,杨浩以人体生理学的角度深深的给赵构和欧阳澈上了一课。
欧阳澈也是深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老师真的是学究天人,竟然连人的身体都有涉猎,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赵构在听了这些之后,竟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说道:“等回去,我就把宫里的侍女全都换了,换成十六岁以上的。”
“卧槽?这个熊孩子……”
说归说,这件事恐怕要施行起来很难,且不说那些士族门阀吧,就是老百姓这一关也未必过的,十三岁就到了待嫁的年龄,十六岁都可以当孩子娘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想转变?很难。
不过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杨浩坚信这一点,是金子就会发光的,是粑粑就会留香的。
广济军的屯军之地在广济渠附近,行进到此,杨浩携赵构下车,看到的却是一片荒芜,破败的军营,甚至能看到一些人就躺在地上,住处残破不堪,还比不上定陶县里的情景。
“这就是我大宋的广济军?”赵构惊呆了,之前看到的只是禁军,再就是皇城司亲军,这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厢军,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破败的样子,甚至感觉还不如路边的乞丐。
和护卫在周围的皇城司亲军一比,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然,原本也没有可比性,禁军都是挑选的最优质的,最为高大的军卒,厢军都是筛选剩下来的,甚至还有一些是配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可纵使这样,这察觉也太大了,赵构吃惊,杨浩也吃惊,他也没想到,广济军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起初吕清仁说的时候,还以为是这个县令有点夸大其词了,没想到是真的如此。
就这个样子,别说营门前的哨岗了,到是那营中有人在张望,眼神麻木,麻木到对生存都绝望的那种感觉。
林冲策马到了营门前,朗声喊道:“广济军出来说话,康王殿下驾到,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这一声喊后,营中果然出现了骚动,很快的,一个看似还算是健壮的军卒穿着破烂不堪的盔甲匆匆跑了出来。
“末将李大有见过康王殿下。”
杨浩打量着这个李大有,魁梧算不上,就是骨架子大而已,满脸的菜色,双颊上没有二两肉,眼神浑浊,摆明了是饿出来的。
“李大有,可有说话的地方?”
李大有不知道杨浩是谁,但看着能陪在赵构身边,也知道是贵人,马上说道:“这位大人,请入营中吧。”
皇城司亲军进入营中,营中那些广济军的军卒各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在羡慕的同时,还有些畏惧。
这营中能够接待赵构的地方也是破烂不堪的,而且还有着一股子怪味,赵构皱着眉头进去,强忍着坐了下来。
李大有面露难色:“殿下,这里简陋,也没有什么茶水,这……”
杨浩摆了摆手:“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李大有,你是何职位?”
杨浩的再次开口,让李大有有些不明白为何赵构不说话,欧阳澈像是看明白了李大有的疑惑,直接说道:“这位是提举皇城司,淮西子爵杨浩大人。”
李大有不知道杨浩有什么壮举,但是提举皇城司,淮西子爵就够了,马上说道:“杨大人,末将是这广济军的都头。”
都头?广济军已经到了一个都头说的算的地步了。
这李大有到是实在,和杨浩说起了广济军的现状,整个广济军现在剩下了不到千人,李大有报出的数字不过八百余人,这八百余人也多是老弱,但凡有能耐的都跑了。
鉴于广济军是个各方面都不想管的厢军番号,兵卒跑了都没人管,反正也没人给他们发饷银,饿死拉倒的那种。
而广济军剩下的这些没走的,就靠着平时里到处找点活计生存,他们没有地,地都是地方的和百姓的,要不是定陶县令吕清仁心善,时不时接济一下,用李大有的话说,广济军可能早就饿没了。
“李大有,若是我给你们一个去处,有吃有住,但需要出力干活,你们可愿意?”
听到这话,李大有的眼睛泛起了神采,马上说道:“愿意,我等愿意,只要能活命,我等什么都愿意做。”
“那好,明日里我会着人送来粮草,吃饱喝足,你将这广济军整顿起来,择日开拔到淮北一带,带着我的书信去寻工部员外郎李纲,听他调遣便是。”
“杨大人……”李大有一个壮硕的汉子此时都有些哽咽了,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您就是广济军的再生父母啊,末将代广济军全体将士给您磕头了。”
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李大有这些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愿,只不过是活下去而已,他们是朴实的,仅仅依靠着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硬撑着而已。
杨浩笑着将李大有搀扶起来:“不应该感谢我,应该感谢的是康王殿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康王殿下已经受不了这里的味道,早就跑到了外面去了。
当杨浩一行人离开广济军军营,行至不远处,能听到这营中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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