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闻言,更是低下了头。
“太子,乃寡人亲立,为国之储君。寡人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出言谤议太子。”
声音不高,威慑力极强。
满朝文武都心里一颤。
“臣等请陛下息怒。”
扶苏还没回过神来,他在一旁看着诸臣齐齐躬身作揖。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些儒生们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的。
太子变新法,也是给了他们儒家的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于是,淳于越上前一步。
“陛下。太子一国之储君,更是陛下对于秦国未来的希望所在。造谣此事的人,显然不仅仅只是针对太子,其居心叵测,意图诋毁秦国根基。还请陛下严查此事。”
“蒙毅,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谤议太子者,依秦律,全部拉去午门斩首,以示正听。”
“臣领命。”
——————
退了朝,嬴政召了扶苏入章台。
扶苏进去时,嬴政端坐着,漆案上空无一物。
显然,他是专门要见自己的。
“儿臣参见君父。”
嬴政不悦。
“寡人看你今日在朝堂上的神色,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那则流言。”
“儿臣也不过是今晨才听人说起。”
“那你可知道,是何人起这个谣言的?”
扶苏硬着头皮,一面勉强作笑,一面摇着头。
“儿臣自然不知。”
嬴政听了,悠悠道。
“你是真不知呢,还是如今怯了?”
我要是今日信了你的话,真的说了出来,到时候,谁的面子都挂不住。
扶苏义正严辞。
“儿臣不知,一切但凭君父做主。”
“你倒是现在学乖了。当初在朝堂上,驳了诸将军的面子时,寡人瞧着,你可是威风凛凛。”
扶苏苦笑。
“君父莫要取笑儿臣了。”
嬴政听了,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却荡然无存。
“兹事体大,你把此事当儿戏?”
“臣没有,臣不敢。”
“此事,于你而言是个教训,你回去再好好琢磨吧。”
“臣明白。”
“好了,你退下吧。”
“臣还有事。”
嬴政嗯了一声。
“不知君父可有为竹简制作难度大,且书写不便感到为难?”
嬴政听了,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寡人已经习惯了。没有其他事,你退下吧。”
嬴政难得轻松几日,他想再去骊山陵墓看看。
“君父,臣最近意外发明出了一样新东西,可便君父用毛笔书写。”
嬴政微微偏过头。
“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若是有助于农事的,嬴政会直接让扶苏推行,但是这便于书写的,听起来似乎是个新巧玩意儿。
“申聿,将东西呈上来。”
申聿将一沓黄色宣纸呈在漆盘里端了进来。
造纸,本就不是一日之功。
所以扶苏迁宫后,就在命人着手造纸了。
如今正是天下一统的时代,必然要施行统一文教的策略。
今天呈上来的,其实已经是没有漂白技术没有形成前所造出的最完美的纸张。
申聿将这新鲜玩意呈上来的时候,嬴政自然眼前一亮。
不等嬴政说话,扶苏麻溜儿上前为嬴政磨墨,而后将毛笔蘸饱墨汁。
“君父,请。”
嬴政眼中满是慈笑。
“你倒是献宝献上瘾了。”
说罢,嬴政接过笔,而后就要在上面挥毫笔墨了。
但嬴政将要动笔,又开始思量,写什么好呢。
寥寥二字,很快跃于纸上。
上面赫然两个字。
扶苏念道:
“天下——”
嬴政淡淡应了声。
“为父一生之志,全在这两个字里。”
扶苏诚心道。
“君父宏图在心,必定万事可成。”
嬴政听了,也只是笑笑。
“何来可成之说,寡人如今已有天下,昔日宏愿皆成。”
扶苏听了,总觉得这不像嬴政该说的话。
估计是,嬴政将天下收入囊中了,想要暂时歇一歇吧。
等到他歇完了,怕是到时候天下二字所指,又将扩为更大的疆域。
“陛下,儿臣恳请君父,允臣将纸张加以推广,以便民生。”
嬴政听到后两四个字,猛地身躯一震。
“便民生?”
扶苏不懂,为何嬴政忽的做出反常之态。
“正是。”
“所以,你造纸并不是为了寡人?”
嬴政身上忽的腾起怒气。
扶苏自然被嬴政骤然间爆发出的怒气所惊吓到,扶苏急忙示弱退到一侧,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嬴政当即将案上的纸张一把掀起,淡黄色的纸张飞扬在章台大殿内。
不同于以往扶苏创造出来的东西,当纸张这样新奇的东西进入章台宫后,却遭到了这个帝国权力最高男人的否决。
“君父,臣以为此物,可用于教化百姓。”
嬴政听了,当即驳斥。
“异想天开!”
秦王嬴政和太子扶苏两个人,从前是对头,以后也是对头。
在嬴政的怒气和威压下,扶苏非常不解,此事为何成了异想天开。
想必是嬴政这个两千年前的老古董,他不懂的控制传播工具以及教育的作用。
“君父,儿臣以为,百姓非畜力,可以用文教驯化其心志。”
嬴政听了,侧目看向扶苏。
“文教驯化百姓心志?看来李斯说的没错,你果真有意要在全国各处县开设学堂。”
这件事,扶苏确实对外提起过。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李斯向嬴政说了此事。
难不成,李斯将他从廷尉之位上下来去做了太学祭酒而不满。
要知道,太学祭酒可不同于普通祭酒,他如今相当于教育部部长。
“是也不是?”
嬴政胸膛里满是怒火。
在场诸人都吓得哆哆嗦嗦,可是扶苏却一脸无畏。
扶苏挺直身子,迎着嬴政愤怒的目光,扶苏却目光极为平静,他直接道。
“儿臣确有此意。”
嬴政见到他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心里是喜怒相间啊。
喜的是,他儿子到底不畏惧他。这说明,他把他当父亲。反观其他儿子,其实非常畏惧他,这让嬴政觉得,他们只是把他当皇帝,而不是单纯当个父亲。
怒的是,他这个儿子,不仅仅死性不改,而且还顶撞冒犯他。
说罢,扶苏复请:
“儿臣请君父恩准。”
扶苏也发现,他对待嬴政,越是表现出反抗,越是表现出不屈,嬴政就对他越是器重。
大概,嬴政就好这一口。
在扶苏的复请下,嬴政原本冒到头顶的怒气,最后还是被他压回到了腹中,化作了晚膳。
是时,中车府令上前。
“陛下,车架已经备好,将作少府也已做好迎驾。”
嬴政大手一挥,袖子被猛地往后一甩。
“撤了——寡人今日不去了。”
将作少府?
扶苏听了,这才知道,原来嬴政要去他的王陵看看。
如今这座陵墓,已经征调了五十万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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