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昆城,天已经黑了。
上次徐闻过年自己去拜见二老,是从昆城转乘了高铁,路程也很通畅。
但这次正主沈安然回来,这么大的腕儿,当然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两人出发前就知会了沈朝文和童雅琴,让两人直接开车到昆城机场来接。
童雅琴自然忙不连跌地说好,半年多没看见女儿,现在别说让她当司机,就是派她上山抓只大象来当下酒菜都行。
长宁县距离昆城不算远,开车走告诉也就一个来小时。
徐闻知道丈母娘有车,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载着岳父大人亲自来接,老两口加小两口,四个人坐一车刚刚好。
可没想到从机场出来,站在童雅琴旁边的却不是沈朝文,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粗壮的胳膊显示出也是个撸铁艺术家。
两人身后是一辆国产B级车,而不是童雅琴那辆四个轮子的代步小电动。
徐闻看得奇怪,却不动声色,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
“然然,终于回家了,妈妈想死你了!”
童雅琴高亢的喊声传出,直接就是现场女高音独奏。
母女俩兴奋地拥抱。
好一会儿,童雅琴才和徐闻打招呼,这时沈安然转向旁边的男人:“二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多说话,看着妹妹的眼神有些笑意,视线再落到徐闻身上,突然又变得严肃冷峻了起来。
徐闻突然觉得,临时提议回来可能是脑子有泡!
童雅琴简单介绍,年轻男人是沈安然的二堂哥,叫沈毅。
二人握手相互认识。
因为沈安然在机场短暂出现,已经引发了不少路人的骚动和围观,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上车往长宁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母女俩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也很快就到了。
路上,沈毅和徐闻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当两个女人cue到他们的时候,才会跟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说出答案。
不过母女俩一心聊天,也没心情在意。
回到沈家,屋子里热热闹闹坐满了人,全是沈家的近亲,叔叔伯伯之类的。
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人们谈天说地,还有一些孩子叽叽喳喳说着各种话题,从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到七八岁的都有。
一行人刚进门,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上来跟沈安然认亲戚,好像生怕隔了三四年没见,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的侄女就不认他们了似的。
接下来的场面,就跟过年一样了。
因为沈安然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而她又多年没有回家,这次回来还带着男朋友……这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在过年走亲戚的饭桌上引发广泛的讨论,而使这顿酒席丝毫不至于冷场。
现在三个要素齐聚,自然更把整个房子都吵得快翻天,以至于楼上楼下的邻居先后来敲门,情绪暴躁地让他们安静一点。
童雅琴笑道:“为着然然不被人认出来,特意把这顿饭安排在家里,现在一看,还不如去酒店呢!”
大人们当然不会把邻居的意见当一回事,他们这一代人,在给别人制造麻烦这件事上一直做得很好!
不过徐闻觉得这样也好,省得气氛冷下来,自己就会成为话题的靶心。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到十点多,亲戚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当然,孩子比大人还要更舍不得,毕竟有一个当大明星的姐姐/姑姑,说出去是一件多么酷炫的行为。
更何况,这个分开四五年之久的姐姐/姑姑,脾气还这么好,给起零花钱来一点也不小气,自然引发了孩子们的一致追捧,甚至像沈毅这样和沈安然同辈的年轻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在见到她之前,大家对她的印象还只是一个“漂亮的妹妹”,大明星的身份是不太真切的,而现在通过接触,他们就足以察觉到,沈安然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管是长相、气质还是事业、视野,都明显和之前那个邻家校花表妹不同,即使她本身的态度没有表现出一丝疏离,但是巨大的落差,还是让堂哥堂姐们莫名觉得自惭形秽。
……
送走亲戚,童雅琴和沈朝文收拾屋子,坚决不让沈安然和徐闻动手。
这时,徐闻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自己住哪儿?
和老婆住一间是肯定不现实的,两人还没结婚,就算沈朝文和童雅琴再认可他们的关系,社会风气也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徐朝文和沈朝文睡一个房间。
徐闻想想都觉得尴尬。
当下给沈安然使了个眼神,就借口“去看个朋友”开溜了,童雅琴拉都拉不住。
第二天,饭局继续,这次换乘童雅琴这边的亲戚。
于是热热闹闹、吵吵闹闹又是一整天。
其实当这么一屋子人坐在一块的时候,徐闻心里就有了隐隐的担心,毕竟他和沈安然的关系现在还没公开,然而在沈朝文和童雅琴的好心之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两边最亲近的亲戚都见了……
难保“沈安然和经纪人谈恋爱”的事,不从亲戚们口中泄露出去,继而传到网上引发轩然大波。
虽说徐闻对两人的恋情曝光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如果可以选择,他很不想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更加大方、坦然的姿态。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短短的两天假期,沈安然把缺席四五年的过年走亲戚活动全部补上,以至于连跟爸妈说贴心话的时间都没多少,就要离开了。
母女俩多有不舍,倒是沈朝文洒脱痛快,对妻子不耐烦道:“有小徐一直陪着安然,有什么可担心的,以后说回来不就能回来!”
童雅琴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以女儿现在的名气和忙碌程度,只怕一年到头也没几天休息时间,怎么还舍得让她这么来来回回地往家跑。
所以她现在已经决定,等退休了就去江州或者上京,跟在女儿身边贴身照料。
蓝蓝人在家中坐,地位已不保:阿姨你这是要抢饭碗啊!
第二天上午,照例由沈毅把两人送到机场,这次沈朝文和童雅琴都跟着来了。
经过第一天的相处,徐闻因为健身爱好者的身份,已然得到了沈毅的认可……虽然这个比沈安然大出近十岁的二堂哥,在这段恋情上也没什么说话的份。
机场依依不舍一阵,小两口和老两口分开,戴上酷炫的墨镜、口罩、鸭舌帽,投进了人来人往拥挤如潮的机场。
……
飞机直接飞到申城,蓝蓝押着保姆车已经抵达剧组,沈安然去了直接开工。
徐闻跟着去打点了一圈。
沈安然虽说是电影的女三号,但她现在的名气,即使比起男一女一也不遑多让,只是演艺圈的履历厚度上还差一些。
即便如此,她仍然在片场获得了主角般的对待,从导演到工作人员,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电影最大投资方嘉禾传媒能请到沈安然来演一个女三号,绝对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而以她现在的人气,对于电影后期的宣发绝对是如虎添翼,拿着女三号的片酬,发挥着女一号的作用。
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赚!
徐闻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对于沈安然在片场的生活并不发愁,把她送到后就潇洒离开了。
他要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公司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创办的正阳影视投资公司已经完成了第一笔投资,搭着蓝火传媒的快车对《闻香识女人》项目投了1500万。
刚开始,蓝火只从海潮影业那分到了3000万的投资,劈出一半给徐闻,杨宏奇着实有点不乐意。但后来随着电影拍摄进入轨道,6000万的投资在大导演杜维泽精益求精的要求下,很快就烧完了。
出品方很快追加了第二笔投资,连同后期的宣发费用,将近4000万。
这么算下来的话,整部电影的前期投入大概在一个亿左右,对于一部没有特效、没有大牌的剧情片来说,已经算非常非常多了。
当然,考虑到电影背景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资金的很大一部分用于架设那个年代的场景,所以这个花销倒也能够算得明白账。
第二笔投资,徐闻没有染指。
之所以没再分一杯羹,主要是因为公司刚成立,他觉得还是要稳健一点,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没钱了!
沈安然加入蓝火一年多,看着轰轰烈烈,其实就拍了两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接了四五个代言。
这里里外外的收入加起来得有将近5000万。
但这笔钱肯定不能都进她的腰包。
首先,公司宣发、运作、人力资源,都是要钱的,这就差不多剥掉了2000万。
其次缴税,然后再四六分账,到沈安然手里也就1500万左右,真不算多。
如果把这笔钱和投资《闻香识女人》抵消掉,那徐闻现在手头剩的,完全是他的存款加挣的钱,大概也有1500万左右。
他这一年挣了得有800万,包括写歌、写剧本的版权费,还有抖音账号的广告收入。
按理说,他之前给韩立州写的几首歌,单价都将近200万,现在给沈安然一口气写了四首,光凭这应该就有800万了。
可实际上,沈安然一张专辑,他到手总共才200万。
因为50万一首已经是少有的市场高价了,之前韩立州付给他的钱动辄一两百万,多有看在两人交情的面子上,以及一份感恩之心。
现在沈安然是徐闻自家老婆,和云朵签的又是合作协议,那给她写歌,徐闻拿到手的钱自然就没那么高了。
不过比起一般市场行情,还是要高不少。
相比之下,徐闻现在挣钱最多的反而是美食博主这个身份,由于《闻香识女人》的火热,他的同名抖音账号粉丝激增,所以即便现在发的视频少了,但接的广告反而多了,报价也一条比一条高。
当然,粉丝们对他的菜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评论里都是猜测他身份和催他写新剧本的,也是一道奇观。
徐闻倒也知足,1500万身家,刨去给妈妈换房花了300万,装修公司花了几十万,现在手上也就1000万出头。
不少!但是作为下一部电影的投资来说,有点寒酸。
更何况,他的公司现在还就他一个光杆司令,上次投资《闻香识女人》那1500万的手续,还是自己这个老板跑前跑后好长时间才弄妥的。
所以现在,招人是当务之急。
这事好办,也难办。
好办在于自己有钱,只要开出的薪资到位,什么人都能招到。
难办在于,招聘的事如果自己一个人弄的话,那估计再长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而且公司现在这光秃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传销组织。
所以徐闻现在有点头大,有点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虽然他的情况完全相反。
就在他抓瞎的时候,天空一道霹雳,送来了一个好帮手。
杜博文辞职了,来找徐闻,追寻他藏在心底的导演梦。
要是一年前的杜博文,即使愿意来投奔徐闻,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就他之前那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子,别说人招不来,招来了也得被他吓跑。
但是干了一年多销售,他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那股子文人的冷傲被他藏到自己都找不着的犄角旮旯里,待人接物游刃有余,干事创业脚踏实地,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徐闻介绍了现实情况,告诉他,当导演可能还得再等等,现在唯一能提供给他的岗位是打杂。
杜博文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
说实话,他能因为徐闻一句简单的邀请,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辞职投奔而来,心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失败的准备。
所以,干什么不是干,哪怕有1%能当上导演的可能,那这份工作就比在江州干销售要值!
这个态度让徐闻很感慨,激动地表示:组织就需要你这种信念坚定的人才!
当晚,他用一顿醉到深夜的酒欢迎了杜博文,同时对他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第二天,徐闻要带他去找房子落脚,但这位哥也是牛,直接买了张折叠床住进了公司,理由是房租为零、水电免费、通勤时间没有,关键一个人住四百多平的CBD,什么房子能比这好?!
徐闻愣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顿时觉得:大业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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