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航的回答引得讲堂之中的学子们一片哗然。
同窗中有为陆离感到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却是对彭依依带着的两位小姐感到好奇。
有宋以来,这个世界已经出过几位功参化境、破碎虚空的女宗师了,其中更出现过梁红玉、李清照、本朝马皇后这等在江湖中能执牛耳的存在。女子的社会地位得以提高,也没有像在原来的时空中那样,受到程朱理学太多的束缚。
在大明朝廷中也有着众多女官的存在,甚至在成祖永乐年间,还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内阁女大学士,堪比前唐时的上官婉儿,成就了一段佳话。
即便如此,在分宜书院这些地方性的书院当中,女同窗仍然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之前求索学堂的十来位同学当中,便只有彭依依一人;
今天不但来了新的女同窗,甚至一来就是两位,怎么不让这些经常感慨狼多肉少的年轻人欢呼雀跃?
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个别穷酸拽起文来,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漫天飞舞,差点没有污了陆离的耳。
更有人提出让邵逸航组织一个同窗诗会,来欢迎几位新同窗,借以表达同窗好友之间相见恨晚、情同手足之情。
自然,提这个建议的人遭到大多数人的唾弃;
讲堂内一阵喧闹,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青春自该飞扬!
众人讨论得正热闹,突然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求索学堂的关夫子和书院山长陈清源,他们的背后还跟着几位学子装扮的女子。
融雪天气,窗外的阳光特别明媚,却不如讲堂中三位美少女的盛世容颜;
彭依依身形匀称,长期的习武让她有着健美的长腿,挺拔的胸脯,偏偏她的脸蛋又不失江南美女的细腻和精致,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徐想容生得亭亭玉立,肌肤白如霜雪,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十分美丽动人,在三个姐妹中是最为出挑的一个。
陈瑜儿的脸瘦削,线条略有些僵硬,可是在光影的勾勒中,却有种得天独厚、不落尘世的颠倒众生之相,让人为之迷醉;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关老夫子五十几岁,身穿蓝色长褂,下巴上留着灰白色的山羊胡;他见讲堂里乱哄哄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求索学堂在书院的地位不高,里面大多数是靠举荐入学,或者在六艺个别方面有特长但是难以考上功名的学子。因此除了与其他书院交流活动之外,山长少有踏足求索学堂了时候。
难得今日陈山长上门巡视,书院内竟然是这般情景,怎不让关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学子们见夫子进来,赶忙安静下来,纷纷循规蹈矩找自己的位子坐下。
关老夫子脸色不愉,两步走到前面,问道:“‘’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此话出自何典?作何解?”
他表情严肃,目光逡巡了一圈,眼神所过之处,学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对视!终于,他的眼神停顿在邵逸航身上,问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少游,虽说你去外面游历了一段时间,但是学问不可荒废,你可能回答?”
邵逸航表字少游,见夫子发问,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回道:“先生,学生不知!”
邵逸航进求索学堂读书,原本只是因为他武科不行,科举无望,治学却还是可以的。可他在外面游历了半个多月,接触的都是市井之人,经历的都是买卖勾兑;此时夫子突然发问,急切间竟然回答不出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邵逸航身上,有些少年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关夫子眼色不善,沉声道:“少游,你自去把戒方拿来!”
邵逸航面色发苦,正要举步,却听见后面有人道:“先生,这句话出自《礼记·缁衣》。”
邵逸航听见有人回答,心中大喜,回过头去看,帮他解围的人却是陆离。
关夫子此时提问,只是见讲堂内人声嘈杂、乌烟瘴气,全无治学之所的模样,故而发问;目的是为了敲打这些年轻人,如今见有人回答,便对邵逸航轻轻放过。
“少游,此次就罢了,若下次再有答不上来,加倍处罚!”关夫子脸色稍缓,斥道。
邵逸航苦着脸答应了,正要坐下,却又听关夫子道:“陆离,你既然能说出此话的出处,不知这句话作何解啊?”
邵逸航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担心地看着陆离,怕他回答不出来,代替他受罚。
陆离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君子十分小心自己的言行,生怕有损君子的形象”!”
这样解释有些过于直白、简单,陆离正要继续解释,却听到一个温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有人接话道:“谨言慎行;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三思而后行。”
陆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循着声音来处看去,那正看着他微笑的人正是陈瑜儿;
他嘴角抽动的动作一丝不漏地落在了陈瑜儿眼睛里,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垂了下来,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凌乱;真是该死,怎么就想着要帮他回答夫子的问题呢?!
陆离面带笑容,冲着陈瑜儿微微点了点头;
陈瑜儿用微不可察的眼神看了陆离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白皙的脸上竟然瞬间变得通红。
她赶紧转身,忽然觉得不用看陆离的眼神,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陈瑜儿向关夫子作揖道:“夫子,陈瑜儿越俎代庖了,还请夫子责罚!”
关老夫子对女学生却很宽容,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显然对陈瑜儿的解释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自己右手边靠前排的两个位置,位置上的原本坐着的两位书生连忙起身,拱手给徐想容等人让座。
徐想容、陈瑜儿两人急忙谢过,坐了下来。
彭依依原本的位置在整个学堂靠后,正是陆离斜前方;此时见到徐想容两人坐在前面,便眼珠子一转,也往前面凑,要把坐在徐想容另外一边的邵逸航赶走。。
她从小失去了娘亲,父亲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事事宠顺,又是毛毛躁躁的性子,想到的事情马上便去做。
邵逸航在书院里本就是她的跟班,自然让她三分,依言站起,就要往后面去。
不料陈瑜儿叫住了他:“这位师兄,你还是坐自己的位置罢!我喜欢靠窗的位置,彭姐姐就坐我的位置便好了。”
她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彭依依,然后走到后面的位置坐下。
陆离仍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却见那陈瑜儿突然偷偷转过脸来,冲他盈盈一笑;片刻地凝滞后,窗外的冷风直把墙角边的红梅吹出了疏影暗浅来。
关老夫子话讲完,便把三尺讲台让给了山长陈清源。
陈清源除了送几位女弟子上学外,特地来此检查陆离的课业的;偏偏关老夫子极力邀请他在讲堂中给学子们讲上几句,只好勉强为之。
不外乎是些勉励、勤学的话语,好在山长地位崇高,在整个袁州府的士林当中都是领军人物,便是寥寥数语,众多学子都听得心情激动、情绪激昂。
陈山长见气氛不错,军心可用,更是进一步提出,国子监的交流生年后便要到达分宜,求索学堂是与国子监的学子们比试的主力,希望各位学子在近期能够静心读书,在明年的比试中为分宜书院争光添彩!
检查陆离的课业是唐寅实现安排好的,卷子却是陈清源所出。
陆离看着这整整二十页用标准馆阁体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脑壳都大了两圈。
“你且到乐学堂把这些卷子做了,我在这与夫子说说话,给你一个时辰,届时不论写完与否,都上交与我!”陈清源交待清楚,便拉着关老夫子到一边谈话去了。
陆离来到乐学堂,找个张桌子坐下,翻开卷子看时,却都是些贴经题。
所谓贴经,其实就是填空题,给你一段四书五经,让你接下去填;陆离见题目众多,又只有一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两个小时,便丝毫不敢怠慢,磨好墨,用专门写小楷的狼毫笔蘸了,开始答题。
第一道便是:子曰:士志于道,而......,未足......。
这是《论语》里仁篇中的题,陆离使用标准的灵飞经小楷答道: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第二道则是“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
陈清源出的这卷子对于一般的学子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杀人不见血!
一个月前,他当面考较陆离时,出的题目是背诵《论语十二章》;如今,一个月过去,他为陆离量身定做的题目竟然涵盖了四书五经所有的内容。
甚至乎,连《易经》中的六十四卦都不放过!
须知道,大明朝的普通考生,在参加院试、乡试、会试的时候,五经之中都只治一经!并不需要五经全部都会。
陆离即便是精神力远超强人,并且在之前一个月中每日抄写经书,把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此时也觉得脑子不够用!
不知不觉中,他勾通精慧魄,开启眉心脉轮,无数儒家经学讲义在脉轮中出现,刻入脉轮当中,深入他的神魂。
即便如此,他的神魂还是消耗过度,地魂开始不停地从肉体精舍夺取养料,供应神魂。
乐学堂内,异象显现,陆离的四道脉轮光芒越来越盛,竟让他一举跨入脉轮四层大圆满之境。
堂外,陈清源完全不顾关老夫子的惊诧之色,抚须笑道:“师弟果真说的不错!此子必然是光大我儒家炼神之法的最佳传人!”
一个时辰已到,陆离放下笔,身上四道光环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十页经学题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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