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彦名率领两万义军前锋从清晨从滑县县城出发前往白马渡口。他的任务是占领白马渡口,观察左近敌情,构筑渡河的防御工事,并在左近村落寻找渡河船只。
南下占领江南膏腴之地,和朝廷相抗衡的策略正是出自齐彦名的建议。齐彦名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当年他曾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见识了南方的富裕和豪奢。
他知道,是南方的稻米供养了整个大明。占领南京,不仅是隔江而治的局面,而且是控制了大明出产稻米,钱粮富足之地。对于明朝朝廷而言,失去东南之地,他们便只会一天比一天的孱弱。
齐彦名很高兴这个建议能被采纳。更高兴的还是能被刘六刘七杨虎等人接纳。对他而言,这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初在赵县,他意外失手被抓。山寨响马前来攻打县城劫狱,结果被半路上冒出来的一支京营骑兵给打的落花流水。
那位建昌候张侯爷在询问了自己之后,自己便被押往真定府受审。齐彦名以为自己必死,结果让他意外的是,真定府大狱之中的狱友告诉他,即便齐彦名是响马盗贼,不管干了多大的事情,只要肯交银子,便可活命。
齐彦名开始还不信,他暗中观察,发现果真有人花银子把自己弄了出去。被关进大牢里的人很多,普通百姓叫家属交二十两银子便可获释,犯了事的钱要多一些。
齐彦名看得真切,心中大喜过望。原来这帮官府官员和狱卒们沟通起来,用这种办法赤裸裸的敛财。什么朝廷律法,什么罪囚百姓,都可明码标价。
齐彦名当即向狱卒打听。询问自己可否以银子赎的自由。那狱卒大骂他一顿,还抽了他两鞭子。齐彦名很是纳闷不解,难道因为自己是响马,便没有赎救的机会么?
但当天晚上,狱卒便叫了他出去,狱官单独跟他在小屋子里说话。他告诉齐彦名,这等事不能张扬。他当着那么多人询问,狱卒只能呵斥他,打他一顿。否则传出去还了得?
齐彦名恍然大悟。因为他是西凤寨响马贼的军师,又是死刑犯,要掉脑袋的。所以想要赎身出去,身价颇高。狱官告诉他,他这样的人要想出去,得上上下下都得好处,堵了所有人的嘴巴才能出去。最后给他定了三千两纹银的巨高身价。说他若是能拿出三千两纹银来,他便可离开大牢,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说实话,三千两银子买一条命其实并不高。但要看什么人的命。若是对普通百姓而言,要他们交出三千两买命,他们定会告诉官府,那还是杀了他们的好。把他们拧巴拧巴榨干了血肉也榨不出这么多银子。
这笔银子对齐彦名而言也是一笔巨款,这年头人人都穷,响马贼日子也不好过。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那只是传说。山寨响马饱一顿饿一顿的也是常事。
不过,齐彦名没有,别人有。那狱卒告诉齐彦名,可以让他的兄弟帮他,还暗示,真定府里的有钱人多的是。
齐彦名当即送出了消息,西凤寨的兄弟真是够义气,得知可以用银子给齐彦名买命,便偷偷进了城。几天后,城西一个叫马大云的儿子马小云被绑票了。绑匪不多不少,只要三千两。三天内不给,或者报官,那便撕票。
马大云慌的要命,赶忙交钱。绑匪们银子到手,马小云也恢复了自由。一起恢复自由的还有一位监狱里名叫齐彦名的响马头子。
文安县刘六刘七杨虎等人起事之后,齐彦名等人立刻响应。在真定府也拉起了队伍。神龙中卫前往保定府平叛的时候,齐彦名等人在他们后方搞起了游击战。百十来号人的西凤寨倒也迅速扩充到了千余人。
但文安县的义军显然声势更大,啸聚数万大军,占领了保定府,消灭了神龙中卫和河间府三卫兵马。名声日渐响亮。这种情况下,齐彦名和山寨头领们商量了,要干大事,便要去投奔刘六刘七他们。不然,凭着他们千余人的人手,一来力量远远不足,二来连饭也吃不饱,根本攻不下大城池,最后还得散伙。
就这样,齐彦名带着上千人手前往投奔。
赵县响马贼的名声响亮,齐彦名的名字刘六刘七他们也是知道的。都是道上混的好汉,虽未曾谋面,但事迹早已流传。更何况,齐彦名也读过书,是个有脑子的,还带了一千多人手前来作为投名状。这可比自己招募人手要好多了。
刘六等人认为,必须善待齐彦名,给山寨好汉们打个样,让他们也都带着各自的人马来投奔,这样一来队伍会壮大许多。所以齐彦名被封为大将军,被刘六等人甚为看重。
特别是在齐彦名提出了南下隔江而治的大方略之后,更是被刘六杨虎认为是极有谋略之人,对他便更加信任了。
此次探索白马渡口,准备渡河事宜。刘六谁都不放心,但却相信齐彦名能办好这件事。于是齐彦名被任命为先锋军大将军,带着两万多兵马前来。
午后的阳光照的人昏昏欲睡,大军的行进很是缓慢。齐彦名不断的提醒义军士兵们加快速度。但是,连日征战行军,让义军士兵们都很疲惫。
在经历了连番恶战攻城之后,心理和身体上的消耗都很厉害。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从保定府一路打仗行军到了现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这种状态下渡过。很难再打起精神来。
兵马绕过了一道山梁,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原野。这里是黄河故道的冲积之地,地形平整开阔,看上去甚是心情舒畅。到了这样的地形,便说明白马渡口不远了。白马渡口作为黄河古渡口,正是选在地形开阔河流平缓之处建造的渡口。地形的条件是设立古渡的先决条件。
齐彦名也松了口气,终于要到了。黄河渡口应该就在几里之外吧。很快便可占领渡口,弄到船只渡河过去,从此义军便天地宽阔,驰骋横行了。
就在此刻,有人感受到了大地的微微颤抖。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周围众多兵马行军走路的震动,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不是如此。那是一种整个地面都在抖动,耳朵里听到轰隆轰隆的声响的动静。
“都别动,听听是什么声音?”齐彦名也感觉到了,大声下令道。
兵士们纷纷停下脚步,虽然后方兵马依旧前行,但是停下来的士兵们的脚步声消失,便可以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大地的抖动和耳边传来的沉闷的轰鸣声。
“那是什么?”有人突然指着前方叫道。
众人抬头看去,但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晴空万里之下,一道烟尘的屏障升腾在空中。烟尘飞扬,在晴空的映照下甚为醒目,就像是沙尘暴袭来的感觉。
“怎么回事?难道要变天?河北之地哪来的尘暴?”众人惊愕心想。
“是骑兵!”一名义军士兵低声喃喃道。
“什么?”旁边人讶异道。
“骑兵啊,那是骑兵啊。好多的骑兵。”那义军士兵嗔目大叫了起来。
所有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们也很快发现了在沙尘之下的一排黑压压的黑点正在接近。南风劲吹,风带来的轰鸣声中,夹杂着马的嘶鸣之声。
那确实是骑兵。他们如狂风一般冲锋而来。马蹄踏在干燥的旷野上,将烟尘激起,升腾在半空之中,宛如一场风暴来袭。
“敌袭!敌袭!敌人骑兵来袭!”齐彦名大声吼叫起来。
“各部原地防御!弓箭手准备!长枪手准备!结拒马阵!”齐彦名再一次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拒马阵是什么阵?义军士兵们可不知道这些。他们茫然站着,不知所措。
“盾牌顶着,长枪在盾牌之后攒刺,弓箭手在内侧仰射!快些,这些蠢货。”齐彦名不得不大骂着解释。
也怪不得义军士兵,他们可没有经历过正规的训练,焉知什么拒马阵。更不知如何面对骑兵的冲锋。
即便齐彦名解释的很清楚了,但是此刻结阵也已经来不及了。勉勉强强盾兵撑起了大盾,弓箭手慌忙搭箭准备,长枪手也勉强到位,一片忙乱之中,对方骑兵已经如狂风卷积一般汹涌而来。
“放箭!”齐彦名吼道。
“嗖嗖嗖!”前队箭支射出,在空中形成一道移动的乌云,朝着冲来的骑兵射去。
齐彦名是喊了提前量的,他估算了对方骑兵本来的速度,所以提前喊了放箭。这样箭支下落的时候,对方刚好进入一百步左右的射程。
这么做是为了多射一两轮,让弓箭手发挥更大作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骑兵在一百五十步外开始斜斜横切。整只骑兵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斜向奔走。一篷箭雨堪堪被避让开来。或者说不是避让,而是落空。因为对方压根就没想着正面撞上义军的阵型。
他们便是从侧翼斜掠而过,避开证面的拒马阵的。
第二轮箭支射出的时候,两支骑兵队已经冲向义军东西侧翼。在奔行数百步外,如一柄钢刀斜斜切入义军队伍的侧翼。
侧翼无遮无拦,什么防御手段都没有。战马的洪流以不可阻挡之势冲了进来。义军阵型被懒腰切断,化为三截。
在一连串的战马悲鸣,人的惨呼声中。骑兵像是一柄杀牛刀,丝滑无比的切入肉中。
火铳的轰鸣,弓箭的呜呜声,人仰马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山野。
激烈的厮杀从一开始便进入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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