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怕了,什么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啥啥的,都是世人用来调侃的玩笑话,不要说人类固有的道德伦理观念已经形成牢固的禁忌,就是一般人而言,对着如母一般年纪的长嫂,也不会有什么性趣,至少况且是这种心态。
“还虚成这样了,究竟怎么回事啊?”萧妮儿担心地问道。
“大哥大嫂着急要孩子,让我给他们诊脉开方子。”况且道。
“这个对你不是小菜一碟吗,怎么会这么累啊?”萧妮儿糊涂了。
“这个是不累,算了,你别问了。”况且摆摆手。
萧妮儿看着况且烦躁的神情,忍住不问了,心里却还是有七八个问号,疑窦满腹。
况且也没怪侯爵夫人,在侯爵爵位的诱惑力下,人可以做出任何事,何况这种小事。在帝制时代,一家人如果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办法去解决,一是向有同样血缘的家族里的人借种,也可以偷偷瞒着所有人向外人借种,二就是过继。
八月初九终于到了,这是乡试的第一场。
明朝乡试定在八月初九开始,一共是三场考试,每隔三天考一次,也就是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
开考这一天,南京城沸腾了,万头攒动不足以喻也,街上人群拥挤,比肩接踵,挥汗如雨。
主考官礼部侍郎陈以学率领南京城所有大小官员起了个大早,先去圣庙拜祭了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然后又向着京城的方向叩谢天恩。这个固定仪式,十分*隆重。
随后浩荡的车驾队伍开向考院,南京城里许多人都跟着车驾队伍跑着,大人小孩都喜气洋洋,仿佛家里已经有人上了金榜似的。乡试就是这座城里最大的节日,远比春节更为热闹,也更能牵动万人的心。
队伍里这次没有学子的身影,他们现在都紧张地等候在考院的外面,准备下场。
考院早已收拾停当,前几天就由主考官率领监临官、各房官还有南京都察院的御史们进去检查了考院,主要就是检查里面是否有漏洞,是否有可能被外人向里面塞进答卷什么的,还有就是防火等设施是否齐全到位。诸如此类的问题,必须一项项检查,全部妥当后,由御史封闭考院的大门,便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入其中,主考官也不例外,只有到了大考的这一天,才能解封开启大门。
明朝科举可是累积了百年经验,各种准备工作都非常完备,制度更是严格完美。
后人经常诟病明清的科举,实际上,明朝的科举制度是最严格、最完善的,所有规定都能执行到位,几乎没有漏洞。一旦有渎职现象出现,惩罚将是极其严厉的。
大明王朝若是所有的事都能像科举这样严格、认真、完备、完美,国祚(王朝理论上应该维持的时间)至少可以再延续二百年。科举制度是帝制时代保证寒门学子向上的唯一通途,这跟后世的高考有相似之处,只不过科举比高考更难,当然前途也更为辉煌远大。
况且也赶来送文宾进考场,唐伯虎、文征明、沈周等人自不用说,也都到场了,为他助威打气。苏州那些原先跟文宾不错的朋友,提前数日就从苏州赶过来,只不过况且跟这些人已经有些陌生了。
“加油吧,文宾。”
“文宾这次你一定能连战皆捷,我们相信你。”
“文宾你可是我们吴中四大才子之一,决不弱于他人。”
苏州来的这些朋友都纷纷说着鼓励的话。
况且、唐伯虎这些人都没说这些激励、吉利的废话,这不是没事给文宾增加心里压力吗?人在那儿就是最好的支持,啥都不要说了。
忽然间学子人群中爆发出呐喊声,大家向远处一看,原来是主考官为首的车驾队伍到了,已经有衙役、捕快等人站到考院的大门前,等着主考官和御史先检验过封条后,确认封条无损,然后打开大门,学子们就可以进入里面正式考试了。
所有考生都带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着文房四宝、一些吃食、茶叶茶杯等物。
乡试每轮考试都是一整天,进去后当然就别想出来,直到考试结束后才统一放人。只要考生进入后,大门就会关闭,只有几种情况才可以紧急打开大门。
一是有圣旨到,当然必须打开大门接旨,二就是里面有人生了重病垂危,必须马上抬出就医,这种情况也有备案,里面已经有好的大夫带着各种可能用得上的急救药品,一般的小毛病会在里面救治,再就是考院里面失火,必须立即疏散考生。
除了这几种情况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打开大门,包括这里的所有官员。
文宾携带着个大篮子,形容怪模怪样,大家看着忍不住都笑了。
只有在科举的考场里,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不论你是文宾这样豪富的儿子,还是尚书大学士的儿子,还是小门小户、寒门出身的学子,进入考场接受的是同等待遇,没有任何人能享受特殊照顾。
“东西带足了吗?药品也得带几样的。”况且过来问道。
“都准备了。”文宾给他看几样药锭子,这是一种特殊样式的药,一般都是用来救急的,比如防暑、止泻、止痛等简单的作用,都是家常普通的备用药。
食物倒也带了几样,酱鸭、烧鸡、烧饼等熟食类的,虽说里面也有炭火炉子,能烹茶,也能热饭,却还是越简单越好,毕竟精力都要用在答卷上,吃食只是为了维护正常的体力。
“记住一点,千万别紧张,紧张就会出错,一定要注意那些禁忌,千万别犯了规矩,被直接黜落。”唐伯虎过来嘱咐道。
考试有各种规矩,有的考生过于紧张,有时就会犯种种匪夷所思的过错,比如答完卷却忘记写姓名了,忘记一些必须避讳的字了,这一类有很多,进场前脑子都很清楚,但进到里面一紧张,有时就会忘记一两样,然后这场考试的成绩就作废了。
文宾点点头,他现在就有些紧张了,要说进到里面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次进考场都这样,有人形容为进屠宰场,其实也差不多。
况且忽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去时,却发现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盯视着自己。
“是大宗师。”唐伯虎在他耳边说道。
况且也认出来了,不是从相貌上,而是从他所站立的位置上和官服上。他双脚并立,向陈以学微微躬身行礼。
陈以学只是点下头,然后就跟一个都察院的御史还有南京六科都给事中来到大门前,三个人查验了封条,确认无误,陈以学就撕开封条,马上就有几个兵卒过来开启大门。
为了确保乡试万无一失,这天调集了许多军队在周围,一是巡逻警戒,二是防止有人闹事,冲击考场,虽说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却还是预先防备。
应天府和所属各县的公差、衙役、捕快基本全都调集到南京城里,大半现在都在考院附近,承担维持秩序、巡逻警戒等公务。
大门打开后,考生们鱼贯而入,在大门前接受最严格的搜身检查,防止有人带小抄进去,用当时的话来说,不叫小抄,叫夹带。
搜身干净彻底,而且不分贵贱,都必须接受同样严格的搜身。
况且看后感觉一阵悲哀,这些人里将来一定会产生六部尚书侍郎、内阁大学士等高级官员,今日却在这里忍着这种近似羞辱的待遇。
这当然是他的瞎想,学子们没有一人认为这是羞辱,旁边那些大员里面早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要走这一遭,没什么好奇怪的。
过了好一阵,将近一万名学子陆续进入考场,大门再次关闭,大门前站满了军卒、公差,一个个神情严峻地警视着周围。
“走吧,再出来就是晚上了。”唐伯虎笑道,率先走了。
况且刚要走,却看到一人向他走来,急忙站住,然后躬身行礼:“老夫子,您老人家也来了?”
来人正是南京国子监祭酒孟梵孟老夫子。
“老夫当然得来,这次我们国子监有不少学子进场。”孟梵笑着看着他。
况且连哦了几声,表情十分谦逊。
“你什么时候进南监啊,别让我白收了你这个学生,还占用一个名额。”孟梵语含责备地问道。
“弟子结婚后就进入南监读书,还请老夫子多多教导。”况且急忙答道。
“嗯,你进入南监可不许给我惹是生非。”
“老夫子,弟子像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况且笑道、
“我原来以为你的确不是,现在可不那么确定了。前些日子,你还带着军队跑到凤阳闹了一阵,有这事吧?”
“这个……您老人家怎么都知道了。”况且有些吃惊。
这件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外界只是知道中山王府的人去了凤阳城,很少有人知道是他带队,更不知道是他率两百精骑疾驰四百里救美。
“我名下的弟子都快成了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孟梵冷笑道。
“老夫子,这是有原因的。”况且解释。
“我知道有原因,要是没有充足的理由,你还能进我们南监吗?”孟老夫子说完,转身上了一辆马车走了。
况且摸摸头,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可能是不宜出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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