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进入幻境第十年,终于望见了无数飞剑划过天空。
与此同时,外界,京都也早进入了深夜。
鹿台周边,禁军支起了火盆、火把,用以照明。
道战要持续两三日,期间,禅道两宗会全程观看,但其余人却需要休息。
广场上围观的人群已经换了几茬,很多百姓返回家中,也有一些人吃过饭后,重新回来,不愿错过这场大戏。
朝廷为此,放开了夜间管制,可饶是如此,深夜后,围观的人群也少了许多。
“哈欠。”
明黄桌案后,安平郡主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哈欠,眼皮耷拉着,脑袋一坠一坠的。
“郡主,回府吧,夜深了,您都这般困倦……”王府的仆从苦劝。
安平闻言,强行打起精神,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谁说我困了?本郡主精神的很!”
说着,扭头望向身旁的永宁:“是吧?哈欠……”
长公主无奈,捏起一颗小柿子,塞在安平口中,旋即命令宫女为其添了层衣裳:
“你要睡过去,我可不管。”
安平撇撇嘴,又望了眼夜间愈发清晰的光幕,赞叹道:
“他真厉害,那么小就这般出挑,你看看,那帮和尚的脸色,哈哈哈,好有意思。”
从打齐平将禅子收为小弟,一群僧人就再没有过笑容。
诸国大使更是骂骂咧咧,愤而提起上诉,要求道门插手干预,警告齐平,这个无理诉求当然没有得到满足。
“我道门弟子凭本事收的小弟,凭啥要干预?”道院众人想着。
“呼呼。”突然,天空中一颗幽碧色大星亮起,一道流光坠入道院所在区域,白雾弥漫,鱼璇机迈步走出。
到底还是要维持脸面的,女道人是等酒醒了,才来的。
“见过鱼长老。”一种道门弟子齐声道。
几名长老也微微点头。
剑眉星目,长发飘摇的鱼璇机问道:“如何了?”
典藏长老回答:“差不多了。”
鱼璇机扭头,望向光幕,其间恰好浮现出齐平眺望飞剑的那一幕。
“仙人来了!”夜幕笼罩的广场上,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于是,所有人皆打起精神。
嘈杂声四起,激动地朝鹿台望去。
不枉他们熬夜等,不就是为了看到关键剧情,然后回去与人吹嘘?
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向光幕。
……
……
仙人来了。
这个消息宛若龙卷,迅速传遍了整个青瓦镇,引发地震海啸般的动静。
在那些飞剑掠空后不久,镇外来了三名传说中的“仙师”。
一僧一道一女修。
望见的镇民哪里见过这个,当即匍匐跪倒。
三人下令,说感应到此处有修行天才,要求立即将十五岁以下,八岁以上孩童聚集在小镇中心,要挑选收徒。
“仙师收徒,大造化啊,大造化。”一时间,镇上有适龄孩子的父母们振奋不已。
欢天喜地。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修行者,那是超脱凡人阶级的存在。
传说,大乾王都中,便有许多修行者,皆身居高位,大乾皇帝,更是一名强大修士。
当然,也不是所有父母都对此心存盼望,但却也不敢违抗仙师的命令。
“快,把二狗过年做的那套好衣裳拿出来,没准就能给仙师看上。”
小院里,齐木匠得到消息,急匆匆寻到妻子。
女人一脸不愿,眼含担忧地说:
“修行……会不会有危险。还是读书好,以后万一能得个功名,不好吗?”
齐木匠叹息道:
“你以为科举那么好考?听说想考上,不是书读得好就行,还得有门路……要是成了修士,就不一样了。”
女人不乐意道:“那来的三个人里,还有个和尚呢,万一给咱孩子带去当小和尚咋办。”
齐木匠道:“二狗脑子好,肯定被争抢,到时候选另外两位不就行了。”
说是这般说,但终究不敢违抗。
很快的,齐平换上了新衣,梳洗打扮,被领着前往镇子中心。
“僧对应着禅宗,道对应着道门,还有个女人是哪一方?”
齐平转着念头,胡思乱想。
……
镇子中央,是一大片空地。
此刻,镇子中的有名望的宿老们远远地站着,敬畏地望向那三人。
中年僧人体态宽大,耳朵极长,穿着灰色衲衣,腰间拴着木鱼,倒是慈眉善目。
老道眉目威严,目蕴雷电,一身紫色道袍,手持拂尘,闭目休憩。
相比之下,那名年轻女子则显得美艳许多。
她披着一件红色大袄,腰间系着真丝腰带,一双眸子宛若秋天的湖泊,嘴角含笑,风情万种,却无人敢于亵渎。
“知姬静,你身为妖族,却跟在本尊身后,究竟意欲何为?”
老道一言不发,却有一丝声音响在女人耳畔。
中年云游僧也看了过来,加入群聊:“贫僧也好奇的紧。”
名为“知姬静”的女人抿嘴一笑,传音二人道:
“大法师莫要误会,我可不是刻意跟着二位,而是我家主上,特命我前来。”
老道说道:“你若敢乱出手,休怪本尊不留情面。”
知姬静笑道:“法师说笑了,九州妖族众多,的确有些不守规矩的,但我红河一脉,却非如此。相较下,倒是禅宗更值得警惕呢。”
云游僧表情无辜:
“阿弥陀佛,女施主莫要说怪话。说来,你我三家竟同时聚集于此,也是一桩奇事,方才问询此处百姓,十年前有六人同时降生,聪慧过人,莫非是天赐的修佛种子。”
老道与女人静静看着他,心中骂骂咧咧。
什么叫“修佛种子”?
呸,无耻。
老道说道:“听闻六人中,尤以一人最佳,一岁开智,五岁作诗。”
云游僧道:“许是读书的天才,但未必适合修行。”
这倒是实话,否则,各大传承直接从状元里招人就好了,不过他们仍旧抱有期待。
不多时,空地上站满了孩童,周遭则是无数镇民围观。
三名修士目光一扫,当落在齐平身上时,都是目光发亮,心中赞叹,年仅十岁的孩子,气质的确出挑。
“此番我等途径此地,见钟灵俊秀,欲遴选弟子,拜入我门……”老道开口,道明来意。
继而,取出一颗珠子,看向二人:“本尊测试如何?”
“请便。”
老道只将一颗珠子丢出,悬在数十名孩童头顶,天地元气疯狂凝聚,朝孩童们天灵灌入。
谷鈦</span>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测试方法,天赋越好的,身体留下的元气越多,没有天赋的,则如破洞的瓷瓶,留不住水。
当然,施展此法消耗同样惊人。
“嗡~”
人群中,齐平眯了眯眼,有些期待,十年了,道战终于“真正”开始,他有些迫不及待。
甚至,连进入宗门后一系列计划,都已筹划完毕。
“呼呼呼……”
元气卷起风声,他的衣袍猎猎,空地周遭鸦雀无声,孩童们茫然地站着,大部分人,都没有异常。
几个呼吸后,禅子身上亮起光辉。
旋即,东方流云、白理理、卫无忌与红豆,也都惊讶地发现,身上透出光芒来。
禅子若有所思,红豆吓哭了出来。
围观镇民发出惊呼声,有人跪地叩拜,对术法有着本能的畏惧。
三名“仙师”大喜过望,竟真有这般大的收获,这五人里,每一个,都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
忽然,他们想起来什么,同时朝人群最前方,那起初最被看好的“神童”望去。
齐平仰着头,微微闭目,感受着熟悉的天地元气贯通全身,如同冷风吹过破屋,未曾留下丝毫。
旋即,他颦起眉头,有些错愕地睁开眼睛,望向双手,心中猛然一沉!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辉。
……
……
“怎么回事?!”
夜幕下的鹿台边,脸庞精致的安平郡主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突然有些慌张:
“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反应?其他五个有?”
她求助般望向“姑姑”,却见身旁的长公主同样表情茫然。
“啪!”书院方向,席帘手中折扇猛地合拢,六先生站起身来,错愕道:
“不应该啊,不应该。”
禾笙眼镜片后,眸子刺出疑惑的光:“发生了什么?”
她望向两名四境,却见温小红抓着头发,大先生愣在当场,似乎,同样极不理解。
道院位置,鱼璇机本来乐滋滋地靠坐在大椅中,吃着瓜果。
当看到光幕中的变故,笑容消失,整个人坐直,愣了几秒,猛地看向典藏长老:
“这破镜子坏了?还是禅宗搞什么小动作了?”
执掌经历部的涂长老揪着胡子,也急切问道:
“莫非是太久没用,法器出了故障?”
典藏长老脸色难看,死死盯着九州鉴,掐诀感应,片刻后摇头:
“没有问题,禅宗也未出手,否则我定能发现。”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鱼璇机出离愤怒,起身质问:
“九州鉴可烙印真实,所以,身体虽是假的,但也是参照他们的真实躯体凝聚而成,齐平的修行天赋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在幻境中成了无法修行的废人?肯定出错了!立即停下,我进去看看!”
说着,急脾气的女道人便要朝这鹿台飞去。
“阿弥陀佛!”
忽而,一声佛号响起,盘膝打坐的空寂禅师花白的眉毛抖动,平静说道:
“九州鉴既运转如常,岂能施家外力干预?道门是要公然违反道战规矩么?”
他身后,一名名僧人气势大振,纷纷起身,大声质问。
虽不知究竟何故,但从打道战开始,便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见齐平如此,不禁大喜过望,如何会听鱼璇机的要求。
“空寂大师所言极是!”南方使团中,唐不苦起身,望向礼部官员:“凉国是要违约么?”
鸿胪寺官员脸色难看。
“鱼长老!”典藏长老拂尘蓦然生长,化作一条绳索,缠绕住鱼璇机手臂:
“不可。”
鱼璇机气急,却也知晓轻重,纷纷而回,想了想,突然一跺脚,化作流光,朝道院方向飞去。
道战出了这么大的bug,她只能去找首座。
而随着双方喊话,周围茫然无知的民众与江湖人,也终于弄懂了情况,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齐诗魁竟然没法修行?怎么可能?”
“那镜子坏了吧。”
“没听那和尚说么,镜子运转无碍。”
“他说无碍就无碍?!那怎么其他五个人都可以,偏偏齐公子不行?莫不是那帮和尚暗中出手捣鬼!”有人阴谋论。
并迅速得到响应。
“黑幕!黑幕!”
“秃驴无耻!”
“不公平!”
齐平先是棋战,又经过白日极为拉风的出场,已经吸粉无数,更何况还是主场,一时间,四周一片嘈杂,骂声不绝。
“黑幕!”云青儿右臂高举头顶,攥成拳头,黄莺般的声音混在人群中,很有气势。
按理说,这么晚了,她们应该回去,但既然齐平入场,自然不舍得走,坚决留下应援。
此刻,也是激愤不已,齐姝颦起眉尖,很生气的样子。
旁边,向小园响应号召,举起拳头,跟着大喊,想了想,又把另外一只手也举起,增强气势。
“莫非真是你们禅宗搞鬼了?”
人群中,中年剑修望向智善僧,瘦削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有禅子出场,胜券在握。”
隐含意思是压根没必要。
旁边,在修“闭口禅”的年轻僧人疯狂点头。
玥国夫妻心想,看禅子被欺负成那样,可一点没有“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过再想想自己国家,刀圣弟子被欺负的惨状,也就不好意思说了。
……
夜色中,一处处火把将大广场点缀的仿佛地上星河,而此刻,星河躁动起来。
听着那山呼海啸的骂声,净觉寺住持望向空寂:
“大师,这……”
空寂禅师双手合十,气沉丹田,声传全场:
“此番道战,禅子入场,本是必胜的局面,我禅宗岂会授人以柄?倒是道门……莫不是故意如此,好倒打一耙,赖掉此战?”
道院众人变色。
虽不愿承认,但空寂的说辞,的确诛心。
谁都知道,有禅子在场,禅宗胜率极大,而道门想要赢,却机会渺茫。
这时候,若是故意让齐平无法修行,以此,博得同情,最后即便禅宗胜了,也会落得个“不讲武德”的名声。
而空寂说话时,故意再次运用了禅宗秘法,让话语显得极为可信。
加上的确有几分道理,一时间,原本嘈杂混乱的广场安静了。
一名名京都人士面露茫然,突然有些心虚,纷纷望向道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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