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脸懵,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侧身看向先前拎棒子的男子。
不过就在这时,周恒笑了。
“呵,有趣,你都不知死者亡故的时候是何姿态吗?这样的问题,也要征询兄长的意见?”
知县和堂上所有人,都看向王氏。
就如周恒所说,既然发现了死者,当时是何状态不是张口就来,怎地还要看别人?
王氏赶紧叩头,“县尊大人,民妇有些紧张,此刻想起来了。昨日子时,听到窗外犬吠,民妇起身想要去看看,掌灯后发现夫君一动不动,没了呼吸,就直挺挺躺在榻上,一时间民妇慌了神,跑去兄嫂的院落砸门,兄长过来看过,才帮着民妇找人将夫君安置在堂前,天明后就一起抬着夫君来城中理论了。”
周恒点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何大壮死时是躺在榻上,之后也放在门板上移动,并未做其他翻转的移动,是也不是?”
王氏点点头,偷眼看了一下身后,那几个人均是点点头,周恒一笑朝着知县拱手作揖。
“大人,学生问完了。”
说完,周恒朝着右侧的桌案走去,速度很快,将刚才的尸检内容书写在纸上,吹干后捏在掌心。
周易安手上动作慢些,只写了短短几句话,也递给何捕头,呈到知县面前。
知县打开周易安的尸检结果,仔细观瞧,只见上面写着:
死者曾长时间泡于水中,亡故两日以上,死时为俯卧蜷膝状,胸腹积液病重,足上有伤,为亡故后拖拽刮伤,有无中毒需剖腹查验,疑溺亡。
知县瞪大了眼睛,之前的陈述这仵作并未参与,绝不知详情,可这份验尸就与王氏所说有了很大的出入。
他抬头看向堂下站着的众人,那王氏垂首而立,一只手却拽着衣裙,如此状态真的够镇定的。
不过这案子如若今天被自己判错了,那就有损自己的清誉,知县眼中有些冒火清清嗓子,说道:
“咳咳,周公子现在说说你手中的结果吧!”
周恒拱手施礼称是,走到死者身前,说道:
“死者何大壮,男,三十岁左右,四肢纤细腹部有腹水,肝部有肿块可以触及,肝肿已十分严重,依照他此刻的状态,食不下咽,卧不能眠,腹痛呕吐,是最严重的死症期,除非切除肿块,普通药石以无用。双目角膜完全浑浊灰白,此状死者亡故在两天以上。”
随着讲解,周恒将死者的双睑撑开给众人看,随即接着说道。
“死者大关节尸僵还存在,而手指手腕下颌的小关节尸僵已经消散,同样证明死者死亡在两日以上。”
周恒碰了碰死者手肘和肩部,关节活动的差距一目了然,转身看向王氏接着说道。
“死者身上尸斑已成,集中在胸腹和大腿及膝盖处,背后无尸斑,说明死者死后成跪姿俯卧状,并非平躺。人死后会在一两个时辰开始,在朝地的一侧,皮肤表层出现红色或者紫色斑块,因此称之为尸斑,这尸斑可以判断死者死亡后是否移动,还有死亡的姿态如何。”
周易安很是配合,已经走到周恒近前,将尸体腹部遮挡的衣衫掀开,那紫红色的尸斑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抬手用力按压此处,松开瞬间皮肤变白,可片刻那紫红与原来一般,并未改变。
“再者,这尸斑是最好判断死亡时间的一种证据,它在六至八个时辰后达到高峰期,不过此时移动尸体,改变体位,尸斑会随之移动,而在两天后,这些尸斑就完全固定下来,你们看到了,死者的尸斑是压之不褪色,也没有改变形态,所以死者何大壮是在两天前死的。”
此言一出,王氏已经惊恐地看向周恒,黄宗明也有些懵了,这怎么个意思,死了两天了?
王氏不断摇头。
“不是的......”
周恒噗嗤一笑,朝王氏微微颔首。
“劳烦夫人莫急,我还没说完!”
随即,周恒看向堂上坐着的知县和何捕头,走到死者足部,继续说道。
“死者衣衫长时间泡过水,只是表层干燥内部还是湿的,周仵作刚刚触及,应该有所感知。看此处,足部已脱皮成足套,左脚踝部有一道割伤深可入骨,此处为死后伤,无出血,伤口内多有泥,死者裤子和足底有泥,此泥细腻带腥臭,还有绿色水草掺杂其中,应是河塘底部沉积的淤泥。”
说着,周恒举起一个小小的竹签,竹签顶端就是极为微小的一点绿,何捕头凑近看看,还仔细嗅了一下,果然腥臭。
黄宗明身后的薛老大,努力抓着自己手臂,控制着自己冲上去闻闻的冲动。
“最重要的一点,死者口鼻处有溺亡特有的气泡,稍微按压就涌出了。综上判断得出结论,死者应是溺亡,而且是两天前溺水而亡。回大人,关于何大壮的死因学生说完了,大人可以比对一番!”
知县此时已经起身,从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走了出来。
直接来到死者近前,那竹签就在何捕头的手上,知县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又看了死者腹部的尸斑,还有那些泥巴。
这些东西就摆在眼前,如若不是周恒仔细解释,他真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多的学问,即便是周易安也递了条子,可太过笼统,完全没有如此清晰了然的感觉。
知县将周易安些的条子,丢给何捕头。
“你来读!”
何捕头朗声将字条里面的内容读了一遍,听了周恒刚刚的解释,这内容已经无需再多说。
王氏此时已经浑身颤抖,人家医馆招来的人和县里的仵作得出一样的结论,连死亡时间都是假的,此时还有什么说的。
扑通一下跪伏在地,朝前爬行了两步。
“知县大人开恩啊,我孤儿寡母真的是无以生计,不然断不会如此欺瞒的。”
说着砰砰砰连着叩头,片刻额头上就见了血,知县面沉似水,一拍惊堂木。
“大胆刁妇,你可知诬告他人是何等罪名?来人......”
周恒一怔,这意思要结案宣判咋地?
他赶紧上前一步,知县抓起的令箭已经举起,周恒躬身说道:
“大人明鉴,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
知县一怔,“速速讲来!”
“是,刚刚学生只是说死者怀疑是溺亡,可这溺亡也分自寻短见、失足落水和被人加害三类。死者病重危在旦夕,那腹水的痛苦,相当难忍,可他能去医馆诊治,至少说明,他没有想要寻短见。而刚刚给死者尸检的时候,学生发现,死者颈后有三个指印。”
周易安一惊,难道自己刚刚没有探查到?
赶紧将死者翻转过来,拢起碎发,果然在死者颈后有三个指痕分列左右,淡淡的紫色,如若不仔细分辨都无法发现。
周恒伸出左手,在此处比划了一下。
“这三个指印,正好是一个左手掐住死者后颈的动作。且看这三个指印,我的手无法同时触及这三个指印,此人手掌极大,食指中指一样长。一个不想自杀,还被掐过脖子朝下按,那只有被人溺亡一个解释了。”
说到这里,周恒环顾了一下左侧的所有人。
“环顾在场之人,我想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左利手特征,他在医馆门前的时候,曾经左手拎着棍子恐吓众人,学生看过他的手,因为形态奇特,还特意多瞄了两眼!”
黄宗明还有马大夫他们,都看向那个拎棒子的男子。
那人显然是被周恒的话惊到了,再者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是左利手,一时间左手攥着拳头,刚要动何捕头的刀已经架在他的颈上。
“别动,举起你的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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