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
“注意警戒!”
“有人过来了!”
苻飞龙他们还没有向前,鲜卑侍卫们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迹,一边在明,一边在暗就是这样。
非是鲜卑士兵实力更强,完全是因为他们早就对宫里发生的一切有准备。
“你去,给道安和尚报个信!”
听闻小张一切都好,且释道安愿意收留她, 鲜卑侍卫们们对待释道安也更多了几分尊敬。
竟然不再称呼他为老和尚了。
“过来了!”
“快,做好准备!”
鲜卑侍卫们虽然拔刀出鞘,确实做好了准备,然而,说实在的,目前的情况下, 他们能够掌控的东西, 其实并不多。
一旦氐人发起狠来,真的要进门搜查,他们能拦得住吗?
当然拦不住!
于是,现在的他们其实比急于搜寻张夫人下落的氐秦士兵还要更加紧张。
因为,他们的身上背负着使命!
必须保护小张!
若是护不住她,其他人就更加别想活命了!
而氐秦士兵却对找不找得到张夫人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符融是个体面人,也懂得办事的道理。
他不会因为没有找到不知去向也不知生死的这么一个妇人,就对秦兵大开杀戒的。
正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圣僧!”
“圣僧在吗?”
来到精舍门前的苻飞龙就更是大变了一个样,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的,好像特别害怕释道安似的。
小太监们的感觉没有错。
苻飞龙确实十分虔诚,但那不是因为恐惧,那是因为见到了理想中的圣人,太激动了!
与苻坚一样,苻飞龙对于释道安的种种神迹也是信服不已,那些长久以来流传在长安城里的,关于释道安的种种传说,都令他对道安和尚神往不已。
怪只怪他平日里要负责长安城里的巡逻警戒, 没有机会常常到内宫走动,以至于他心中的偶像,他都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畅谈一番,实在是遗憾。
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苻飞龙的脑门,瞬间就热了!
那种被圣光普照过的大脑壳,顷刻之间就把真正的任务抛到了一边。
“几位兄弟,圣僧在吗?”
苻飞龙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比见到苻坚的时候还恭敬呢,眼神之间充满了试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卑微。
还没有见到释道安,却连释道安门前的侍卫都身份自觉抬高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是姓符吧!
好像也是苻坚的近亲,叫个什么飞龙的!
明明叫了个霸气的名字,可是行为举止为何这般卑微,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最关键的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搜查的。
这怎么办?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有些接受不来。
“你有何事?”
关键时刻,到底还是队主沉得住气。
释道安几乎从来也不出皇城,这是宫里宫外都知晓的事情,这么晚了,他肯定在精舍里。
这一点瞒不了人,说谎也不明智。
“小将苻飞龙,求见圣僧。”
“烦请通报一声。”
苻飞龙身边的小太监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位凶神恶煞,刚刚把一个宫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全都斩杀了的恶魔,此刻就好像是释道安的忠实跟班一样。
不过,道安会见他吗?
几个随从心里不自觉打上了一个问号。
“圣僧已经歇息了,请问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见吗?”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妨明天再说。”
本能的,鲜卑侍卫们就想把苻飞龙给忽悠走,这个时候,当然还是不见面比见面要稳妥。
可惜的是,这个苻飞龙似乎并不容易被说服,与释道安见面的意愿非常强烈。
“我不会占用圣僧很多时间,要是圣僧还醒着,还请通报一声。”
“若是圣僧不愿意见我,我再离开。”
虽然被挡在院门外,但是苻飞龙还是一个劲的向着院子里头巴望,他已经看到了禅房里有亮光,这才有此一问。
能不能让我进去,那是道安和尚才能决定的,你们这些看门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当然了,实际上,即便释道安不肯出来见面,苻飞龙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善罢甘休。
机会难得,他非得达到目的不可!
这一点,又和苻坚不谋而合。
我要做到的,我就一定要做到,管他条件允不允许,人家答不答应。
这就很难办了。
看看苻飞龙身后的这些侍卫,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好像要吃人,幸亏月光晦暗,看不太清楚,要不然,惊悚指数估计还要蹭蹭的上涨。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鲜卑侍卫们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他们也不敢直言相问。
不问,说不定还能混过去,要是问了,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看看苻飞龙这个架势,想必今天不让他见到释道安,也是不成的了,没办法,只能抬出释道安,看他的能耐了。
队主不放心,让身后的小兵去报信,而自己则留在原地,伺机而动。
不管能不能套出话来,至少,也要看住了苻飞龙,别让他四处乱转,四处乱看才是。
在小侍卫们到来之前,张夫人就已经知晓了院门外的吵闹。
虽说释道安帮她收拾好了房间,也早就嘱咐她睡下,可是,此刻的小张她怎么睡得着?
亢奋占据了她的头脑,她情绪激荡不已,头脑中不断重复的,都是把金钗插进苻坚脖颈那个时候的场景。
实在是太刺激了!
想暂时忘记都忘不掉。
就这样折腾了很久,小张终于被门外的动静惊动,抛却了那件烦心事,糊的厚厚的窗户纸,被她戳开了一个洞,外面的事情便被她看了个清楚。
鲜卑侍卫们不熟悉苻飞龙,小张却相当熟识,看到带队的是他,登时紧张起来。
这个人,凶残的很!
看来,他就是出来搜寻她的!
应该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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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想到,他还真的能摸到这块地方来,要知道,在后宫里找到这么一块鸟不生蛋的地方,小张自己都费了很大的力气。
按照小张的猜想,今天夜里,无论如何那些莽撞的氐秦士兵是绝对不会搜查到释道安的精舍这里的。
最快也要再过一天。
而她,正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好好的想一想出逃的方法,尤其是明天早晨,更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她可以趁着天亮,大着胆子去皇城里转一圈,反正她现在已经穿了男装,只要注意躲着人,应该就不容易暴露。
当然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经过释道安的同意,但是,小张也根本没打算事事都依从道安。
道安可以护着她一时,绝不可能护着她一世,关键是,释道安刚才也说的很清楚了。
要想逃出长安城,非得鲜卑人自己想办法才成,他个老和尚是没有好办法的。
既是如此,惹出祸端的张夫人,有必要去自寻退路,当然不能再继续麻烦释道安。
要问张夫人她为何这般大胆,那也是有原因的。
据她推断,苻坚枉死这件事,不出一天绝对会在皇城里闹的沸沸扬扬。
而氐秦皇族呢?
他们会作何反应?
似乎不必去特别想象,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们当然不会立即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了。
别说是长安城里的那些普普通通的乡民,就是皇城里的边缘人士,非氐秦皇族的那些人,不是朝廷重臣的,恐怕都不会知晓真相。
就在不久之前,苻坚才刚刚大手一挥,剑指东南。眼看着就要发起大兵,冲向长江对岸。
就这件事,已经闹得皇城内外一片人心惶惶了。
若是再把苻坚已死这件事传扬出去,不必外敌入侵,也不必再去折腾士兵们,整个长安城必定会陷入大乱。
虽然,现在已经很乱了,但是,很显然的,氐秦皇族可不想让这样的局势继续下去了。
隐瞒皇帝的死讯(虽然苻坚现在并没有称帝,但是他也是氐秦实际上的皇帝)是古时朝廷的常见做法。
只是不晓得,能不能隐瞒的住。
要知道,氐人可不比汉人,他们性情粗野,属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类型。
肚子里面藏不住话,大凡是秘密,只要被他们知晓了,没有两天也必定会传扬出去。
表面上云淡风轻,无事发生,而实际上,各种传言早就已经甚嚣尘上,抑制不住。
这样的矛盾之下,皇城里会乱成什么样,想起来就觉得很酸爽。
而这一切乱象的始作俑者,小张夫人,却兴起了另一个念头。
再冒一次险!
亲自变装在皇城里观察局势,打探消息!
当然了,她也一定会选择人少僻静的地方,那个皇城的大门,她是绝对不敢踏足的。
别人虽然说不准,但是,张夫人料定,那苻坚最为倚仗的好弟弟,符融,一定会亲自接手这件事。
以他的机警,那城门口肯定已经安排好了认识张夫人的眼线,只要她一现身,必定会被当场擒获。
小张虽然不怕死,却也不希望落到氐人的手中,若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找个清静的地方,自我了断算了!
她这样盘算好,却也不敢立即行动,只因为,在她的面前,还有一座大山压在那里,明晃晃的。
不是别人,正是救命恩人释道安!
道安和尚是真的对小张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照顾她周全,助她渡过难关。
以道安的性情,他绝对不会同意小张的要求。
稳妥为上,释道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在他这个禅房里,哪里都不能去。
皇城里晃悠,是想都不要想。
如何才能躲开释道安的视线,成功的到外面去,这真的是摆在小张面前,最严峻的一个问题。
然而,此刻,当窗户纸被捅破的那一瞬间,这个出逃的想法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氐人已经找上了门,先把这一关度过去,才是正经!
他们会怎么做?
而小张的鲜卑同胞们,又会如何应对?
这实在是令人揪心的一件事。
说句实在话,小张并不相信她的这些鲜卑同僚,没办法,他们都是扛枪打仗的人,让他们事无巨细的小心应对,这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们了。
关键还在于,不论是在氐人内部,还是在鲜卑人群中,像慕容垂、符融那样的粗中有细,甚至是细致入微的人,都是极少数。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思维模式。
张夫人把一只眼睛放在窗户纸的孔洞上,拼命的往外巴望,因为距离较近,周遭又比较安静,他们在院门外的一些交谈,偶尔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苻飞龙想见的人,竟然是释道安!
难道,他不是来逮人的?
不过,见道安干什么?
这黑天半夜的,莫不是要诵经祈福?
眼见着鲜卑侍卫返回了小院,小张立刻收回了视线,做好准备。
方法也很简单,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禅房里,不出声就行。
只是,即便不需要做什么,她也依然紧张的很,心脏都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实在是太刺激了!
“你别担心,老僧出去应对。”
就在释道安开门之前,他转过身,叮嘱一句,一接触到他深沉的眼神,小张那惴惴不安的心情,竟然忽然之间就缓解了不少。
很奇怪的,道安虽然人长得不算好看,甚至,确切的说,是有几分丑陋。
但是,只要你看到他,只要你与他对话,内心就会变得无比平静。
心里特别的安定,仿佛真的有一道圣光,笼罩在头顶上。
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修为的光芒?
小张那跃跃欲试的心,顿时就消停了下来。
看到她听话,释道安才放心的迎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他战斗的舞台了!
释道安原本也是中原大族出身,但是,自从七岁脱离家族,投奔寺庙,七十年了!
无数的日日夜夜,释道安就是在无穷无尽的颠沛流离之中度过的。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他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难关,挡得住他!
他虽然是一介僧侣,从来也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但是,他也从来不惧怕危险。
而现在,年逾七十的他,又将再次站在巨大的困难面前,迎上去!
直面它!
“圣僧,苻飞龙将军说想见一面,他说一直以来他都很崇拜圣僧,还望圣僧能够行个方便。”
那鲜卑队主也不是傻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道安和尚就算是再淡定,他也根本就睡不着。
而现在,既然他已经先一步迎了出来,那就不用说了,他一定已经想好了配合的办法。
释道安闻言,微微一愣。
啥?
圣僧?
这又是什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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