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虎也就是苏玉龙的哥哥也是哈哈一笑,故作豪爽:“那是为兄的错了,往后若是想吃了尽管来,我定然好好招待几位!”
苏玉龙默默吃着不说话,心中却是想着,若是多来几次,恐怕这个家底都要空了……
几人一边吃喝一边说笑倒是快活,也没人管一旁只顾埋头吃饭的苏玉龙,无意间倒是说起了一些额外的话题。
苏明虎举起酒杯,试探着问道:“对了,几位仁兄,下月初便是县试了,不知几位可有互结的人选了?不妨我们一起作保,也省的额外的麻烦。”
“哦?”
那三位刚刚还大口吃肉的书生闻言手上筷子微微一顿,旋即互相对视一眼,似是流露几分诧异。
“咦,难道苏兄你还没与人结保不成?”其中一人惊异道。
“还没呢。”苏明虎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那人旋即微微摇头叹道,“那你可就说晚了,我们早已经与另外两位朋友作了保,如今却也没空位留给你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苏明虎面色一慌。
这马上就要县试报名了,他可去哪里再找几个信得过的考生一起结保呢?
要知道,万一这结保的五人之中有一人出了问题,那便是五人同罪,说不得便会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他可不敢胡乱找人来。
闻言,旁边一人说道:“苏兄或许可以找禀生作保。在下去年是找了东吉村的王禀生作保,今年听说他名额已经满了,怕是你要另找人选才行。”
最后一人笑道:“这倒是不怕,我恰好也有一位相熟的亲戚,他有一个朋友便是禀生,若是肯花些银钱请他作保,应该不成问题。”
苏明虎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高举酒杯笑道:“那就有劳诸位了,只是不知这保费是多少?”
“往常只需三两银子,不过今年似乎人有些多了,三两怕是不稳妥。我们给五两银子,对方应该会答应作保。”那最后一人思索了一下答道,“若是苏兄有意,我们可以引荐一番……”
“五两银子……”
苏明虎张了张嘴,嘴巴有些发干。只是见这几位朋友都已经结了保,他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安慰自己这虽然贵了点,但胜在稳妥。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一旁一直在埋头吃饭的苏玉龙此时却是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望向几人。
他只知道考科举要靠学问,对于这些东西却是从未了解过得。
犹豫了一下,他决定插话问道:“哥哥,那作保是什么意思?”
苏明虎一怔,怪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与你无关,吃你的饭。”
只是一旁的一个书生却是笑着指点道:“县试要想参加考试,须得五个考生共同结保或是有一个禀生为你作保才行,不然可参加不了。怎么,你也想参加科举?”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苏玉龙面色一变低声道,旋即便听一旁的苏明虎抢着替他回答:“你们可不要误会,这小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从小到大都没读过书,怎么可能去考什么科举!”
苏玉龙低头咬了咬牙,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诉求:“哥哥,今年的县试我也想参加!”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安静了下来,在座众人均是将目光投射向他。
那几个书生是一副惊讶与看热闹般的神色,而苏明虎则是从惊讶逐渐转为了恼怒,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
待饭后,苏玉龙被赶出来喂猪喂鸡鸭和准备明天的活计。夜色下,当他愣愣地站在篱笆旁边发呆的时候,远处那几位离去归家的书生的背影还若隐若现,他们的说笑声隐约传入他的耳中。
“那弟弟可真有趣……”
“一个放牛娃也敢说要靠科举……哈哈……”
“若是真去考了试,那苏明虎恐怕要成笑谈了,不,他已经是了……”
肆无忌惮的取笑声他隐约能听清,而身后屋子里传来哥哥对嫂嫂发脾气摔碗碟的声音,无非是为了那作保的五两银子,以及对于这个害他在朋友面前丢了脸的弟弟。
背后烛火摇晃,人影斑驳,苏玉龙缓缓倚靠着篱笆蹲了下来,低头默然不语,似是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哥哥会拒绝他这是他早已经料到的了,只是他也没想到要参加科举竟然还需要有人作保才可以,更是需要五两银子做保费!他原本是想偷偷跑去参加,现在想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五两银子?
别说五两,五文他都要咬咬牙才能攒出来!平日里他干活虽多,可得来的钱没一分是他的,全进了哥哥嫂嫂的口袋里。
更别提还要找一个禀生作保,简直不亚于是痴心妄想……
如此想来,他想参加科举岂不是难如登天?!
如此想来,他心中愈发低落了几分。
以至于两日之后晚上上课之时,与他讲了些知识的周世泽也隐约发觉了他的情绪似是有些不太对劲,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冲劲,与前几日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见苏玉龙在学问上已经几乎将他教授的内容都融会贯通,甚至能举一反三,料想应该不是学问上的麻烦,可能是生活中遇到的困惑与难题。
爱惜于这位难得的聪慧之人,周世泽在今天的课后为他讲解完问题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首先问了一句:“近日来,可是碰上什么麻烦了?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们能一起想想办法……”
“周兄!”
苏玉龙心中感动却也羞愧不已,这几日来两人关系也是亲近了许多,此时也不故作遮掩,只能叹息道:“我可能参加不了此次的县试了。”
“为何?”周世泽一惊,愈发疑惑问道。
以他的水平来看,这苏玉龙的文章经过这几日的他的悉心教导后虽然基础尚还有所缺漏,可是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试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这其中固然是因为此人的天资罕见的聪颖,也是因为他这位曾经的状元郎的身份摆在这里,许多问题比学馆里的老学究们还要看得透彻清晰,答案也是更具条理。
若是连县试也过不去,那他的脸往哪里放?
能让一个状元郎做老师仔细指导,恐怕这待遇全天下也未必寻得出十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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