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北风里寒冽的落下来,黎明前是最为寒冷的时辰,开江侯鲁临的眉头和胡子染成白色,而鲁康的脑袋上顶出一个雪帽,不肯示弱而对峙的祖孙里,鲁康先做出让步。
“祖父,天贼冷的,您回房吧,我这就离开不再惹你生气。”
鲁临原地跳了两脚:“你敢走,是想气死我吗?”他呼出的一口长气,把胡子上的雪吹走大半。
鲁康见到有些想笑,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如果他有了笑容或者自己认为笑意泄露,那么接下来面对祖父的心将软弱,他就走不成了。
“祖父,您这辈子都是我的祖父,这没有办法更改。”鲁康诚恳的道:“我知道谢二姑娘还是别人家的人,她还不是我的人,您想想吧,让我去见上一面,还有一半的机率是我自己回来,我还是您的孙子这不会改变;万一谢二是道清流,祖父您拿下镇西侯也有更多的胜算不是吗?”
鲁临觉得这几句话很有道理,而且也表示孙子变相的服软,最打动开江侯的就是谢二姑娘如果对孙子有意的话,那么开江侯府将成为擒王第一人。
要知道拿下来的可是镇西侯,如果换成平王的话,鲁临现在也知道平王殿下逃离京都,鲁临认识的官员有人拜托他寻找,鲁临即使知道平王在哪里,都不会感兴趣。
他认真的思考了下,得到镇西侯的助力,开江侯府将很快扶远丘郡王的儿子露出头脸。
这个老头儿并不是个糊涂蛋,就像昙花一现的东王世孙朱盛只是个笑话一样,家境早就败落的远丘郡王之子也未必就能当上皇帝,开江侯府哪怕中了远丘郡王府的迷魂药,全国的人士可不见得看着远丘郡王府是个出宝的地方。
扶起远丘郡王的儿子,不过是挟制三王,逼着他们先离开京都,让皇后娘娘和那座金光闪闪的宝座暂时安全。
而三王一旦回到各自的地方,外省势必分而割之。
这其中南王殿下属于最不看好的人,京城离北疆较近,离南疆较远,南王现在是不敢回去,他死在路上都说不好。
四个国门的守护者之一,镇西侯,实属权势必争之师。
鲁临为孙子有了小小的骄傲,虽然这个孩子实在不听话,如果不是祖父盯着他,哼,他早就跑去赤城向谢家的二姑娘献媚。
现在他既然有这样的心,鲁临决定放他一马。
开江侯拂一把胡须,摸到满手的冰雪,他暴跳如雷:“你脑袋比别人大吗?当父亲的要谋反,要女儿的就肯听你的,你这么有志气,你走吧,银省冯亦道约我去和镇西侯对话,我自己去。”
说完,把个袖子重重的一甩,祖孙的眼前起来大片的白雾。
刚落下的雪还没有凝的结实,轻软的雪飞扬在一对祖孙的中间,雪还没有完全再次落下,雾里扑上来一个人,鲁康重重的抱住祖父手臂,高兴的问道:“祖父要去见镇西侯,那太好了,带上我这给祖父保驾的人。”
“我呸!”
鲁临对着地面重重的啐,再甩孙子甩不开,气呼呼的带着他走回家里,在路上鲁康不住口的说好话:“祖父,带上我什么都不用再带,”
鲁临一听这是什么话,斜睨着孙子那张喜悦的脸色,上面写满可以见到谢二姑娘的欣喜,这让当祖父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知道那未来的亲家现在还是个反贼呢。
“带上你有屁用,你是个屁?没事的时候可以放一下解个闷。”鲁临毫不吝啬自己的鄙夷。
鲁康根本不计较,他嘻嘻地道:“祖父饿了我打猎去,渴了我打水去,累了我给您捶肩膀捶腿,闷了的话就把我放了吧,如果您真的能解闷的话。”
“哼哼,把你放了,好去找谢二姑娘献殷勤?”
鲁康这回不答应了:“您说自己孙子是个屁,好吧,家风继承我也没有办法,可是说到姑娘的时候,这措词不雅,祖父换句话重新再说一遍,我给您机会,我在这里等着,您慢慢的想,”
鲁临抬手给他一巴掌,骂道:“你是个屁才不是继承,你是见到谢二姑娘就自觉自动的变成个屁,”
“换词,您可以说些美丽啊,大方啊,得体啊,能干啊,再乱说话我可全学会了,难道这不叫继承吗?”鲁康揉着脑袋不肯服输。
鲁临倒吸着凉气:“我算看明白了,提到谢家的姑娘你就晕头转向,气死我了,气死老夫了......”
他就这么喊着走回自己房间,鲁康恭敬的躬身:“祖父好睡,我就不睡了,赤城道儿远呢,我打点咱们上路的行李,明儿一早起走啊,不然误了对谈,冯大人要笑话您。”
鲁临重重一声嗯哼,再次强烈表达下自己的不满以后,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里。
鲁康把门帘子放下来,再拉一拉遮的严严实实,面上露出不豫地嘀咕道:“哪有说自己孙子是个屁的,祖父说到谢家就有偏颇,这毛病不好,我得帮他改改。”
他说到做到,真的没有回房,这就打墙动土的收拾行李,安排明天离开的人手。
北风卷雪在他的脑袋上飞快又是一层,鲁康好像没有感觉到,他在满心的兴奋里雀跃着,就要见到谢二了,这回一准的赢她。
这位一蹦三跳的走了。
正房里却还没有完,夜里有这样的一顿搅和,鲁临也不想再睡,孙子不懂事,妻子总是懂事的那个吧,他坐在睡房外间的榻上,一声一声地道:“有这样的孙子吗?气死我了,”
停上一停,睡房里没有动静,鲁临再来上一声。
“气死我了,还有人管没有人管?”
房里终于有了回应,鲁夫人直着嗓子就是一声飞出来:“是谁利欲熏心先相中的谢家,孙子还没有明白过来呢,是谁告诉他可以娶谢二姑娘的?都是谁造成!”
鲁临无话可说,走进来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呸!”
鲁夫人也给他来上这么一声,翻身怒道:“你当时是想让镇西侯帮你对付三王,你想当个功臣!现在谢家比你还贪,人家就喜欢这乱世,人家自己当王爷了!因为贪的比你狠,你就不乐意了,你不乐意就一边儿呆着去,为什么骂完我孙子又回房得瑟!”
红木的床旁边,是一根双云纹翘头向上的衣架,上面摆着一件枣红色绣寿比南山的锦袄,下摆带着潮湿,似乎往下滴着水,烛光在夜里并不明亮,所以看不清楚,只感受到水意。
鲁临笑了:“原来你刚才也出去了,”
“我出去了,我去看看你们到底怎么样的胡闹,明明你答应冯大人前往对话,为什么不早早告诉孙子,如果孙子知道就不会大半夜的胡闹,当初说可以定亲的是你,现在隐瞒他的也是你,你说这事情到这一地步怪谁?”
鲁夫人黑着脸,道道皱纹上都仿佛写着不满。
鲁临彻底让斗败,他嘿嘿的解衣裳:“再说下去就不赢喽,我还是睡觉吧,明儿一早要赶路呢,夫人你让着些儿,你占着整个床我可怎么睡。”
房里渐渐没有嗓音,红烛因为人声而在窗户上的摇曳也缓缓熄住,窗户的外面是一道长廊,长廊的尽头那最黑暗的地方,一个少年悄悄的转身。
远丘郡王的儿子朱玉自从被接来,就住在开江侯府里,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而鲁康的表现又过于明显,不但鲁临和鲁夫人都知道他这几夜要有故事,就是朱玉也看出来。
窗户大开着,朱玉手脚并用的爬进去,借着风雪的呼啸声把窗户关上,“咿呀”一声掩盖在北风里。
他从来不点起夜的灯,在他成长的岁月里没有这种奢侈,而保持节俭的风格有助于他在开江侯府长久的住着,从京里逛一圈回来以后,又发现这个习惯有助于他发现各种事物。
像今晚他溜出家门,至少在他外面那间上夜的丫头就不知道。
开江侯握有水军,朱玉不敢溜到后门听听那对祖孙的对话,不过鲁康一路上侍候祖父的对话,北风太盛的原因而让朱玉听得一清二楚。
朱玉也睡不着了。
他摸黑坐在绫被里想着心事,本为他是个穷人,父亲亡故的时候他处于不懂事的年纪,根本没有机会细数祖上的家谱,他的母亲为生活奔波也顾不上说这些,纵然偶然的感伤到也无法详细的看到利益。
开江侯府给了他莫大的机会,为丰富朱玉的见闻,鲁临给他专门指派老师,朱玉知道自己可能有份当皇帝,至不过也是个亲王,那么少年的心也开始跳动不安,他不想重回过去的岁月,那穷苦日子里的挫折及落败,让少年哪怕拼尽全力也不愿意回去。
雪的夜晚里没有床前明月光,不过雪光映照窗户留下床前微微的一片白,因为房里的黑暗而让这片阴沉的白开始明亮的耀眼,它仿佛能照亮朱玉的心田,朱玉认为谢二姑娘可能就是这片白,将在他的生命里散发着光辉。
谢二姑娘?
头回听到这个姑娘,是在京里的时候,鲁康给谢二姑娘道贺生日,远丘郡王之子的身份在现在这个岁月里令人惊骇,除去镇西侯及为数不多的老辣之人,其它的人并不知道。
朱玉就不能去。
他听到鲁康津津乐道的提到谢家的孩子们,又从鲁临的话里分辨出谢家的重要性,等到朱玉弄懂镇西侯原来守着一个国门,手中的兵马不会少,并疆域完全可以自立为一个小国家时,镇西侯自封孙子为定王,谢家虽没有正式建国,却开始自给自足自己治理的局面。
这与一个小国家有什么区别?
朱玉的心无法不火热,无法不为谢二姑娘随时送上耳朵和眼睛,并围绕二姑娘转动他的想法。
如果他能得到谢二姑娘,开江侯鲁临就不用担心自己孙子有婚姻上的危险,而自己将正式成为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谢家他也不会不答应。
谢二姑娘啊.....朱玉梦萦魂牵的无声呐喊着她,为眼前困难重重的阻挡而犯难。
开江侯并没有打算带他前往,他要怎么样才能跟去,并且见到谢二姑娘,并得到她的青睐呢?
这一夜朱玉也失眠了,开江侯鲁临睡下来倒是呼呼,鲁康是兴高采烈而不肯睡,生怕祖父明天一早离开不带上他,朱玉是完全的睡不着。
透着纱帐仔细地观望他的睡房,哪怕完全的黑暗里也能感觉家什的华丽,及摆设的精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朱玉回想他家里阴暗的草房,在有日头的日子里都未必能晒到光,在这样的雪天里总是担心房屋将要倒塌.....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着低若游丝,像个幽灵在这个房里回荡。
如果让他回到原来的处境里,他不能答应,他做不到。
下半夜的钟点儿,朱玉就时时在考虑怎么跟着开江侯出门。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开江侯府并不是头脑发热的扶起他,鲁临可不想最后被看成笑话,面对早饭时朱玉不经意的建议,如果有要他做的地方,他理当前往。鲁临直接拒绝,并要求朱玉好好看书好好习武,不要贪玩更不能随便的离开房间,更别说是府门。
朱玉眼睁睁看着鲁康揣着十万个兴奋劲儿,和开江侯走向大门。
他低头沮丧的暗想,到底我不是他的亲孙子啊。
.....
一个春夏秋冬的年头总是有好处的,夏天的炎热让大汗淋漓,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排病,只要不是太贪凉的话;冬天的严寒可以冻死大量病的来源,也让明年的庄稼更加丰盛。
冬雪给行人制造出无穷的麻烦,再就给穷人制造出各种伤害,银省的最高官员冯亦道坐在官轿里,脚下放着火盆也寒冷袭来,他不由的纳闷想着,镇西侯起事后不久就在这个季节,这位是成心的吧。
在全国的省份里,有六个省和西疆相连,它们分别是银省、泰中省、豫南、平河套、宛中及乌省。
银省和西疆相接的面积最大,这也是冯亦道是六个省里最为忧心的主要原因。
如果谢家开战,最方便打的就是最容易展开军队的地方,也就是银省,银省还有一个劣势,它在西疆的南面,西疆就在它的北方,再往西本来是泥窝的国土,泥窝被瓜分后,银省半点没捞着,全让乌域小国分走。
这就造成银省的北和西全受敌,乌域国直到今天与西疆交好,倘若镇西侯动兵马的话,就拿瓜分泥窝为先例,冯亦道时时担心要被瓜分。
银省往东是内陆,相连三个省,虽然都有各自为政的态势,可并不算敌人,往南接连南疆,长长的银省以前地理风貌最好,在这样的局势里就糟糕到极点。
冯亦道看着最硬气,在镇西侯自立孙子为定王的时候,就叫嚷着让三王清剿,其实他的心最虚。
更让他虚的是转眼就是冬天,冯大人虽然主管全省,却挡不住下面有贪腐的官员,哪怕银省今天的收成不错,没有受到过多的天灾,在赈灾的方面也做不到全面,相当一部分的难民前往西疆,据说有一部分一去不再回头。
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谢家只要给他们房子,再给一块地,难民们就抛弃家园成为西疆的居民。
如果这是夏天,如果这是秋天,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出现,冯亦道想到这里觉得腰腿的痛都上来,脑袋跟着犯混,他苦笑着想这是精疲力尽的感觉,可他还有春天的前半段,那既不是收粮食的季节,野菜也没有长出来,俗称青黄不接的日子要度过。
还有半天就要到赤城的外围,和镇西侯约好对话的地方,冯亦道喝几口热茶,把眼睛微微闭上,脑袋往后靠在轿厢上,他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再打起精神和镇西侯纠缠。
这样的姿势就能听到北风从耳朵下面穿过,隐隐的夹着马蹄声,有人要过来,冯亦道无奈的睁开眼,祈祷上天赶紧结束这件事情,赶紧的让一位皇嗣登基,甭管是谁吧,至少有个主事的而不是件件事情都由自己担着。
马声在轿子的外面骤然止住:“回大人,平河套省的姜仲离将军在十里之外,他听到大人在这里,这就打算过来拜见。”
姜仲离?
冯亦道的脑袋现在不是晕,又添上一道道的旋,让他眩晕的肚肠翻腾着想要吐出来。
这也是一个乱世为王的家伙。
平河套的地方占据中原腹地,是所有省份中最让人羡慕的地方,水草丰美马牛羊无数,天气接近南疆而不是那么的冷,又比南疆好是冬天有雪,保证第二年的收成。
姜家就是贩马牛羊起家,为保证生意上的顺利而子孙习武,有一位在武举大放光彩,最后形成武将的世家。
先帝们不肯让姜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当官,姜家的将军们辗转数省及数代,最后终于回到自己家门前当官,这样一来平河套不管派谁去,都要看姜家的脸色。
冯亦道当年外派,差点就去平河套,冯大人费尽心思才来到银省,也一直留意接替他的官员结局如何。
第一位还算好些,年纪大了而没当几年就告老还乡,第二位直接倒向姜家,本朝的先帝去世以前,往平河套派去一位心腹,专门督促平河套的粮食及畜牧,三王进京没有几年,姜家如今的当权人姜大江直接一刀宰了,对外宣称那位官员的几十大罪状。
三王之所以没有动姜家,倒不是三家合兵动不起,而是姜家占据平河套以后并没有断绝往京城运粮草,三王暂时放他不动。
姜大江这样的举动其实与谢家没有区别,不过就是谢家公然自封定王,姜家还打着以前的官职。
冯亦道应该讨厌的是姜大江,不过姜大江没有儿子姜仲离,他不敢这样做。
姜仲离是近十年里公认的武将奇才,这样的评论因为姜家在全国的眼里,以前仅仅是一位武官,如果出在谢家,世子谢运应该出色,没有人会认为谢运是奇才。
柚子的耀眼,与它呆在苹果堆里有关,如果和西瓜放在一起,也就落伍。
冯亦道由那位倒霉的官员推到自己,他相当厌烦姜家,可是要和镇西侯对话,却不能不联络相关的众人,如果三王肯来的就再好不过,这次对话也早就举行,却推迟到现在,是冯大人往京里去信,在等三王的回复。
三王惜命,当然不来,冯大人只能自己当个组织的人。
他叹气:“有请姜将军。”
姜仲离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见到八抬的官轿落在道边,一位面容稳重只是眉头带着紧锁痕迹的中年人站立在轿子的前面。
姜仲离暗暗的满意,冯大人对自己倒也敬重,也是,他看得清自己的处境,镇西侯第一个动手的人,一定是他。
他带笑着大老远的就跳下马,雪地冰寒,只听到靴子落地“梆梆”的一声,大老远骑马的姜仲离既不会腿麻,也不会腿酸,他这就拱手到地,半直起身子堆笑满面:“能见到冯大人是三生之幸。”
冯亦道又想叹气。
面前走来的这位年青人,他准确的年纪二十有二,十一岁枪挑平河套的悍马贼,十二岁荡平邻近三省的强盗,只因为妨碍他姜家生意的路程,姜家有他而露出野心,在这乱世里不知道是祸是福。
如果他骄傲些,冯亦道都想借刀杀人,借着这次对话的机会挑拨一下,让镇西侯杀了他,姜家将重回表面上的唯唯诺诺,不敢再在平河套称王,可是他偏偏又很谨慎,礼节上丝毫不缺。
冯亦道不能让年青人笑话,他也恭敬的还礼,既然存着捧杀将军的心,冯亦道客气的拿姜仲离当官场上老大人对待,两个人愉快的展开对话。
“我老了,这次对话要看将军你的风采,倘若一举把镇西侯压下来,我银省从此听你的号令。”
冯亦道很舍得下本钱。
姜仲雷到底年青,对于好听话没有太多的免疫力,他的笑容里微有自得出来,拿到其它省的支持本就是这一趟的目的,冯亦道悄悄的展开他的吹捧,姜仲雷悄悄的展开他的计划。
两个人主要就怎么让镇西侯放弃称王做个交谈,关系也热络些,因为冯亦道离西疆最近,姜仲雷向他打听谢家还有哪些人,在三妻四妾家里看来镇西侯府未免人丁单薄,很容易的就每个人都问到。
“世子,我知道的他是个英雄人物,我和他不能相比,他是在战场上厮杀长大。”姜仲雷露出得体的笑容,并没有肆意的就评价谢运。
对于这个评价,冯亦道也点头,镇西侯府所以让人忌惮,虎父虎子都是强将。
随后,姜仲雷不经意的神情:“二姑娘为人如何,冯大人有没有见过二姑娘,我听说她的出生奇特,还有着不错的容貌?”
冯亦道不是多心的人,可他耳朵里刚接触到话,就嗡的一声有了反应,他一面回答道:“见是见过的,谢家的人满门俊秀”,一面细细的打量姜仲雷的神色。
青年眼神露出向往,情思的样子已经出来。
冯亦道震惊不已,后背上冒出冷汗,北风再来上这么一吹,冯亦道如坠冰窖。
姜家和谢家?
不成不行。
这两家如果结成姻亲,天下就可以断定是他们的了。
本来就有的杀心,现在翻滚在冯大人心里更加的浓厚,冯亦道呵呵的笑了:“将军啊,你有没有娶妻?”
姜仲雷尴尬的道:“还没有呢。”
他眼高于顶,房里和外面都有陪伴的人,三王进京又折腾好些年了,姜家全力以赴抓住这个机会准备大捞一笔,就把今年二十二岁的姜仲雷亲事耽误到今年,当年小姜将军还算是适龄的少年。
没有妻子并不用尴尬,姜仲雷在冯亦道的问话里觉得心事被揭穿,他面上有些难堪。
又怕冯亦道直接的说出来,又怕冯亦道不说。
冯亦道才不会客气,他恨不能此时就捧杀这位姜家的奇才,他露出长辈的慈爱,亲切地道:“我有一句话你别恼,谢二姑娘品貌俱全,而且有个雨神的称号,你们两家都是将门,平河套大平原又需要雨水调和,如果将军你能和谢二姑娘结亲事,她和将军你是天生的一对。”
“是啊,”姜仲雷欣然的接话。
觉得自己过于急切,他稳了稳自己,口吻恢复心平气和:“倘若我得到谢家的亲事,请冯大人放心,我必然劝着谢家去掉定王的称号。”
他淡淡地道:“你看,谢家这样做可不是好榜样,眼睛盯着他们家办事的人可是太多了。”
冯亦道心想,你家就是一个,你只怕不是来对话,而是来学习经验的吧?
他尽自己可能的安抚姜仲雷:“你只管放心,谢家有你的加入,我就可以高枕无忧,这门亲事我冯某不管怎么样也会尽心尽力,不过.....”
他沉吟地道。
“不过什么?”姜仲雷又着急了,他对镇西侯全无了解,冯大人却是知道的人,他有些眼巴巴地看过来。
冯亦道忍着一口恶气,一定要把这两家说翻脸,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那个时候冯大人再联合其它省份勤王拿贼,也就顺利的多。
他压低嗓音,身子往前凑上一凑:“镇西侯是个骄傲的人,他现在又野心毕露的,只怕他要拿架子,”
姜仲雷默然不语,拿架子这事情在他全家的意料之中,他沉思着反问:“以冯大人对镇西侯的了解,我要怎么做才成?”
“你真是个年青的傻子,”冯亦道笑道:“老的不答应有什么用,这年头哪有王法和规矩在,只要小的同意,老的他能怎么样,他的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难道敢说不要这雨神,”
姜仲雷眼睛微亮,觉得这话好生的有道理。
冯亦道还有主意呢。
“镇西侯父子都是眼睛高的,侯夫人出身名门,也是个难缠的人,倒是他家的少夫人,出身也就罢了,前朝名将曾飞雄的曾孙,可是到她父亲那辈就穷下来,或许你可以打打他的主意。”
哪怕同一条的街道上面,也一家人不知道另一家人的内幕,何况平河套隔开西疆有省份,姜仲雷也知道世子谢运娶的是个穷姑娘,没有嫁妆没有助力,曾祖的威风再好,也没法拿来使用。
他对冯亦道心存感激,也觉得曾氏少夫人是个好下手的缺口,他真正恭敬的轻施一礼:“多谢冯大人指教。”
冯亦道双手来扶他,两个人笑脸对着笑脸,看上去更加的融洽。
冯大人肚子里也是笑的,他和西疆挨着,贸易的往来无法避免,容氏侯夫人已经足够强硬,曾氏少夫人更加不可小瞧。
据冯大人了解到的,鼓动他银省的难民回家宣扬西疆的好,导致整个村子的人全走光,就出自曾氏少夫人。
姜仲雷上马,冯大人回轿,双方都是满意的,小姜将军在婚姻上得到一个盟友,尽情的猜想二姑娘的容貌;冯亦道惬意的闭目养神,想像着谢姜两家大战的惨烈。
他微微地笑,一山不容二虎呐。
.....
对话的地点在赤城的外围,这里算中间地带,双方都觉得安全而且公平,并且视野辽阔,如果有一方反悔的话,也方便另一方及时的应战和逃离。
一早,镇西侯收到消息:“银省冯亦道大人到了,泰中省的梁欢凤大人到了,豫南省的赵晓秋大人到了、平河套的姜仲雷将军到了、宛中到的是杨奉为将军及乌省的古大人都到齐。”
在这里的人也齐全,世子夫妻、谢雨霖带着侄女侄子,及镇西侯帐下的谢家子侄及将军们。
大家躬身:“请侯爷上马出城。”
镇西侯伸出手,谢雨霖、谢润都轻推谢御一把,谢御板着小脸儿用欢快的步子跑上来,定王当然是要和祖父在马上的,毕竟他如今算谢家的第一人。
有定王的出迎,谢二姑娘也会出现,一是陪伴二是保护侄子二姑娘从来不在话下。
镇西侯相当重视这次对话,毕竟人家主动伸手,以后又是自己的臣子,断然没有冷落的道理,曾宝莲和谢润也将前往,母女昨天说好的坐车。
谢运在前面带路,后面镇西侯就要动步,杏花面上变色的跑来,凑到曾宝莲耳朵边说了一句,曾宝莲的脸色也变了变。
“什么事?”
镇西侯从来不担心儿媳的格局这些,他挑中的人不会有错,再说儿媳管家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见过。
他静静的问道。
曾宝莲走上前,轻声的回话,镇西侯的面色也变了变,很快镇静下来:“你留下,好好招待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给他。”
“是。”
曾宝莲欠身送他,世子谢运转转眼眸,夫妻流露出一个遗憾的眼神,他们不是对见不到外客而遗憾,而这是定王头回露大脸面,曾宝莲没到未免让谢运认为少点什么。
曾宝莲就陪着他遗憾一下,再就眨眨眼睛的含笑,谢运也就安心,知道虽然父和妻都变脸色,却不是危急的事情。
他陪着父亲和儿子上马,曾宝莲目送他们动身后,带着同样留下来的谢润穿过整个住所,在最偏僻的角门里面,走进一个房间。
暖炕薰的房间温融,有一对人露出舒服的享受神情,男的是平王,女的是平王妃。
在他们面前摆着食物,平王在路上饿坏了,拿起大馒头往嘴里塞,含糊的声音道:“我的娘啊,总算到地方了,这不是他们要见面,路还不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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