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没法审了,建安侯战战兢兢的看着军方大佬与大秦相邦吵架。喉头耸动,想了半天愣是没敢插嘴。
“咳……!”一声咳嗦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大堂里面顿时一片肃静。叽叽喳喳的丫鬟与婆子们被主家喝止,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屏风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那是庄襄王的声音。作为大秦之主,他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没人可以违逆他的意思,他们可以欺负白战。那是因为,白战在他们眼里是小人物。而他们,在庄襄王眼里也是小人物。
千度刚才明显藏了私,屏风后面除了他说的人之外。还坐着一位大咖,那就是庄襄王本人。
庄襄王不得不现身了,这场审判已经成为了笑话。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听那个叫做李斯的话,弄到这样如何收场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庄襄王显然也是一个油滑油滑的家伙,眼珠儿一转机上心来。他沉着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直起身来施礼。那些叽叽喳喳的丫鬟婆子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帝王的霸气让她们瑟瑟抖。
“一个是大秦的相邦,一个是大秦的上将军。当堂吵闹,成何体统!你们就让下人们这样看着,看着我们大秦是如何争吵不休的么!”
先不去触及云玥的问题,劈头盖脸的先给两位大佬一顿暴训。
两位大咖被领导抓了现行,也没办法只有躬身认错的份儿。
“哼!看看你们还有一点大臣的威仪没有,着吕不韦麃公回府反省。另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刷过了威望,庄襄王决定罚两位大佬半年工资。
谁都知道,这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罚。除了封地,二位还有战场缴获。吕不韦这次在东周国掠夺颇丰,麃公也是常年在外征战。缴获自不必说,这二位可算是工资基本不动那种。别说罚半年,罚一辈子两位大咖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你也是个没用的。看看这大堂成了什么样子。丫鬟仆役一大堆,你这是我大秦审问提堂的衙门,还是菜市场?”骂过了吕不韦,庄襄王回头便指向白战。
白战这个委屈。老子倒是想整肃。但整肃得了么?看看这里这些老大,哪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就连云家的那些妇孺,都有您老婆罩着。老子要是真管起来,咸阳城的权贵便得罪一多半儿。谁吃饱了撑的才去干,以后还在咸阳混不混了。
低头弓腰缩脖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货打算沉默对抗,反正靠骂又骂不死人。
庄襄王对这个滚刀肉也没什么办法,他清楚白战根本就不愿意干这个差事。怕是咸阳城里,所有的官吏都不愿意审这个案子。
“少在这碍眼,滚下去。”庄襄王一声呵斥,白战立马就滚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以为老子院子待?
“将云玥收押监牢,待孤与太后商议过后再行处置。”庄襄王说完,一甩袍袖带着老婆孩子便走了出去,衙门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恭送之声。
如狼似虎的差役押着云玥。一左一右好像连体婴一般将云玥架起。到了后堂,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云侯,上指下派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您稍待,小的这便将老夫人请来。您与老夫人在这里相会,只要您不出去想干嘛都成。”这差役也是个妙人,说话一口的赵国口音。想来也是得了谁的吩咐,否则以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差役,借俩胆子也不敢私自放纵云玥与老夫人相聚。
庄襄王怒气冲冲的回了王宫,坐下又站起。站起来又坐下,仿佛椅子上有钉子似的。看得千度一愣一愣的。王上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模样,平日里也没见王上为谁犯过这么大难啊!莫非,是为了这云玥?
整个咸阳再次轰动,庄襄王听审的段子被译成各种版本。流传于咸阳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若是你说你不知道会被左邻右舍集体鄙视。
平凉,大秦北部重镇。西邻犬戎羌人东接义渠北有匈奴,乃是大秦西北边陲重镇。此时,一骑探马箭一般的飞驰向平凉。若是眼尖,还能见到马背上的骑士背后插了一枝羽箭。
“报!大将军。不好了。匈奴人犯边,杀死坞堡守军。现在大军正四处抢掠,估计再有两三日便到达平凉。”中军校尉急吼吼的跑进来禀报,身后两名军士架着只剩下一口气的斥候。
平凉守将名叫恒齿,乃是大秦军方新晋上位的一员年青将领。虽不是那种手撕虎豹,胳膊上跑马拳头上能站人的悍将。却胜在智谋高,往往能够审时度势以少胜多。镇守北部边境多年,倒也打了些胜仗。击退了匈奴人,羌人还有犬戎余孽的数次犯边。
多年来已然与匈奴人有了默契,为何匈奴人会突然大举进犯?难道匈奴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绕过帅案,恒齿走到那斥候身前。只见一枝雕翎射穿他的后背,军医没敢贸然拔出箭杆,前胸处甚至还能隐隐见到穿出来的箭簇。这是匈奴人射雕手干的,普通匈奴骑兵定然没有这个本事,能够一箭将人射个对穿。
“匈奴人有多少人马?”恒齿见那斥候面如金纸,知道他活不多久赶紧将军情从他口中套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匈奴人非常多,无边无沿军需官说至少有数万人。校尉大人让我赶回来报信,说是坞堡守不住。让大将军早作准备,属下……属下……咳咳咳!”这一箭射穿了肺,斥候不住的咳嗦。嘴里喷出的都是雪沫子,溅了恒齿一身一脸。
恒齿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迹,赶忙急问道:“你说有几万人,可曾有错?”
“校尉大人,让我禀报大将军早作打……”这斥候已然是油尽灯枯,全屏一口气吊着。见到了恒齿禀报了军情,这一口气也就泄去。此时他的意识已然模糊,根本听不清楚恒齿问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完,便断了气。
“厚葬!”恒齿站起身来,顺手将那支雕翎用力拔出。这斥候带着指头粗的羽箭,还能赶二百余里路赶到平凉,已然是他的极限。
箭杆上刻着匈奴文字,不认识找来懂得匈奴问的通译询问才知道。这是黑石两个字,看起来这是一个叫做黑石的射雕手。
射雕手在匈奴人中也非常罕有,通常一个控弦千骑的部落。也只有十几二十名射雕手,他们臂力惊人可以开五石弓。最低等级的射雕手也能二百步外射杀敌将,乃是战阵之上最犀利的杀手。一个射雕手的危害,往往要大过十名匈奴骑士。
“有射雕手,怕真的是匈奴大军来袭。要不要向咸阳禀报请求增援,咱们这里只有不足两万兵马,还都散落在外围各处坞堡里。若是被人各个击破,那后果不堪设想。”中军校尉有些着急,若斥候说得对。那么这是十几年来,匈奴人最大的一次犯边。
“匈奴人忽然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草原上遭了白灾,大雪覆盖了冬窝子。牛羊吃不到草,只能活活饿死。看起来,匈奴人将主意搭到了咱们头上。哼哼!他李牧不好惹,难道老子就好惹!”恒齿一拳重重击在案几上,厚重的案几出“嘭”的一声,笔墨令箭震得哗啦啦直响。
“大将军,若是这斥候不识数误报了军情。那又当如何是好?”录事参军有些担心的说道。大秦军卒,绝大多数是文盲。别说不识字,就连识数的都不多。绝大多数家伙,只能勉强数过五十以内的数。再多了,就只能干瞪眼。问得急了,便会以很多代替。即便是有些墨水的军需官,也有许多滥竽充数之辈。
没办法,战国时候教育水平就这样儿。能识字就算是知识分子,能被两段书那就是高级知识分子。能玩转加减乘除,那便是科学院院士。就连稷下学宫所授君子六艺里面,也有数这一项。
“呃……这个!”恒齿也踌躇起来,录事参军说的没错。这帮家伙万一弄错了,自己没搞清状况就给王上求援信函。万一援军到了,匈奴人只来了小猫几只。那可怎么跟庄襄王交代,一个劳师靡费的帽子扣下来,就不是自己能擎受得了的。
“不若属下带人出城查看,若真是如此大将军再求援也不迟。这平凉城修建多年,城内有粮草充足。即便是匈奴军大举围城,咱们也不怕他。坚城之下,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录事参军四十许人,最是老成持重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那便有劳,需得尽快探明匈奴军动向规模。若是敌兵势大,咱们还是早派人出城请援为好。”恒齿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录事参军的建议。
“诺!属下这便出城,最迟明日黄昏便可回来。”录事参军深施一礼,便走了出去。带着亲兵侍卫,打马便出了平凉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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