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的提议,让张温甚是心动。
只不过别看关平年轻,可他早早就是战场上厮杀的悍将,临阵斩敌的手段,那不是假的。
张温真的想要打他一顿,不为别的,就想要出口气!
无论是比试的时候,还是方才的对话当中,他都落入了下风。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些才华的,可依旧被打压成这样,张温心中依旧是有些不服气。
无他,单纯就是关平他乃是平民子弟,凭什么知道的比他还要多。
论杀人的手艺,张温自认为比不过关家。
可关羽也只会研读春秋,其余的关家家族传承,关平他怎么能比张家知道的还多!
这便是张温不服气的地方!
至于什么佛道双修的老道士,他可不认为关平是身怀大气运者,偏偏就他能遇得上,旁人遇不上。
似这样颇有手段之人,缘何只从关平口中得知,别人却未曾听闻过呢?
最让张温受不了的是,如果没有这个老道士的说辞,他会怀疑人生,凭什么关平就能有如此诗才!
“那我是不是还需要按手印?”关平随口问了一句。
张温伸出手指赞叹道:“还是你想的全面。”
“我可以满足你,保证不动手。”
关平止住脚步,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如何?”
张温脸色大喜,看着关平这人畜无害的面孔,正想要应下,随即想起来了。
不对劲!
他凭什么如此好心?
大家可是对家。
现在对家不仅冲你笑,还主动让你打他一顿消消气。
绝对是阴谋!
张温认真的瞧了一眼关平的面色,一点锐气皆无,完全就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
不可能!
他一个能把曹操蒙骗过去的人,会这么好心,一定是想要蒙骗我!
“你要动脚对不对?”张温忍不住惊了,失声问道。
这便是陷阱!
他还好心的说立字据要按手印,就是为了堵我的嘴。
好在让我识破了。
关平摇头叹息道:“我方才见你闷闷不乐,本是想要让你出出气,没成想,你是这般想我的。
我就知道,好人难做。
你对我是有敌意的,可我方才是真的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毕竟孝经什么的,我是完全不懂的,想要去你家看看藏书。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想我,清者自清!”
说完之后,关平就大踏步的往前走。
张温一听这话,当即愣在原地。
原来他是这般想的!
是我自己想的太过于龌龊,冤枉了他!
张温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一段话,关平说的是情真意切,并无虚假之意。
如此说来,倒是自己心胸狭窄了?
张温跟在关平身后走,一时间有些感慨。
久闻刘皇叔与关云长的人品如何如何,自己与关平比试的时候,就算他赢了,事后也并未嘲讽一顿。
真是一个谦谦君子,方才自己竟然怀疑他了。
张温颇为恼怒的捶了下自己的手。
难道我就没有容人之量?
“关兄,是小弟我孟浪了。”
张温急忙追上去,直言道:“我方才心中是有不忿之意,向兄长道歉。”
关平被张温的这番操作愣住了。
他方才是想要挖个坑,顺便在给张温他埋里面去。
张温送田契地契不找自己,想要找自家大伯父,关平就晓得张家是在打什么主意。
所谓一来一往才算是有交情。
张温想要赖账,那自己给他挖坑,让他尝尝佛山无影脚的滋味,合情合理。
但是张温他反应过来了。
关平自然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开口说真的想要打他一顿。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可着实没想到张温会被自己的那番话给忽悠瘸了,反过来还向自己道歉。
不过关平一想便知道了,自己天天在一旁老戏骨面前飙戏,演技走过场很润。
可张温面对演戏,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历练。
他还是个雏。
用演技吊打他一番也实属正常。
而且关平可以笃定,这些人一定没有喝过什么“努力奋斗的鸡汤”。
“很正常之事。”关平此时眼中透露出看好他的意思,颇为郑重的扶起张温,开口道:
“男人成长起来只需要三个瞬间。”
张温颇为正式的讨教道:“还望关兄教我。”
“第一个便是发现自己不是全天下中心的时候。
第二个发现自己即使怎么努力,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的时候;
第三个便是就算有些事自己无能为力,也想坚持不放弃的时候。
前两个人在一生当中很快就会遇到,但第三个则需要自己去选择。
只要经历了这三个阶段,你就比大多数人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何解?”张温一时有些迷糊。
“少年意气,认为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的时候,好像把全天下都攥在自己的手中,什么都不在乎。”
关平拍了拍张温的肩膀道:“你品,你细品,听懂掌声。”
张温被关平大力拍了一下,龇牙咧嘴之后,他突然明悟了。
关平他这是在点拨自己。
在遇到他之前,自己就是这般想的。
甚至在比试之前,尽管有人说关平是有诗才的,又有算学大家赵爽夸赞过他。
但他们几个谁都不信,都认为自己能够击败他。
可结果便是惨败。
而第二个自己也遇到了。
即使自己在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出比关平所做的诗,还要好的诗作来。
张温愣了一瞬,脑子里闪电般的通透了,然后开始啪啪啪啪。
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
张温的双手都激动的拍红了。
这是真正的教导啊!
是他张家所不存在的教导啊。
如今世家各种藏书,可都是藏于本家后人学习,基本不会外借。
因为要保证子子孙孙的富贵,以及家族的延续,诗书传家,这些都是维系家族的宝藏。
可关平竟然把他关家的道理告知了他,这份恩情,可是在是太大了。
张温觉得自己一瞬间就成长起来了!
而且还是成长了两层!
两层啊!
他如何能够不激动,一下子就升级了,可以睥睨旁人。
这个道理,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说出来的。
这是关家的家族密学啊,怨不得关云长能成就如此威名!
张温可就的鼓掌。
听到掌声。
关平回头,瞧见张温面色激动,而且手掌拍的越来越大声。
他一时间有些错愕,关平有些分不清这是成功学的作用,还是心灵鸡汤的作用。
总之他就发现一件事,江东子弟的思想也是如此的空虚,当真是需要自己为他们开拓见识。
为江东的思想建设添砖加瓦的事情,关平觉得自己是义不容辞的,应该赶快实行起来。
瞧瞧这些人多么空虚,随便整几句鸡汤,就能获得如此的追捧。
可见在精神文明建设这块,大汉是多么的匮乏。
又有着什么样的巨大市场。
张温不顾旁人以及身后仆人的目光,很是激动的鼓掌。
“关兄,当为吾师!”
张温走到关平面前,心服口服的躬身行礼:“多谢关小将军的教诲。
吾家中之书,关小将军若是有时间,尽可前来观看。”
张温的仆人瞪大了眼睛,公子他这是要闹哪出啊!
那可是家族传承,上次贾家人来相借,直接被公子喝骂而走。
关平拍了拍张温的肩膀:“好说,先去府衙户。”
“喏。”
张温乖乖的跟在后面,对于关平,他此时此刻当真是服气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贤果然从不骗我!
张温开始变得元气满满,我可是连升两级了,若是生了三级,将来兴许就能超过关平。
孙权麾下的校事(锦衣卫职责),一直在严密的盯着刘备的人。
特别是关平,被孙权重点照顾盯梢。
因为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整出一些新花样了。
万一他要作出什么诗来,自己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先品鉴一番,在决定是否推广或者封锁。
现在他听到校事汇报关平与张温在街上的事情,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虽然张子布算他的老师,可也未曾让他借阅过家中藏书。
听闻有人向张家借书,几乎全都是被拒绝的结果。
可对待关平,张温他凭什么当众说这话。
江东世家是要脸面的,至少当众说的话,他即使心痛,也不会不认。
更何况孙权还从张温的行为当中,判断出来,张温叫刘备出来的用意在何处。
不用说,这肯定是出自他的幕僚张允之手。
明明两家是对家,为何会发生了这般变故?
“那关平与张温在街上说了些什么?”
“听的不太仔细,只是突然见到张温当众鼓掌,并且躬身说关平当为吾师。”
校事如实的回答。
“缘何不跟的紧些?”孙权拍着矮案问道。
“主公,不是我等不跟紧一些,乃是关平的戒心太重。”
校事躬身说道:“前些日子,在鱼居水食肆,关平与赵爽在房间内讨论算学题。
我的人在隔壁监视,结果被一剑戳死,久经沙场之人,皆是耳目灵敏之辈。”
孙权想要呵斥的话,又憋了回去。
此事他知道,当时也嘱咐勿要让人发现。
但他真的想知道,关平到底给张温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罢了,罢了。”孙权摆摆手,吩咐道:
“还是要盯紧一些,就算被发现,也可说是我特地派你们保护他们的。
说不准就有曹操的探子潜伏在此,得到情报,他们要搞刺杀,想要离间孙刘两家。”
“主公方才说的这个主意极佳。”校事头领先是吹捧了一句,随即抱拳道:
“那主公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派出我等前去保护,也好方便监视他们。”
孙权眼睛一亮,没成想自己随口想的借口,竟然还可以这般用。
“好,速速叫吕子衡前来,我让他去与刘玄德说一说,你速速派些机灵的人,前往府衙,告知关平。”
“喏。”
校事就此躬身退下。
“主公,大喜啊!”有仆人从门外奔跑过来。
一边跑一遍大嚷。
孙权颇为疑惑的站起身来,喝问道:“喜从何来?”
“主公有后了,刘夫人为主公生了一个儿子。”
孙权很是诧异,自己何时有了一个刘夫人?
有几个夫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胡言乱语。”孙权一甩衣袖道:“定斩不饶。”
仆人一下子跪在地上道:“乃是徐夫人的婢女,姓刘,小人故而叫他刘夫人。
那日许夫人身体不适,让婢女伺候的主公,如今她生了。”
孙权当即愣住了,他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徐夫人与他提过,不过他却是忘记了。
一个婢女而已。
等到孙权到了后院,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徐夫人的怀里抱着睡觉。
刘姓婢女躺在床上,颇为欢喜的瞧着孙权。
孙权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没成想自己竟然真的有儿子了!
“夫君,快给孩儿取个名字吧。”
作为正室的徐夫人开口督促道。
是她的婢女生了儿子,乃是夫君的长子,虽不是嫡出,但好歹也是自己人。
徐夫人是吴郡豪族徐琨之女。
徐琨是孙坚的外甥,他爹跟孙坚交好,孙坚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爹,生了徐琨。
徐琨追随孙策起兵攻占江东。
建安十二年(207),他在孙权执掌江东后,攻黄祖的战役当中,中流矢阵亡。
徐夫人是孙权的第二任正妻,他的第一任正妻乃是谢氏,如今已经离世。
徐夫人初嫁陆尚,乃是庐江太守陆康之孙,他死后,徐夫人改嫁孙权。
孙权也喜欢谢氏,只不过因徐琨是其表兄,所以以徐氏为正室,让谢氏屈居其下,谢氏不肯。
但徐夫人还是被孙权扶正了,谢氏因此郁郁寡欢,不久病故。
徐夫人作为正室,未曾给孙权诞下一儿半女,只有步练师为孙权诞下了女儿。
如今又得一子,虽然不是嫡子,但孙权已经二十七岁了,在当今可谓是大龄男子。
人家十五六岁都有了儿子,他差点翻了一番才有。
孙权喜不自胜,抱着儿子笑的眼睛都不见了。
他听到徐夫人的话,想也没想,直言道:“就叫孙登。”
“何意?”徐夫人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由低到高,自下而上,是为登也!”孙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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