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馆。
砰的一声。
一瓶香槟酒被打开,今天明楼很高兴,他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因为幼弟从那个鬼地方顺利毕业,即将回到上海,他的身边了。
香气四溢的酒倒在高脚杯中,明楼嘴角挂着浅笑,走向明诚。
明诚正在画画,对大黑夜画画,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如明楼一般,同样的非常不错,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欢悦。
在明诚画笔下,画板上的油画被一点点完善,画的是一副景色别致的田园风光。
身旁佣人阿香,在专注的看着,眼中带着丝丝崇拜,觉得画的好好看。
明楼端着酒杯,悠哉悠哉的走到明诚身旁,品着酒,看着明诚的画作。
家中,好长一段时间没如此安逸,舒适,让人放松了。
“怎么又想起画画来了?”明楼看着明诚的画作,笑着问道。
“那你呢,怎么又想起喝酒了?”明诚答非所问道。
可二人又都回答了对方的问话,嘴角不约而同上扬,透露着好心情。
“画好了,打算挂哪里啊?”
“挂客厅怎么样?”
“客厅啊,你这副画小了点吧。”
见自己的画作竟然被嫌弃了,明诚轻瞥了大哥明楼一眼,正名道,“可精致啊!”
“嗯,色调和光线调的还不错,空间层次弱了点。”明楼中肯鉴赏道。
“我就是想弱化空间,突出色彩。”明诚家人斗嘴般。
“不谦虚。”明楼笑着,喝了口酒。
“这副画叫什么名字啊?”
“一幅风景画而已,要什么名字。
无题。”
本来就是兴致所致,挥笔所作,抒发心中喜悦心情的。
“无题?”
明楼看着溪流,郁郁葱葱的树林,仿佛清风拂过的优美风景,不豪华却温馨的乡下小屋。
心之所感,有感而发道,“我想它叫家园。”
“家园?”
明诚看了明楼一眼。
“大少爷,谁的家是这个样子啊。”
家中最是懵懂,简单的阿香,见油画上有大树,溪流,小桥,木屋,可却冷冷清清的,感觉有些太清静了,她还是喜欢热闹点好。
“我想我以后的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湖畔旁,树林边。”
在敌后的谍报工作除了谨慎,还是谨慎,那颗心一直是紧绷的,明楼向往着抗战胜利,他享受那悠闲自在的简单生活。
“那您啊,只怕就自己住了,这大小姐和小少爷,肯定不去。”阿香浅笑着说道。
“都不来才好呢,我一个人住清静。
你看我这几天多清静。”
自从明楼做了新政府的官员,大姐明镜就哪哪看他都不顺眼,明楼又因为身份不能细说,这段时间明镜外出忙公司业务,不在家,明楼难得清静。
说起家里,明楼问起大姐明镜。
“大姐,这两天是不是快回来了?”
“大姐说先去趟苏州,过两天再回来。”明诚边画着画,边回答道。
明楼笑着点了点头,好像松了口气般,开玩笑似的说,“那我还能再清静两天。”
闻言的阿香,明诚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一刻,明公馆处处透露着轻松惬意。
………
几日后的上海。
时间:10.23。
法租界,一辆行驶而过的电车停下,车上数人而下,其中两人钱文与于曼丽。
两人手里拎着皮箱,站在路边,环视着1939年的上海。
“这就是上海啊?”
于曼丽从来没有来过上海,了解也都是从情报课中了解。
“嗯,上海。”钱文也在熟悉着这个地方,很熟悉又陌生,好像隔着一层薄纱,等着戳破,了解它。
“要回家看看么?”于曼丽当然知道钱文家在上海。
钱文摇了摇头,“不急,总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钱文二人找了一下方向,往他们行动小组的联络站走去。
郭骑云先他们一步到的上海,安排着一切,等他们到来。
上海,37年沦陷后,简单分成几部分,日寇占领区,公共租界,法租界。
租界的特殊地位,也让它成为军统抗日大显身手的舞台。
上海沦陷之后,无数军统人员潜伏在上海的公共租界,法租界,等广大区域,频繁对日寇和汉奸发动袭击,发展谍报工作。
钱文他们行动小组的联络站就在法租界中。
影楼。
钱文和于曼丽根据来之前得知的信息,找到了这里,一处照相馆。
门外摆着欢迎光临的牌子。
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咯吱一声,钱文二人推门而入。
门口挂着风铃,随着他们的进入,轻灵的声音响起,钱文抬头看了一眼,随着于曼丽往影楼里走。
影楼不小,装修偏西式,入目都是挂起,或者摆放着的相框,都是各型各色的人物照。
一层没人,可能很快郭骑云从二层小跑了下来,脸上带着迎客的笑容,“欢迎光……”
看到是钱文和于曼丽,郭骑云一怔,然后挂起更灿烂的笑容走下楼梯,迎了上来。
门口望了望,见影楼无外人,称呼道,“组长,曼丽。”
钱文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行李箱塞到郭骑云怀里,然后往楼上,二层走去。
郭骑云望向一起来的于曼丽,目光询问,什么情况,组长怎么一脸的面无表情?
自己人的于曼丽,摊了个手,表示她也不知道,然后有样学样,也把自己带来的小皮箱递到郭骑云面前。
郭骑云一愣,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在军校,好歹他也是这两位的直属教官吧,真把他当小厮么?
可想是这么想,郭骑云的行动却很诚实,接过了于曼丽的小皮箱,他已经接受了成为钱文下属的事实了。
钱文身为情报科行动小组A小组组长,郭骑云是协助钱文的副官。
官大一丢丢都能压死个人,何况是军纪严明的军统。
而且,他和这位大少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算融洽,他其实是很不想接这任务的,可处长点名他,他也只能从善如流了。
于曼丽跟着上了影楼的二层,拎着行李箱的郭骑云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没什么好日子可过了,看看那大少的态度。
“处长,你点我干嘛。”虽然知道让自己来干嘛,可郭骑云还是有些不吐不快,这不是让人当面团拿捏嘛。
怕自己动作慢了,让新官上任的火直接烧自己身上,郭骑云麻利的跟上,上了二层。
这个影楼是二层半的房子,一层营业,二层生活区,最上面半层是阁楼。
于曼丽已经被二层的漂亮衣服吸引过去了,这些洋装,旗袍,各色各样的男女式衣服都是给上门拍照的客人准备的。
郭骑云放下行李箱,见钱文好像在熟悉影楼,就跑去给钱文煮咖啡去了,示弱不丢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可没那么头铁。
一圈下来,钱文没发现任何暴露身份的东西,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给他借机找茬的机会,非常不错。
“组长,咖啡。”
郭骑云殷勤的端着刚刚煮好的咖啡,走了过来。
钱文抬眼看着郭骑云,就这么看着,一直到他有些毛毛的后,钱文才伸手接过咖啡,小小的品了一口。
“不错,你这咖啡有些水平啊。”
郭骑云暗暗松了口气,陪着笑脸道,“组长喜欢就好。”
“以后叫明哥,组长组长的,隔墙有耳。”钱文轻轻闻着咖啡的香味,瞥了郭骑云一眼。
郭骑云一愕,后槽牙一咬,好一会,最后挤出一句很小的声音,“明…明哥。”
于曼丽玩味的看了这边一眼,然后继续挑面前的漂亮衣服,大上海就是大上海,衣服款式真多,她都喜欢。
“嗯,没事,叫着叫着就习惯了。”钱文没有来一句没吃饱饭么来报复郭骑云,虽然郭骑云在训练中经常这么咆哮他吧,在他喊口号的时候。
郭骑云脸一会红一会青,最后还是挂上了卑职明白的笑脸。
钱文随手拿起一旁放着的相册,翻阅起来,郭骑云隐晦的摸了一下额头,真是落人家手里了,返身端起一杯咖啡,刚想给自己顺顺气。
“对了,老师是怎么吩咐你监视我的?”
郭骑云还以为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可谁知钱文来了这么一句,太突兀,他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噗嗤一声,刚刚入口的咖啡喷了出来。
“你确定你老师是王天风?这定力也太差了。”
钱文看着急忙擦嘴角的郭骑云,有必要这么吃惊嘛,他不就是问的直白了一点,以后都是自己人,藏着掖着多不好。
“咳咳。”郭骑云轻轻咳嗽两声,调整了一下略快的心绪。
“组……明哥,老师没吩咐我这个。
因为在军校咱们熟悉,所以才分到一组,让我协助处理工作。”郭骑云很是诚恳的说道。
钱文不置可否的放下相册,“话不实。
这让我们如何精诚合作。”
郭骑云被钱文搞得神经都有些痛了,这是要闹哪样啊,画个道道,我跳还不行嘛!
“别介意,突然当官略有些兴奋,过两天就好了。”钱文笑着拍了拍郭骑云的肩膀,让他再忍忍,再忍忍。
郭骑云有句话不吐不快,想表现一下肚中的墨水,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那边,于曼丽已经捂嘴轻笑起来。
在路上,来的时候,钱文就和她说了,在见到郭教官,一点要好好亲近一下,以回报军校教导之情。
“老郭啊,天高皇帝远的,你现在归我管,我希望咱们一条心,你觉得呢。”钱文突然又情谊起来。
郭骑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当然,卑职一定尽心竭力。”
“不用对我有那么多戒备,任务外的事我懒得管,也不想管。
我的规矩就一条,命令下达,必须全力以赴,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A小组一共就这几苗苗人,还有个不是一条心的郭骑云,于曼丽他马上就要送走,他先借着组长的名义给个下马威,立小组规矩。
身边人,总不能放个鬼吧。
郭骑云一凛,他不知道这位大少是不是话里有话,可他感觉这大少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啊,他刚来。”郭骑云心中暗想道。
钱文鼓了鼓掌,发出清脆的掌声,让于曼丽别玩了,说正事。
于曼丽果断扔下自己最爱的漂亮衣服,走了过来。
钱文找了个地方坐下,让郭骑云去楼下暂停营业,把影楼门关上,很快于曼丽和郭骑云站在他面前。
让他们不用站着。
三人小组开会似的,二人看着钱文,等待命令。
“汇报一下电台情况。”
这是问郭骑云的,郭骑云当即就要起身汇报,钱文伸手压了压,“坐下汇报,我不看重形式,过程,只看结果。”
郭骑云突然发现,面前坐的这个人,好想变成了王天风。
“是。”郭骑云应了声,坐下,只坐了半边屁股,随时准备起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不自觉的就做了出来。
“咱们行动小组只有一台电台,电台是半休眠状态,这里是法租界,比较隐秘安全。
非紧急特殊情况,要使用电台只能是凌晨两点。
上面要联系我们,都会在固定时间……”
郭骑云一番从容的汇报,就业务能力来说,郭骑云是不差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让王天风派来看着他。
“情报方面。
小组有多少文件档案,就给我调出来多少,我要看。
我说的是所有。”
刚来大上海,他算是半只无头苍蝇,需要迅速融入这里,而融入这里的最好办法,就是调文件档案,从档案上了解自己需要的。
“要是能进军统上海站的档案室就好了。”钱文心中想道。
那里的文件档案,一点是最全的,对上海各方各面,势力都有存档。
“是,不过组长,小组里的文件档案有限,当初毒蜂退走上海的时候,好多档案都销毁了。”郭骑云解释道。
“嗯。”钱文点了点头,有总比没有好。
有机会他看能不能求求大哥明楼。
郭骑云看着钱文,看还有什么吩咐。
“武器方面。
汇报一下我们的火力配置。”
钱文可是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的,他只想把敌人打成马蜂窝,最好是能犁地的那种。
郭骑云汇报了火力配置,作为行动小组,军统对武器方面还是很大方的,轻机关枪,步枪,手雷,手枪,充足的子弹,够他们打一个微型战役了。
“经费方面。
上面给拨了多少钱……”
钱文问的很详细,让郭骑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刚来也太细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钱文对这个行动小组有了新的全面的了解。
“嗯,去开张吧,不打扰你了,我和曼丽先去安顿的住处看看,把行李箱放下。
晚上我们再来,看上面有什么指示。”
他已抵达上海,是要及时汇报的,要不然越时军法处置。
郭骑云起身,急忙给钱文递上住所的钥匙,并主动拎起行李箱,要送钱文二人,同时心中松了口气,可算完事了。
“给我吧,你是影楼老板。”钱文接过自己和曼丽的行李箱。
影楼是联络站,电台也在这里放着,要的是保密性,虽然影楼很宽敞,可他和于曼丽不能住这里,容易引人注目。
郭骑云的伪装身份,就是影楼的老板,钱文和于曼丽跟他没有任何联系。
郭骑云送到影楼一层,大门口就在两步远,钱文突然一顿停步,扭头看着郭骑云。
“组……明哥,还有什么事么?”郭骑云奇怪蹩口问道。
钱文开玩笑的说道,“看来我不用给你这指派一个女主人了。”
没等郭骑云回答,钱文伸手弹了弹他的衣领内侧,那里沾着不起眼的口红印。
郭骑云一怔间,钱文和于曼丽推门走了
留下一句话,“老郭,什么哥不哥的开玩笑的,晚上见。”
郭骑云比他大,以前又是王天风的副官,今后是他的队友,玩笑开开无伤大雅,可要是真有了间隙,任务中放些水,钱文找谁哭去。
钱文和于曼丽的住处,军统给安排的,是两条街外的小巷中的一处小院。
钱文没有在意住处,反正也只是暂时安居的落脚点,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跟于曼丽说。
“曼丽,先别擦了,我有事和你说。”钱文叫住准备大扫除的于曼丽。
于曼丽疑惑的过来坐下,不知道钱文要跟她说什么,可看钱文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她也认真起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假死的事么?”钱文问道。
于曼丽一愣,然后想起在重庆她逃跑的那件事,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于曼丽眨着眼睛,“记得。”
“时机到了,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里是敌占区,随时都有意外发生,尤其是我们这些特工。
这里远离王天风,我们又刚刚毕业,是金蝉脱壳,假死最好的时机。
初出茅庐的我们,就是犯下什么错,都有可能,只要设计好,王天风不会察觉出什么。”
粉碎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而粉碎计划的实施需要大量的炸药,剧中明台和于曼丽初到上海,接到上面安排的任务粉碎计划后,被安排去一个秘密联络点取所用的炸药,结果被76号的特务埋伏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这次的错误是情报上的失误,只要运用的好,可以让于曼丽顺利脱身。
“我……我不走。”于曼丽犹豫道。
“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而且,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时机稍纵即逝,所以只是和你提前说一下,别到时手忙脚乱。”钱文简单解释道。
于曼丽摇了摇头,看着钱文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想走了。”
看着于曼丽的目光,钱文要是还不懂为什么,他就太傻了。
可于曼丽必须走,不仅仅是因为死间计划,还有,他的计划中也需要于曼丽的帮助。
钱文突然伸手摸向于曼丽的脸,于曼丽没有躲,钱文轻柔摩挲着于曼丽秀美的脸颊,柔声道,“要是我需要你走呢?”
“啊?”于曼丽更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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