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两碗热汤,两个馍馍,再来两碟小菜!”
尘岳和褚玉成两人出现在了路边的一间茶棚内,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赶了不少路。
最近这阵子南充城围而不攻,双方大军都在冬季偃旗息鼓,尘岳和褚玉成也趁着这个间隙在方圆几十里内的军营内转悠了一圈,看看各营的情况。
别看凉军有十几万,其实一面要派兵应对京畿道上的陇军一面还要围困南充城,所以兵力并不多么富裕。
这里是距离南充城不到四十里的一处集镇,尘岳两人路过这里恰好停下来歇歇脚,喝口热汤再动身。
这间茶棚应该类似于小客栈,内里支着两口大锅,摆着一些菜蔬,若是客人需要他们也能给你炒两个热菜。
可能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原本还算热闹的集镇也少了很多人烟,还开着店门做生意的店家已经不多了,许多人在凉军还没来到山南道时就已经逃走了。
战火无情,谁也不想成为乱世中的一具尸体。
很快一位精瘦的男子就来到了两人的桌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人一眼,然后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麻烦了~”
尘岳随手擦了一下桌面,轻声说道:“这一圈走下来,你有什么感受?”
“害,军中士气有些低落啊~”
褚玉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南充城久攻不下,大军长期驻扎在荒郊野外,士气低落也是难免的。
从凉地跟着咱们出来的大军还好,在边境上过惯了苦日子,什么苦都吃过。
但是各道收拢的降卒就差了些,军中颇有些怨言。”
尘岳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十几万大军,哪能个个都精神抖擞、不畏艰险,军中有些不满的情绪很正常。
回头你告诉各营主将,发些酒肉,犒劳一下军中将士,但不要过量。”
出征以来,军中陆陆续续的收纳了很多降卒,之前一直在征战,现在尘岳终于有空来关心一下这些士卒的情况了。
“知道~”褚玉成点了点头:“这些小事王爷就不用操心了。”
两人一边轻声细语的交谈,一边吃着刚刚上桌的菜蔬,几口暖汤下肚,十分的暖胃。
这店中也没什么生意,就尘岳他们这么一桌客人,掌柜的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旁,时而好奇的看向尘岳他们,毕竟这战乱时节还能这么悠哉悠哉下馆子的客人真的是不多了。
这也是今天的第一笔生意,掌柜的心中暗暗盘算这一笔能挣几个铜板。
吃了一会儿,尘岳恰好和掌柜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尘岳笑道:“掌柜的,这是盯着咱怕咱们吃霸王餐吗?放心吧,银子差不了您的。”
“哪里哪里,客官说笑了。”身材瘦弱的掌柜的连连赔笑道:“就是随便看看,客官请别介意。”
掌柜的显得十分拘束,生怕惹得尘岳不满,这年头的生意可不好做。
尘岳扫了一眼茶棚道:“这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啊?”
“害,谁说不是呢。”掌柜的苦笑道:“兵荒马乱的,大家都躲在家里,谁高兴出门?以前来的最多的就是来往行商的客人,但是这个冬天我一支商队都没看见。”
褚玉成轻笑道:“没生意还开门?回家歇着不好吗?这大冬天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岂不是舒服?”
掌柜的摊了摊手:“没法子,一家老小都指着这间茶棚讨生活,能挣一点就挣一点,总不能空坐着等死吧?
要是真有那家底,我早就关门嘞。”
掌柜的脸色十分无奈,明显没挣到什么钱银。
“来,掌柜的坐。”尘岳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说道:“正好有事要问您。”
掌柜的一脸好奇的坐了下来:“客官有什么事?”
尘岳笑道:“听说这附近到处都是凉军,您开门做生意就不害怕吗?万一来几个兵痞捣乱,你这小店可遭不住啊。”
褚玉成的目光微微闪烁,合着尘岳是在这套掌柜的话呢。
掌柜的面色一僵,摆了摆手道:“没,没有,咋会有当兵的来捣乱呢,就我这小茶棚,能有几两银子?
就算是把我卖了也没人买啊。”
尘岳眼睛一眯,他是何等的人精,看掌柜的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真有什么事。
尘岳和褚玉成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没事,咱们就随便问问,别紧张,咱们又不是当兵的不是。我们两就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一路走来也碰见了不少当兵的,就是纯粹的好奇。”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实不相瞒,我在这开店也有小二十个年头了,十里八乡的人大多知道我,来来往往的军伍也见了不少,凉军算得上是军纪不错的了,两年前有一支南下平叛的队伍路过此地,差点没把我这小店给拆了,凉军比起他们来可是好上了太多。
可,可是……”
掌柜的闷闷的垂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为难。
褚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说吧,可是什么?”
掌柜的苦笑着开口道:“往东五里地,有一座凉军的军营,里面有些当兵的隔三差五就来我这店里打牙祭,吃完了也不付钱,没事就亮亮刀片子。
唉,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哪敢跟他们要钱啊,可愁死我了,再这么下去,真的得关门歇业了。”
尘岳的目光一寒,沉声道:“我不是听说凉军贴出告示了吗,有军伍扰民可以去官府报官,他们会惩治那些军卒,你怎么不去报官?”
“报官?”掌柜的一脸苦涩:“哪敢啊,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官官相护,就算真的会惩治那些军卒咱们也没胆子去报官。
不报官顶多吃点亏,赔点银子,但要是报了官被他们当兵的报复,咱们可是连命都要丢了。
这乱世,人命最不值钱了。”
掌柜的唏嘘不已,尘岳和褚玉成也是会意的点了点头,平民百姓吗,一向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愿意节外生枝?
尘岳的眼光有些冰冷,看来军中确实多多少少的存在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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