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毛钱
那时的秦漪露被朱朝华捂住了嘴。
跟其他几位校领导一同处理这事的周老师伸出手来, 替秦雾把乱了的校服给拉上。
“小雾，苏曼同学不是你打伤的对不对？”
她温柔问道。
“怎么可能不是她？
！一个高三的大孩子来欺负我们家曼曼？”
苏曼她母亲冲秦雾大声喝道, “亏我私底下还很同情你, 你这个没娘的孩子就是活该没人爱！”
秦雾愣了下。
她抬起头来，对周老师说：“应该是我。”
当时情况太乱，秦雾自己也想, 应该是她一不小心推了下。
秦漪露被苏曼母亲的大嗓门吓退了好几步。
她还在骂骂咧咧, 秦漪露好怕她继续说些什么。
秦雾自己都说是她了，万一真的是她呢？
秦漪露的脚往后缩了缩。
她没有再说话。
这件事闹大了, 影响很恶劣。
校方在调查清楚情况之后, 将苏曼、郑夏颜、纪灵三人予以处分。
由于当时苏曼也受了伤, 而且伤得不清。
所以承认动手伤了人的秦雾也得了个处分。
那一届的最佳学生自然不能给她, 改给了综合成绩第二的另一位同学。
秦先怕秦漪露再遇到类似的事情, 给校友基金会捐了很多钱, 拜托校方多多照顾她。
那一天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秦雾坐在办公室一角，看着秦先和朱朝华牵着秦漪露回去。
快走出教室门的时候，秦先回头唤她：“小雾, 要不要一起回去？”
秦雾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们三人走了, 关上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
周老师给秦雾倒了杯温水
“没想到你居然是秦漪露同父异母的姐姐。”
周老师摇头轻叹, “小雾, 以前家长会你都说你母亲在住院没办法来。”
“去年她过世了。”
秦雾说。
她站起身来, 对自己班主任说：“周老师，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老师静静看着她, “你很勇敢, 但下次还是要注意些分寸。”
周老师看着这孩子, 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刚才有人在怒在疯在畏惧，但唯独她没有什么表情。
周老师走上前去, 想要拥抱一下这孩子。
但却被秦雾推开了。
“周老师，我拿下书包回家了。”
秦雾转过身去，平静说道。
“好。”
周老师朝她挥挥手。
今天打架的时候，秦雾的衣服被扯破了些。
她拉好衣服，骑上自行车，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一边骑车，她一边想到了秦漪露被朱朝华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
秦雾侧过头去，看着沿河街道亮起的河面与河边的路灯。
她扁了扁嘴，鼻头有些酸。
“那件事就是这样，所以我没有获得高三下的最佳学生。”
秦雾对许嘉年说道，“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没想到会被他们歪曲成这样。”
秦雾与许嘉年面对面坐在阳台上的茶几旁，将这件事完整地叙述完毕。
许嘉年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唐舜。
“许总，怎么发了这么多条信息你都没回复？”
唐舜早就刷到了秦漪露发的长文，“快看微博热搜，里面信息量太大了我草。”
“在陪女朋友谈心。”
许嘉年理所应当说道。
“就是跟秦小姐有关的。”
唐舜很激动。
“你知道咱们秦小姐跟秦漪露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吗？”
唐舜直接问。
“知道。”
许嘉年语气平静。
“你知道秦小姐上热搜这事是被人有意歪曲真相被黑的吗？
她当年只是为了救秦漪露！”
唐舜激动死了，在影视行业从业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大场面。
“知道……等等后面的你怎么知道的？”
许嘉年有些惊讶。
这不是秦雾刚刚才偷偷告诉他的小秘密吗？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许总你真的是……哎……村通网！”
唐舜急得拍大腿，“看热搜看热搜！”
秦雾此时已经托着腮打开了微博热搜。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 #秦漪露发长文#。
秦雾惊了，方才她一直在跟许嘉年讲述当年的事情，当然没时间看手机。
她点开了这篇长文，看了一会儿，愣住了。
没想到秦漪露竟然真的站出来，将当年发生的事来龙去脉全部说出来了。
“她怎么会……”秦雾轻叹了口气。
“她应该说出来。”
许嘉年粗粗扫了眼，温声说道。
秦雾翻到这长文图片的最后，是秦漪露写下的最后三段话。
“以上就是我对秦雾相关黑通稿、黑热搜的澄清。
在最后，我还是想说句一直没敢当面对她说的话，姐，相信你一定会看到。
“秦雾，为所有的事情，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秦雾挑了挑眉，看到这最后一句话。
她轻声说道：“我不会接受。”
秦雾从来没有觉得秦漪露真的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很理智地，没有办法接受她而已。
包括秦先或是朱朝华，是她从今往后都不会去交流的人。
“就这样吧。”
秦雾放下手机说道。
她觉得有些累，又不是身体上的，只是感到由内而外的疲惫。
许嘉年注意到了秦雾眼底的倦色。
他问：“去睡觉吗？”
秦雾点了点头。
她朝许嘉年伸出手来：“要抱一下。”
秦雾居然在撒娇。
许嘉年俯身，将她抱入怀中
秦雾有些重，在怀中沉沉地坠着，但许嘉年却抱得很稳。
他把她抱到床上，俯身在秦雾额头印下一吻。
“后面的都交给我。”
许嘉年替她将床头的灯暗灭。
秦雾第一次如此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许嘉年等她睡着之后，才去了耀盛传媒，跟唐舜一道处理这件事。
“其实秦漪露小姐发了这篇长文之后，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
唐舜将监控到的数据转交给许嘉年看，“这长文一发出，没人敢说秦漪露在强行洗白。”
“秦漪露自出道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正面的，营销了很多家里有矿、从小就是小公主之类的人设——当然她确实是这样的，为她运营的经纪公司也是秦先投入了大半资产为她开的。”
唐舜冷静分析此事，“为了捧红秦漪露，她家里付出了很多。”
“当然秦漪露确实很红，这两年她的经纪公司也是秦先旗下产业的摇钱树。”
唐舜继续说道。
“秦漪露这波自爆，她自身的形象损失，还有各类后续影响，折算成金钱，是无法估量的，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
“没有人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别人强行洗白——除非她说的就是真相。”
许嘉年听完唐舜的分析，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许总怎么看？”
唐舜问他。
“哪个公司？”
许嘉年问。
“查出来了，是诚宇娱乐。”
唐舜轻蔑地笑了声，“估计是觉得您的存在挡了他们公司旗下艺人的资源，妨碍他们捞金了，才用出这种手段。”
“这次是因为我。”
许嘉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公司可以不用开了。”
“明天尚明禾那边就能准备起诉，给诚宇娱乐还有苏曼发律师函，我让尚明禾发邮件过来。”
许嘉年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才过零点。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今天解决。
而此时的诚宇娱乐内部，已经被凝重的气氛包围。
“都说要再确认！确认一下了！”
公司老总用力拍了下桌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谁敢反驳秦漪露，人家不惜自毁几十亿的身家也要把真相说出来了，牌桌直接被她给掀了，这怎么玩？”
谁也没想到，秦雾竟然跟秦漪露有关系。
他们敢碰许嘉年，但肯定不敢碰秦漪露。
诚宇娱乐的人很懊恼，他们没想到碰了许嘉年这么一个小公司里没啥后台的明星，能整出这事来。
但就在今晚十二点前许嘉年发的最新回应，让诚宇娱乐知道了什么叫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晚，秦漪露一篇长文而立马调转了风向的网友，再次被一个全新的消息砸晕了。
【许嘉年：[律师函]。
】
没有别的字，就是一个结尾有签名和公章的律师函扫描图片，是对诚宇娱乐以及提供证据的苏曼发出的。
深谙娱乐圈套路的吃瓜网友虽然已经知道了真相，转过头开始痛骂营销号黑人家清清白白正义善良的小姑娘。
但他们在初初看到许嘉年发的律师函的时候，还有些不屑，这套路他们可看多了，不过就是吓吓人，不顶事的。
结果在律师函最后委托律师的签名上，明晃晃三个字“尚明禾”。
【低血糖嗑糖：卧槽？
是尚明禾？
假的吧？
】
【南冕：公章都在后面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假冒尚明禾不得直接被他本人告到橘子里去？
】
【肥肥肥减：所以许嘉年是怎么请来的？
尚明禾跟他的团队不是启盛集团的人吗？
】
还没等众人惊讶完，网友们便刷到有许多账号转发了许嘉年这条图片微博。
【@耀盛传媒转发微博。
】
【@一虹娱乐转发微博。
】
【@律师尚明禾转发微博。
】
【@耀盛传媒旗下知名艺人×N 转发微博。
】
【@秦漪露转发微博】
【@摄影师陆星转发微博。
】
【@黎涵转发微博。
】
【@跟陆星认识的知名艺人×N 转发微博。
】
【@跟黎涵认识的知名导演×N 转发微博。
】
所有人都惊了，看到许嘉年这条微博下的各个转发的账号，几乎大半个娱乐圈的名人都出现了。
耀盛传媒旗下艺人占了一半，陆星熟识的明星又占了一部分，圈内知名的好人缘黎涵跟她认识的导演，加上其他吃瓜明星，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聚集了一大批人。
【柠檬树下你和我：我直接猫猫震惊，娱乐圈里还有没转发这微博的明星吗？
】
【薛枕露：连陆星摄影师都转了，妈呀秦雾到底是什么人？
】
【米米米乔：吃撑了吃撑了，孩子吃瓜真的吃撑了！（内心：再来点再来点来多点！）】
这还没完，三分钟后，一个从没发过微博，但因为实在太有钱所以聚集了几百万粉丝的官方账号也转发了许嘉年的这条图片微博。
【@启盛集团转发微博。
】
转发的同时，还义愤填膺地写了八个字“颠倒黑白，造谣可耻。”
其他支持许嘉年的转发都在唐舜的意料之中。
但这条属实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许总你想起来你公司官号的密码了？”
唐舜刷新了几下，确认是许嘉年的公司没有错。
“没有。”
许嘉年说。
他扫了眼启盛集团转发微博时的配文，揣度了下语气。
“哦，应该是我妈发的，她很久没骂人了。”
他轻描淡写说道，“注册这个号的时候是用我爸的手机注册的。”
唐舜：“？”
许总好家教，你管这句话叫骂人？
“跟你有商业合作的好几家行业巨头公司也转发了。”
唐舜继启盛集团之后，又看到好几个眼熟的账号，“好家伙研究芯片的都来凑热闹了。”
许嘉年：“……”
今天许嘉年开会开到一半跑了，好几家公司代表跟他家秘书大眼瞪小眼，然后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把该谈妥的合作细节敲定。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认得出启盛集团的号。
许嘉年第一次会议中途离场，看起来真的很严重的样子，干脆就凑个热闹转发一下给商业伙伴卖个人情。
“今天差不多了。”
许嘉年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说到底还是秦漪露那篇长文，比我们的公关部还好使。”
唐舜有些惆怅地叹口气，“关于她的出身，她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许嘉年说，“她这篇长文足以令她这个人的商业价值减半，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回去了。”
许嘉年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
“许总这么晚了才出来，不准备跟我一起加班？”
唐舜建议许嘉年留下来加班。
“我还要回去陪她，趁她睡着了才过来的。”
许嘉年理直气壮说道。
唐舜：“？”
就你有女朋友还爱炫？
他来了兴致，凑过头来问道：“准备哪时候结婚？”
“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许嘉年反问。
“我这是跟老许总心有灵犀。”
唐舜转过身，两手抱着办公椅椅背，“所以哪时候——”
“如果她能答应，我随时可以。”
许嘉年谈及这个话题，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哦！”
唐舜激动了，叫了起来出现人类返祖现象。
许嘉年朝唐舜点了点头，回家了。
在路上，他受了唐舜启发，觉得或许是时候该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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