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五
耀盛传媒的速度很快。
他们给《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我》制作团队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比他们制作团队预计这部剧可以带来的收益还要多得多。
白远光坐在会议厅点了一支烟。
妆容精致的耀盛传媒项目经理苏艾对制片人微笑。
制片人拍了下白远光的肩膀：“远光，要不……就这样了？”
白远光轻叹口气：“这是我执导的第一部作品，我很看重它，下周就要播出了，宣发也差不多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卖了？”
“我们并不是没有出钱，因为无法播出造成的一切费用由耀盛传媒支付。”
苏艾垂眸把文件夹摊开，目光漫不经心。
“它对我很重要。”
白远光摇头。
“如果您觉得它很重要，就不会为流量让步，随意删改既定的剧情了。”
苏艾轻笑，唐舜早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没有她，这部剧不会有人看。”
白远光轻吐了一口烟圈，语气惆怅。
“我们耀盛传媒拥有的宣传渠道比你们公司要多得多，那么为什么不卖给我们呢？”
苏艾将文件夹合上，请身边的制片人和公司法人签字，“白导演，路走窄了。”
“你们不知道我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多么盼望着能有更多的人看到这部作品。”
白远光有些厌恶苏艾身上那股精明的商人气息。
“白导演，您也不知道这部剧的演员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
苏艾望着白远光微笑，姿态得体，“您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好的作品不需要流量。”
“市场便是如此，没有热度高的明星带，谁会看一部平平无奇的小网剧？”
白远光反驳，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难。
“我是耀盛传媒的代表，耀盛传媒市值过百亿，在文娱这块，市场占有率过三分之一，您在跟我们讲市场？”
苏艾站起身来，笑容依旧完美，三言两语，将白远光反驳得无话可说。
她朝白远光伸出一手，准备与他握手：“白导演，期待您更好的作品。”
“是谁？”
白远光知道此事蹊跷，抬头苏艾。
“想买就买咯，哪还有问买家的道理？”
苏艾与白远光的手轻轻一碰，回答滴水不漏。
白远光有些颓：“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局。”
“没事，您还有钱。”
苏艾安慰他，“我们买下这部剧的款项已经打到你们公司账户上了。”
白远光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不久之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是许嘉年背后有势力，但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许嘉年确实很糊，在剧组常穿的衣服价位都不高，他应当没有这个能力。
当日，《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我》网剧官博被耀盛传媒接管。
置顶微博由以秦漪露站C位的海报变成了一封致歉信。
大致内容是网剧遭遇上架审核，没有办法播出。
在一片秦漪露粉丝“哇好可惜”“剧组怎么这样呀”“幸好我们姐姐只是特别出演”之类的评论中，混入了几个奇怪的评论。
【下面我简单地喵两句：不会吧不会吧哥哥在里面演得多好啊怎么就没了呜呜呜呜】
【下面我简单地汪两句：这也太可惜了！许嘉年明明把角色演得那么好！辣鸡审核呕呕呕】
【下面我简单地咕两句：没法播出就没法播出，好歹把你们夹掉的哥哥的参演片段给放出来啊啊啊！】
秦雾一边敲下这几条评论，一边叹了口气。
她确实觉得很可惜，因为她觉得许嘉年在里面的表演非常惊艳。
网剧如果能播出，他估计也能涨一波粉丝。
她准备下了小号，便发现自己这个【下面我简单地咕两句】小号页面上方弹出了小红点。
秦雾收到了几条私信，来自《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我》官博。
【官博：对不起呀小可爱，感谢你一直关注我们这个剧 gt;_lt;】
【官博：把有关许嘉年的微博删除了我们非常抱歉，都怪渣浪乱夹QAQ】
【官博：我们把剧里许嘉年的所有出演部分剪辑好了，发给你！】
【官博：[网盘链接]】
【官博：感谢你支持我们剧组演员，祝小可爱天天开心 】
秦雾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官博居然有求必应。
虽然这几条评论只是她一时兴起随便写的，但秦雾还是点开网盘链接，将许嘉年的出演部分下载了下来。
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直到秦雾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剧里许嘉年扮演的男四，一边心里想着好帅好帅。
她才反应过来哪里有点不太对。
不对啊，她不是拿钱办事的水军吗？
现在怎么跟一个真情实感的小粉丝一样？
秦雾鼠标移动到右上角叉叉，准备关闭页面。
视频里的许嘉年回眸，眼神如剧里既定的人设一般阴郁，十分传神。
秦雾又将鼠标给松了。
反正没人在她家装监控。
她看了又怎么样。
她不仅看还对着电脑说哥哥好帅也不会有人来抓她。
秦雾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心安理得，继续看许嘉年。
而在耀盛传媒的大厦顶层里，苏艾在电脑面前飞快打字。
“许总，这样可以了吗？”
苏艾将电脑屏幕移过去，让许嘉年看。
现在《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我》的官博账号已经移交到耀盛传媒手上。
本来唐舜主动请缨让他来发这条私信。
但许嘉年觉得他不太会说话，拒绝了。
苏艾抬眸，征询许嘉年的意见。
许嘉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后面加几个表情。”
秦雾说话比较喜欢发表情。
苏艾心里想着狗甲方，一边微笑地在句子末尾加上了“gt;_lt;”“QAQ”“”。
许嘉年看了确定没有错别字之后，点头通过。
然后秦雾就收到了这串私信。
事情办妥之后，唐舜送许嘉年出公司大楼。
他两手插兜，问许嘉年道：“有粉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许嘉年愣了一瞬：“那是我买的。”
“五毛钱一条。”
他真的是理财高手。
“那确实是很真情实感。”
唐舜笑了，“我第一次见追着官博要你视频的。”
“嗯。”
许嘉年敛眸应了一声，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他长睫微微一抬，轻声道：“我自己回去，不用送我了，顺道在外面吃个晚饭。”
“哎……好！”
唐舜吩咐司机不用上来了。
他看着许嘉年一人独自没入夜晚的人流之中，穿着白衬衫的脊背挺直。
唐舜思考了一下，给苏艾拨了个电话。
“喂，苏艾吗？”
唐舜一边走进公司大楼，一边计上心来，“让咱们公司公关部给我准备几个水军给我吹彩虹屁呗，就说什么‘小唐总好帅好想嫁’之类的。”
他酸了他酸了，可爱的小水军他也想要。
苏艾肩膀夹着手机在耳边，单手敲键盘，骂了一声：“小唐总，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占用公司资源。”
许嘉年回了他住的小区，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他走向自己常去吃的那家面馆。
很巧的是，秦雾也是这个时间点才跑下楼吃饭。
秦雾本来还想继续看许嘉年在剧中的表现，但她实在是太饿了。
拿着手机，秦雾以极快的速度下楼，点了一成不变的不加香菜的清汤面。
她往自己经常坐的那处面馆角落偷偷探头看了一眼。
很好，没有人，整家店都没有人。
她来到角落，将手机横过来，靠在墙壁上。
然后……继续看许嘉年的演出部分剪辑。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之后，秦雾看得是越来越理直气壮。
清汤面端上来了，她对着角落，耳朵里塞着耳机，认真看着手机里许嘉年的视频。
秦雾开始一边吃一边看，很入神。
那门上提醒有客造访的风铃声也没惊醒她。
许嘉年走进店里，对老板点了点头，温声道：“清汤面，不用加香菜，麻烦了。”
秦雾只听到模糊不清的人声，还以为是视频里传来的噪音。
不管了，真好看，继续看。
许嘉年走过拐角，准备去自己常去的那个座位。
没想到已经有人。
这背影，熟悉得很。
在店里暖黄的光线下，秦雾的背影纤细。
她目不转睛盯着横屏手机里的画面，一边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面。
许嘉年的视力极佳，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也清楚地看清楚了秦雾手机里的视频内容。
是他在网剧里的演出部分剪辑。
还是他今天让人特意发给她的。
许嘉年与秦雾手机里的自己对视，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有这么好下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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