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封铭的帮忙,顾眠遗愿清单上的承诺一个接着一个从红色字体变作黑色,速度有了飞一般的提升。
但是有些承诺却是封铭无法替代顾眠去完成的,顾眠必须亲自去。
“这个,由我去。”没有校医的医务室,顾眠指着小本本上记录的一条“遗愿”,对封铭说道。
教室人多眼杂,四楼图书室也经常会有老师学生在,顾眠和封铭商量之后,决定把特殊班专用的医务室作为他们在学校的暂时据点,用来商讨遗愿清单的分配问题。
封铭看了一眼顾眠指的地方,上面写着——
【余艺:二零一X年,六月十三日上午八点半,S市F区,桂明街道桂明小区三栋六楼B,救自杀的我,替我还债,让我快乐地度过最后三个月。】
这条和别的遗愿都不一样,这条遗愿的受益人,同时也是遗愿的提出者。
顾眠和封铭解释了一下:“余艺是我在天谴大陆的臣服者,也是朋友,她在今年的九月十三日——也就是在三个月后——进入天谴大陆。她的遗愿就是让我救她,替她还债,并且让她愉快地度过在这世界的最后三个月。”
遗愿清单上的每一条遗愿措辞都很简单。顾眠和这些遗愿的主人相处过,知道这些遗愿需要完成到什么地步才算“合格”,但是封铭不知道,所以顾眠会把每一条遗愿背后隐藏的故事告诉封铭,方便封铭独自去完成任务的时候能有个参考,自行判断自己需要做到什么地步。
封铭也很配合,总是会安静地听着,并不动神色地,从中一点点剥离出顾眠在天谴大陆的遭遇。
天谴大陆的余艺是一只怕水的人鱼,性格张狂肆意阴晴不定,明明是人鱼,却诡秘的如同水妖。
而这个世界的余艺从小就是孤儿,之后被收养,过了一段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但是老天爷不喜欢她——这句话是余艺亲口对顾眠说的。
就在余艺十四岁那年,她和收养她的家人一块去旅游,半路上出了车祸,养父去世,只有她和养母活了下来。
养母说自己无力抚养她,于是选择了退养,她又回到了孤儿院。之后她考上大学,离开孤儿院,并在大二那年,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养母。
虽然被退养,可她没有怪过养母,因为在她被收养一直到十四岁之前,养父母都对她很好,非常非常好。
那时的余艺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她喜欢把人的好放大来记,好像这样就能让这些充满了光芒的记忆,照亮自己漆黑一片的前路。
结果现实给她上了一课——她在养母的欺骗下,向借贷平台借了不少钱,养母拿着钱就跑了,无力偿还的她就此陷入了地狱。
余艺不是容易放弃自己的人,她为还债做了不少努力,她甚至向同学朋友以及老师借钱,还为此找了多份兼职保证自己会还他们的钱,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不断有讨债的电话打到她和学校那里,威胁、谩骂。后来追债的人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日常生活里,她不得不搬出学校宿舍流落街头,以免殃及舍友。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巨大的压力和看不见未来的绝望让她性情大变。
终于在五月末,余艺找到了自己的养母,并得知她拿着自己借来的钱和当年养父去世得到的一笔钱,在S市F区的桂明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那时的余艺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接近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她像一只神经质的猫,在桂明小区下面蹲了几天,终于在六月十三号这天早上养母出门的时候,撬开了养母家的大门。
她走进这个沾满了她泪水与绝望的屋子,像是欣赏自己的新家一样慢悠悠地欣赏着。
然后她回到门口,拎起玄关装饰用的落地灯,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砸了个稀巴烂。
做完这些之后,她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发了几分钟的呆,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躯壳,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部传来绞痛,可她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维持着诡异的面无表情。
最后,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了也没有起来,而是躺在浴缸里,拿出来时就准备好的小刀,刀刃竖着压在白皙的手腕上,从上至下,慢慢划破整条小臂,准备给即将回家的养母献上一份大礼.. ...
“她说我救了她。”顾眠一边从空间首饰里拿出金块放桌上,一边说道。
“胜利后回到这个世界的我救了她,然后她才穿越到了天谴大陆。”
金块很快就堆满了医务室的桌子,顾眠说道:“我最开始并没有臣服者,因为我杀了不少人,仇家太多了……”
听到这句的时候,封铭看了看顾眠的脸,不意外地发现顾眠的表情很平常,丝毫没有自己说出的话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是余艺的出现改变了当时的情况,余艺用心血誓言证明了我就是那个注定的胜利者,并表示她不打算回来这个世界,她要留在天谴大陆,并且向我臣服,但是她希望我能完成她在这个世界的‘遗愿’。这是一个新思路——其实很多穿越者在天谴大陆待久了都习惯了,并且有了新的家人和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执念太深,无论如何都想完成。”
“想要改变未来并不容易,而且把那些执念交给别人去做,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于是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穿越者,都开始尝试着和我接触。最后他们发现我确实挺讲信用的,就选择了臣服。”
顾眠用金块把医务室的办公桌堆满,然后拍了拍手,“这些麻烦你去帮我换成钱,汇到我卡上,我明天请假出去一下。”
明天就是六月十三号,她得去一趟F区。
封铭看了看桌上的金块,想要把这么多金块在短短的时间内换成现金对他来说并不难,问题是:“你自己请假?”
顾眠:“啊?嗯,有什么问题吗?”
封铭把这些金块收起来:“没什么,去吧。”
顾眠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自己的请假条被班主任张老师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理由是没有家长签字批不了。
在另一个世界作为社会人,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请假的顾眠:“... ...”
这就好像一个总是上课玩手机的大学生,你让他突然回到小学一年级,要求他上课要端正坐好,膝盖并拢手放桌上腰部挺直眼睛看黑板一样,他肯定会觉得这样的要求简直不讲道理。
顾眠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情
然而规定就是规定,顾眠想了想,找外公外婆签字是绝对不可能的,家长... ...她可没有能给自己签字的家长。
顾眠苦恼,她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请假的了,还是说她以前都没有请过假?
思虑良久,最后她又回医务室,找到了不曾离开的封铭,把请假条和笔往对方面前一放:“签字。”
封铭正坐在窗边看书,开着空调的冰冷室温下,毒辣的阳光变得异常温和。
暖金色洒落在他身上,给一身漆黑装束的青年镀上了柔和的色彩。
封铭闻言将书放到腿上,拿起笔,在请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顾眠拿着请假条离开,封铭留在医务室,继续翻阅着顾眠给的书。
过了许久,医务室被人从外面打开,长相文雅的男人打着呵欠进来,看到封铭倒是没什么意外,因为封铭最近总往这里跑,他习惯了。正真让他意外,并且让他一个呵欠打呛住的,是封铭脸上不算明显,但确实存在的笑意。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封铭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眼底□□裸的嫌弃,嫌弃对方声音太大打扰他看书了。
男人连忙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等缓过来再看,封铭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视力没问题,男人差点就以为刚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男人不正经地啧啧了两声,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这几天借我的医务室到底是在和谁见面?”
男人就是这里的校医,并且毫无意外的是个天族——治愈系魔法玩得最溜的种族。
但是男人和寻常天族又有点微妙的不同,他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内心也一点都不光明... ...除了能调动光明元素,撤去伪态之后会被圣光笼罩,背上还会背着三对羽翼以外,根本没有其他方面能证明他是一个天族。
封铭合上书,起身准备离开:“和你有关系?”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擅自征用,我问一下你做什么还不行吗?”
“不行。”带着言灵能力的话语出口,校医只能愤而闭嘴。
第二天早晨,顾眠跟着特殊班的同学一块提早半个小时起床,不过她没有去教学楼也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拿着老师批的条子,离开了学校。
英中在S市B区,坐车要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到F区,到了F区再到桂明街道的桂明小区,还要花上大概二十来分钟。
顾眠叫了辆网约车,直接就开到了桂明小区附近。
桂明小区的物业公司不行,保安设施也很垃圾,不然余艺也不能在桂明小区一蹲就是好几天。
顾眠戴上兜帽,跟在一个早起推着婴儿车出门买早餐回来的老太太身后,轻易混进了小区。
小区不算大,一共也就五栋楼,顾眠顺着小区花园的石子路走,找到了标着数字“3”的那栋楼。
此时已经是八点二十分,顾眠走进电梯间。这里一栋楼三十多层,每层五户,却只有两台电梯,早上出门上班上学的人不少,顾眠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电梯下来。等乌压压一群人从电梯里涌出,顾眠走进电梯,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下了六楼的按键。
八点二十八分,顾眠走到了三栋六楼B住户的门前,门锁已经被余艺破坏,门板微阖,顾眠抬脚,用脚尖推开了大门。
入目一片狼藉,余艺将这里破坏得很彻底,就连墙上的壁纸都撕了一大片下来。
她踩着花瓶碎片,踢开从茶几上滚落的苹果葡萄,越过被水果刀划开的布艺沙发,最后来到了主卧的浴室门前。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浴室的门锁着,顾眠简单粗暴地抬脚将门踹开。
因为没有开窗也没有开通风,浴室门刚一打开,顾眠就被水蒸气扑了一脸。
她抬手挥了挥令人窒息的水气,踩着满地的水越过不停往外溢水的浴缸,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空气一对流,水气很快就散了,浴室内的景象也清晰地呈现在了顾眠的眼前。
整个屋子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唯独浴室完好如初,十分干净整洁,只是那满浴缸掺着鲜血的热水与热水中□□的少女,给这间浴室增添了几分诡异恐怖的气息。
顾眠在浴缸边蹲下,伸手从水里捞出少女那条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的手臂。
顾眠一手握住少女的手掌,一手覆在少女的手腕。
萤绿色的光点在顾眠掌心汇集,手掌从手腕开始顺着小臂向下,抚摸过那条狰狞的刀伤,将伤口一点点复原成了整洁的皮肤。
门口传来中年女人尖叫的声音。
顾眠扯下墙上挂着的浴巾,将少女用浴巾裹住从浴缸里抱出来,又将一颗种子扔进浴缸,吸干浴缸以及浴室地面所有掺着血的热水。
在发出尖叫的中年女人发现她们之前,顾眠跳上窗台,从打开的窗口一跃而下... ...
余艺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但她清楚一点——自己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 ...名为遗憾的情绪混杂着迷茫与恐惧慢慢涌上了余艺的心头。
余艺闭上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的不想动。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余艺没有睁开眼,只是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衣服口袋的位置,结果别说没有摸到随身携带的小刀,就连衣服口袋都没有摸到。
她身上除了被子什么都没。
空白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
她不是在养母家自杀了吗?谁救了她?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及,这里是哪里?
不像医院,也不像养母家的哪个房间。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臂一点都不痛,手臂上的伤口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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