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眠起床先去了余艺那里，然后带着余艺去了给封见觉他们上课的地方。
和昨天不一样，顾眠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喧闹的声响——
“封见觉你会不会烤肉啊！”
封见觉凶巴巴道：“我本来就不会好吗！”
“我想把血热一下，微波炉里的面包是谁的？热好了赶紧拿出来好吗？”
“我的我的，诶，你们血族不是直接喝血的吗？还要热一下？”
“个人习惯，我早上喝太凉的会拉肚子。”说这话的血族把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包血剪开倒进碗里，然后放进微波炉，定好时间。
整个过程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普通人早上起来热牛奶。
顾眠在玄关换好鞋，带着余艺走到客厅，发现几乎所有学生都到齐了，明明距离他们定好的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小老师来了？”昨天下课后缠着顾眠的血族少年第一个发现顾眠，朝顾眠打了声招呼。
顾眠点点头：“你们来的挺早。”
封见觉毫不客气：“早个屁，他们昨天根本就没走。”
沐澈怼了封见觉一句：“你不也没走？”
封见觉：“我是怕你们会把房子给拆了。”
顾眠有些迷茫：“为什么不走？”
他们既然能来这里上课，父母自然是各种族中有一定地位的存在，家世自然差不了，就算家离得远不方便回去，也没道理连个酒店旅馆都找不到吧？这里可是一张床都没有。
“呃... ...就是...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血族少年，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昨天准备走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那边的房间打开了。”
血族少年指了指原本是主卧，现在被改成了书房的房间。
“真的是不小心的，我和艾丽开玩笑，结果把艾丽惹恼了，她直接把我砸到了那扇门上，把门砸坏了。”
砸破房门的动静自然也被其他同学注意到，他们都看了过来，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摔倒在房间里的血族少年和碎了一地的门板。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门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面，全是书。
顾眠的书。
因为还没有整理好，许多书都没放在书架上，而是摆在地上，堆成一堆。
血族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没注意，随手撑着一摞书起来，结果就把书给弄倒了。
血族少年手忙脚乱地想把书收拾好，艾丽也进去帮忙。
其他同学收回了视线，准备再把刚刚顾眠讲得知识点做好笔记就走，可谁知血族少年收拾着收拾着，动作就停下了。
不止他，艾丽也停下了，他们一人拿着一本书，坐在不算干净的地板上，看得如痴如醉。
有同学发现他们在里面看书，也走了进来，本是想叫他们离开的，可谁知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书籍虽然堆放在地上，但也大致分好了类别放在不同位置的书架前。
每一个书架顶端都有一个刚刚安装上去，连保护膜都没有撕掉的金属铭牌，铭牌上写着书籍的类别。
元素类、魔药类、植物类、锻造类、传奇、诗歌、小说、传记... ...
坐在客厅把顾眠给的小说看完的封见觉合上书，发现整个屋子里虽然还存在其他魔物的气息，但却静悄悄的，就起身去看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了挤在书堆里的他们。
封见觉叫不动他们，出手又怕毁了书，只能跟着留下... ...看起了书。
“抱歉。”血族少年说道：“没经过你允许就随便碰了你的书。”
顾眠天谴大陆带回来的书分了一部分给封铭，还有一部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又从中挑选出了一部分，放到了这边的房间里，本来就是给他们看的，所以顾眠也没有生气，而是摆了摆手：“没事，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图书室，只是还没有整理好，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们。”
顾眠这些书的来历也早早就找好了理由。
为此封铭还特地用封家的名义找来了一位有“人肉3D打印机”之称，十分擅长将别人记忆里的东西具现化的魔物，这样就算以后有人怀疑这些书的来历里，封铭也能说这些书是拜托那位魔物把顾眠传承记忆中的书籍给具现化了出来。
而按照行规，那位魔物也在完成工作之后被删除掉了记忆。
基本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众魔物松了一口气，血族少年还很自来熟地和昨天打闹过的艾丽笑了笑。
艾丽没有理他。
血族少年以为艾丽还在记恨他昨天乱开玩笑的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顾眠看到这一幕，开口问了一个在众魔物听来十分匪夷所思的问题：“艾丽呢？”
血族少年一愣，下意识指了指艾丽，想说她不就在这里吗？
倒是和艾丽一个学校的封见觉以及沐澈最先反应过来，朝着“艾丽”道：“艾连？”
“艾丽”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抿着唇，低下了头。
艾连，艾丽的表妹，和艾丽长得一模一样。
“抱歉... ...”艾连开口：“是我太想来上课了，就骗了艾丽，让她刚刚找借口下楼和我调换了身份。”
顾眠：“是你骗了她，还是你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
“不是！”艾连抬起头：“是我骗她的，不然她没必要这么冒险。”
顾眠给他们上课的事情是由封铭去和各族交涉的，花了足足两周时间才谈妥，因此在场各位学生的家长们都很严正以待，丝毫没有把那这件事情当做儿戏，也都和自己的孩子三申五令，要求他们对这件事情进行保密。
艾连是艾丽的表妹，母亲在族内的地位有些微妙，父亲还是普通人，她一个处于家族边缘的混血魔女，自然是没有办法知道这件事情，来这里上课的。
但是她有艾丽，她和长得一模一样，感情好得如同亲姐妹的艾丽。
艾丽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还和她商量好，一人上一天的课，如今事情暴露，她当然不希望连累艾丽。
顾眠盯着艾连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艾丽她... ...”艾连想要替艾丽争取留下来上课的机会，可对上顾眠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客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静默，最后是顾眠先移开了视线：“叫她回来上课，下不为例。”
艾丽怕顾眠反悔，立刻鞠躬说了句“谢谢”，说完就离开了。
众魔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尴尬，唯独封见觉不受影响，看了看顾眠身后的余艺，问了一句：“她是谁？”
顾眠：“旁听生。”
因为顾眠的语气足够冷，没人敢质疑为什么顾眠能带人来上课，却不肯多加一个艾连。
十几分钟后，课程开始，真的艾丽也走进了客厅，低着头听课。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课程长达两个小时，中间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休息的时候顾眠去厨房倒水，艾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如同一根木桩。
之前和她打闹过的血族少年走了过来，安慰道：“你还好吗？”
艾丽没有回应，她现在整个人都很难过，她明明是想帮艾连的，结果却让艾连这么难堪。
艾连是混血，因为母亲和普通人结婚的缘故不受家里人待见，但她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同吃同喝同住，明明不是亲姐妹，却长得越来越像，最后就连父母都分不出他们来。
她一直都觉得艾连很厉害，特别是在顾眠说过，混血魔女能在武力上碾压纯血魔女之后，她就更加觉得艾丽一定潜力无限，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顾眠给他们上课本身就不是什么“你给学费我来上课”这样简单交易。
顾眠的传承记忆如同宝藏，她用这些宝藏，来换取各种族的庇护。
而宝藏被公之于众之前，一切都必须是一个秘密。
是她破坏了规则，还可能让秘密泄露让顾眠陷入危险，她知道回去之后父母一定会训她一顿，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艾连难过。
血族少年见艾连不说话，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别难过了，其实我也挺想让我哥过来和我一块上课的，如果刚刚小老师同意让艾连留下，我就一定会提出让我哥也过来，不止是我，在场其他人也一定会，如果小老师又同意了，来上课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小老师不同意，你们魔女一族一定会被找麻烦。”
血族少年坦诚道：“我爸妈可是很小气的，绝对不会就这么让别人占便宜，自己吃亏。”
规则一旦打破，就很难维持原来的秩序，最后只会变得一塌糊涂。
血族少年一说就有点停不下来，也开始抱怨：“一开始我还不觉得，现在来上课了，就真的有些替我哥感到可惜，明明他才是最该来这里的，他天赋比我好，实力也比我强，却因为大学毕业了要工作的关系，我爸妈问都没问他，就把我送过来了。”
来上课的都是和顾眠年龄差不多的魔物，因为人数限制，年龄更大一些或者更小一些的，就这样和难得的机会擦肩而过了。
类似的言论同样出现在其他学生口中。
他们有兄弟姐妹，也有朋友同学，他们的天赋与能力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只有他们来到了这里，只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年龄最合适。关系好的，难免会替不能来的感到可惜。
厨房里，听力很好的顾眠将学生们的话语听入耳中，将他们口中说起的人一个个记下。
低头轻抿一口热水，杯口泛起的白色水气模糊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与此同时，封见觉走到了余艺面前，说了一句：“你不是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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