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到馒头头顶的枝丫瞬间卡顿，顾眠也抬眼看向了馒头。
只见馒头嘴唇都在哆嗦，像是被自己的设想吓得不轻。
顾眠无语半响，最后扶额，叹气：“我算是知道特殊班为什么要与世隔绝了。”
馒头因为顾眠的答非所问愣了愣：“啊？”
顾眠：“补课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月，杨零和艾连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要是高中三年都在一起上课... ...”魔物的存在根本就不会成为秘密。
也幸好他们两个遇到的都不是逻辑思维正常的人，比如吴佳佳，性格叛逆又中二，觉得艾连的能力很神秘就没往外说，比如馒头，知道杨零不是人之后，他在意的重点完全歪到西伯利亚去了。
馒头继续愣：“你们有很严格的保密条例吗？可是我看杨零也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只以为你们只是比较低调。”
顾眠想了想：“你提醒我了，我们确实没有特别规范的保密条例。”
馒头松了一口气。
顾眠接上一句：“以后会有的。”
馒头一口气哽在喉头不上不下，最后弱弱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求不灭口。”
云朵慢慢腾挪，终于月亮又冒出来，银色月光洒落，顾眠靠在树干上，摘掉眼镜，似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然后一一回答馒头刚刚的问题：“不是人类。会。不确定。不确定。不确定。不确定。”
馒头能在二班待着，本身理解能力就好，记性也不错，他把顾眠的回答和自己刚刚的问题一一对上，然后皱着脸：“连最后两个问题也不确定吗？”
最后两个问题：你们非人类的血亲关系是怎样的？不会一个看不爽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弄死吧？
顾眠：“我父母都是普通人，没办法作为参考。”
馒头气馁：“这样啊。”
顾眠：“行了，回去上课吧，特殊班的老师会去联系杨零家长的，本来就要考试了，学校不可能让杨零一直在家里待着，总要拿出理由来。”
顾眠还安慰道：“你可以放心，我们这些非人类数量本来就少，年纪小的更是重点保护对象，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的。”
馒头这才稍微安心，跟着顾眠回了教室。
高三特殊班的班主任雷以泽还在昏迷中，所以有关高三特殊班的事情就都交给了任课老师卫霜。
卫霜也在杨零休假一天后联系了杨零的家长，虽然高考还有一年，但在那之前还有魔物大考，再不重要也不能不来是吧。
但卫霜那边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好。
杨零的父母决定给杨零办休学，给出的理由是重病在床来不了。
卫霜作为魔物医院的头号支持者自然是进行了安利，表示如果在治疗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去魔物医院，毕竟那里天族多精灵也多，再难搞的伤病都能找出有效的治疗方法。
可杨零的父母却拒绝了，甚至还带着批判的口吻，否认魔物医院的存在价值，语气十分极端。
卫霜觉得奇怪，接连几次联系并上门探访都被拒之门外，而杨零也有三天没来学校。
这天晚修结束后，顾眠回宿舍，和平时一样先做卷子再去洗澡睡觉。
只是这一晚，做卷子的顾眠若有所感，起身走到门口，把寝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时间已经不早，走廊上晃悠串门的同学基本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顾眠开门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另一边的男生宿舍，也正好看到了站在梯子上往门边油灯里添灯油的封见觉。
顾眠奇怪，封见觉之前因为惹事被罚过给油灯添灯油，可惩罚期限早就过去了，怎么还在义务劳动？
顾眠悄悄合上门，走到佘桔床边。
戴着耳机刷视频的佘桔摘下耳机，问顾眠：“怎么了？”
顾眠摇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看到封见觉添灯油的事。
深夜，整个宿舍楼都安静下来以后，她在不吵醒佘桔的情况下推开门走出寝室，眼睁睁看着自己寝室门口的油灯从蓝色变成红色，然后迈步走向封见觉的寝室。
每个寝室门口的油灯都是警报器，只要寝室内人数不够，就会变成红色。
顾眠曾在翻墙出校门的时候，拜托过佘桔替她打掩护，佘桔就是通过给油灯加料，让因为人数不够变成红色的油灯变成了蓝色。
封见觉寝室的门从里面上了锁，顾眠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后就直接操控藤蔓植物，从下面的门缝钻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锁。
门被打开，寝室里两张床都是空空荡荡，封见觉和他的室友沐澈都不在。
顾眠抬头看了看封见觉寝室门口的油灯。
蓝色的。
封见觉原来的室友不是沐澈，沐澈是两天前才搬过去的。
所以，他们是今晚突发奇想溜出学校，还是早在两天前就做好了准备，要在今晚离开学校？
顾眠抬手，封见觉寝室门口的油灯玻璃盏中浮出一滴剔透的灯油。顾眠一挥手，将那一滴灯油掷入自己寝室门口的油灯中。
红色的油灯瞬间就变成了蓝色。
果然是在灯油里加了料。
顾眠抬脚走进封见觉的寝室，反手将门关上。
封见觉和沐澈的寝室很干净整洁，如同强迫症过境一般，唯独桌上胡乱摊开了一本语文书，看着有些突兀。
顾眠走到书桌边，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借着阳台外面微弱的路灯和月色，看清了书上的内容。
那是很普通的一篇课文，不普通的是课文旁边写的一段文字。
文字像是争分夺秒写下来的，十分潦草甚至不通顺，“的”字直接用白来代替，写得很快看着就像是“6”，还有些能直接联想的词语就只写了开头一个字，后面一个字就用波浪线代替，就像是怕自己写得慢了会忘掉后面的内容一样。
顾眠指尖落在那段文字上，一点一点，将那一段文字，勉强念了出来——
“生命之树诞下纯血精灵……利用植物培养繁殖已经消失的生命之树，培养基主要原料……精灵的血肉... ...”
顾眠用气音念完了这一段话，眼神随着自己的声音，一点点失去温度。
这个世界没有生命之树，这个世界的精灵靠结合繁衍后代。
想要世世代代都是纯血，又不想近亲结合后代增加得遗传病的几率，只能依靠生命之树诞下树生精灵。
杨零曾是纯血主义者，这样的观念显然就是他的父母灌输给他的。
这么一来，封见觉和沐澈去了哪里，就很显而易见了——他们去杨零家，找杨零去了。
顾眠不知道杨零家在哪里，但学校肯定知道，顾眠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拨出了封铭的号码。
封铭此刻还没睡，不如说自从度假村事件之后，越来越多本不该他管的事情都被他大哥拿来推到了他头上，俨然一副要把他拉进封家，接手封家产业的架势。
封铭被弄得烦了，也拒绝过一次，大哥封宸对此的回复是：“你难道还想一辈子在英中当个图书管理员？”
如果是以前，封铭可能会直接回一声“嗯”，但这次他却犹豫了。
最后封铭还是默默接手了封宸交给他的事务，本来学校那边他的事就少，封铭也不怕熬夜，两头兼顾也兼顾的过来。
手机响起，封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顾眠。
他按下接通键，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顾眠的声音。
“你知道雷以泽把□□都放哪了吗？”顾眠这样问他。
封铭：“雷以泽办公桌左边的抽屉，我忘了是第几个，但应该都放在那里了。”
“唔，那我去找找。”说着，封铭居然通过手机听到了另一头的风声。
顾眠不在宿舍！
封铭从桌前起身：“你现在去找？”
顾眠从封见觉的宿舍阳台一跃而下，踩着楼下的树枝做缓冲，最后稳稳落地，落地后也没停留，一跃而起，跳跃的距离和高度都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再次落地已经百米开外，直冲自己的目标——图书馆。
同时她还在和封铭通话：“嗯，有点事。”
说着想起封见觉是这位的侄子，就把事情说了一下。
封铭听完，问：“所以你现在要去杨零那里？”
“嗯。”
封铭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淡金的眼底也染上了一抹暗沉：“顾眠，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嗯？”
“你也是精灵。”
跳进图书馆三楼办公室的顾眠破开办公室外的结界，进入办公室找到雷以泽的办公室，翻找出了杨零的□□。
听到封铭这么说，她先是一愣，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糊涂到不记得自己的种族。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封铭说这话的意思。
而封铭也在手机里，对顾眠说道：“如果生命之树已经被培育成功，你确定，作为精灵的你可以抵御生命之树对你的诱惑，而不是舍身成为生命之树的养料？”
精灵素来以超然物外的淡定著称，世人都喜欢把“仙”“出尘”“善良”或者“淡漠”这一类平静如水、清淡如风的词堆砌到精灵头上，但这并不代表精灵无欲无求——
生命之树就是精灵唯一的不理智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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