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之后,厉锋到同艺馆的时辰明显早了,为的只是在宋秋夕的箜篌声中和从那个窗口望出来的目光中练一会儿剑。┅ E小┠┇说┄ ┡┅ w-w`w`.`1`x`i-a`o-s`h-u-o-.-c`o-m
十四这日,他跟宋秋夕说明日国选开考,他会有些时日不能来同艺馆。他是怕她见不到自己会担心。到京城才短短一个月,就变得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这是他进京之前绝对不会想到的事。
午后,柳心言、柳士则和厉锋就送余少杰前往贡院就试。厉锋第一场是弓马,且武选的人比文选少很多,所以他当日去即可,不必像余少杰那样前一夜就住进去。
文选和武选同时进行是今年才有的,以往武举会晚一些,两者错开,人员安排等事都会好办得多。今年皇帝却下诏将武选提前到和文选同期举行,还相当重视。礼部和兵部同时忙得不可开交,连考官人手都不太够,魏黎初被选去做考官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除了一般的食物杂物外,柳心言还特别为余少杰做了能驱虫蛇的药香囊。因为她曾听说有考生在考场之中被蛇咬死的悲惨事故,前日鸣风被蛇咬之事又提醒了她。
来到贡院门前,芸芸考生已排了长龙正在入场。余少杰从厉锋手里接过自己的考篮,说道:“我进去了,你们回去吧。”
柳心言道:“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看你进去了再走。进去后不要太紧张,相信自己,你已经温习得很好了。”
“嗯,我会定心考的。走了。”
余少杰拎着东西跑到长队后面,跟着大家进去了。为防夹带和代考,考生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接受检查,所带之物一律都要被检查官翻检数遍,还要被搜身。但由于考生人数多,检查有时也会敷衍了事,还有些是因手法高明,检查不出来的,所以,许多作弊之人在这一关都侥幸逃脱。
有的考生会花钱雇佣捉刀手,相应的朝廷也会派官员识认。识认官拿到的名册上写有每个考生的相貌特征。考生通过衣物搜查后,又要接受点名识认。多名识认官同时在场内点名,听到自己名字的考生就应声上前。
有个识认官点到一个叫“霍光”的人,名册上写着他身瘦、脸尖、密等特征。但应声过来的人却头稀少。
识认官问道:“你是京城霍光?”
霍光道:“小生就是。”
识认官怒道:“好你个刁民,竟敢冒名代考。”
“大人,小生的确是霍光,并未冒名。”
“册上写着密,你头为何如此稀少?”
“这……哦,这是因我连日来温书太过,以致落大半,才至如此。”
“说话吞吐,眼神飘忽,显然是在撒谎。你投名以来才多久,头就能掉落大半?你当我没读过书吗?”
那霍光找不出更好的借口,最后只得承认自己确是假的,被按律惩罚并赶了出去。
之后,那识认官又查出两个代考的来,可见他不仅负责,还可算是明察秋毫。那些替他人捉刀的都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他点到,千万不要被他点到……”
“楼越。”
余少杰一听,楼越被那个识认官点到了,心内一紧。当楼越站出来时,余少杰看到的的确是本人,他才放了心,又怪自己多虑,人家楼公子怎么会是那种需要找人代考的不学无术之徒。
识认官对照名册看了楼越两眼,问道:“你是珒州楼越?”
“正是。”
“你也是个冒名顶替之辈。”
楼越不解,“请问大人,您是从何处看出我冒名来的?”
“这里明明写着你微须,你何以不符?”
楼越摸摸自己的嘴唇,胡须还在,“大人,小生的确是微须啊,您看。”
“混帐,微须即无须,你想糊弄本官也先把嘴上胡须剃掉再来。”
“为何微须就解释为无须?”
“微斯人是没有这种人之意,可见微即是无之意。”
楼越一听,觉得相当好笑,谁会把无须写作微须。他戏谑道:“照您这样说来,大人您可是犯了大罪了。”
识认官见这假楼越不仅不认,还嬉皮笑脸地说他犯了大罪,气恼至极:“你倒说说看,我犯了何罪。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再治你个侮辱朝廷命官之罪,两罪并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楼越镇定地说道:“您说微即是无,那微服私访岂不就是不穿衣服出访。您这是侮辱了我朝多少位勤政爱民,微服以查访民情的圣君啊?还不是大罪?”
识认官被他这样说,登时哑口无言。周围考生纷纷窃笑,他才知自己闹了笑话,又羞又气,与楼越僵持不下。后经认识楼越的考生出来替他作证,识认官这才放他进去。
考生全部进场后,贡院大门便锁了起来。是夜,考生就在各自分到的号房休息,等待第二日正式开考。
当贡院那边开始派第一场的考题时,厉锋也已到达武选场地待命。贡院之内,各生奋笔疾书;马场之上,各士鞍马骑射。无论是十年寒窗还是三载苦练,功成名就,就在此时。有终老屋场,一生毫无进益者;有一举成名,从此平步青云者。个中辛酸或狂喜不足为外人道,外人恐怕也难以理解。
头场考完后,考生可回去歇息两日,再考第二场。从考场出来,忧的忧,喜的喜。余少杰和厉锋都很平静,因为他们对这第一场还算有把握。
柳心言在家中做了一桌好菜迎接他们。余少杰跟几天没吃饭一样,狼吞虎咽吃了三大碗饭。
柳心言笑道:“不过才去了一天,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余少杰道:“心言姐,你不知道,我写卷的时候紧张死了,生怕写不完。没办法,题量太大,还好最后都做完了。但是,我一踏出贡院大门就饿得不行。”
厉锋道:“我看你回来时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你考得相当轻松呢?”
“呵呵呵,哪儿能啊。只是考完就放下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这股豁达劲儿不错,值得欣赏。”
“其实,我也没那么豁达。之前还是有点焦虑的,但考卷被收时,突然就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这样了,结果好坏都没法再改变,不如淡然视之,铆足后劲再战两场。不过,好像有人没考完就病倒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柳士则道:“这样的事,我们在京中这些年听得太多。三场辛苦后,万千白骨枯,皆为功名两字误。幸好你是个放得下的,我们也能放心。”
他们饭后在家讨论了些考场功名之事,嗟叹一番,便各自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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