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端坐在桌前写着字,采芩候在一边磨墨,好奇的望着宣纸上的簪花小楷,笑道:“小姐的字越发的好看了。”又指着上头的的字问道,“写的什么,奴婢怎么瞧着像是药方子?”
“是药方。”幼清搁了笔,将药方拿起来吹干交给采芩,“你照着这药方去药房,盯着他们抓药,多给些银子让他们做成药丸。”
采芩应了一声,依旧不解的道:“这药方是给谁的?”小姐因为有心绞痛的毛病所以一直吃药,她们房里各式各样的药方也有好几副,久病成医她也不陌生。
“我自己的。”幼清不隐瞒她,“偶得的一个方子比旁的都要好用,你也别多问了,只管抓回来就成。”
这药方是她嫁进锦乡侯后封神医开的药方,她一直吃着病也犯的少了,就觉得比以往的都要管用。
“奴婢知道了。”若是平日她还敢刨根究底的问问,可是今儿采芩却感觉即便她问了小姐也断不会告诉她的。
收了疑惑,采芩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叠好揣在荷包里,又道,“小姐一会儿要去正房请安吗?要不然再歇几天吧。”
幼清摇摇头,又重新铺了纸提笔:“姑母虽说让我半个月请安一次,可礼多人不怪,我去多了她总不会厌我吧。”一顿又道,“再说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比窝在房里好。”
人善被人欺,这个府里没人将青岚苑放在眼里,她和绿珠私底下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所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小姐的变化都令采芩很欣喜,
她见幼清又开始写,就守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刻,就瞧见裁的一尺宽两尺长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人的名字和祖籍。
采芩惊讶不已,问道:“小姐……这是?”随即认出上头一个人的名字,惊讶的道,“这……是内阁次辅严安?”
幼清颔首,将纸叠起来,采芩心中不解:“小姐写这些大人的名讳作甚?”一顿想起什么来,不安的道,“小姐是想查老爷的事?当年倭寇动乱,罪名不是定的很清楚吗,老爷是渎职失察啊。”
“倭寇之事不过一个名头罢了,重点依旧是景隆二十八年的春闱舞弊案。”幼清神色清冽,“宋首辅因此事被迫致仕,父亲当年不过在礼部观政,却被定罪外放至延平……”她对朝堂的事并不清楚,毕竟在内宅想要打听这些着实不容易,她知道这些也还是做了徐三奶奶后,通过侯爷的幕僚窦良得知一二,“倭寇动乱,父亲也只是一个七品的推官,上有福建巡抚衙门,再次还有福建布政使,知府衙门……可父亲的罪却定的最重。”
窦良虽明面上对她恭敬,实际说的也不过皮毛。
她后来细想父亲被流放的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您的意思是……”采芩并不懂,但宋首辅的大名她确实知道,“老爷其实是被人陷害的?”
幼清也说不清楚,但是直觉上这件事不简单,尤其是父亲最后意外去世,让她心里的疑惑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宋墉致仕后,朝堂有一番大清洗,他的门生故旧一律被免职或外放,如今朝堂中宋家的门生故吏已所剩无几……这件事最得利的是谁?
她只能从表面分析,乃是现任次辅,严安!
可严安经过四年的运作,如今势力不可小觑,她记得今年年末已是七十二岁高龄的首辅夏堰就会致仕,严安顺利登顶成为首辅,至此他稳坐其位,到景隆四十年他在朝中已有人暗中唤他九千岁。
要在他眼皮底下查当年的舞弊案,不论她并不确定当年的事是否有隐情,便是确定她也无法入手,更别想撼动严安。
完全没有头绪。
幼清有些烦躁,恨不能生得男儿身,也能科考登殿入朝堂,不求平步青云,至少也不会两世都被困在内宅,像井底之蛙一样看不清局势,让父亲冤死。
“采芩。”幼清将纸叠好,提笔写信,有些迫不及待,“我写封信给父亲,你明天一早出去抓药时把信送出去,记住不要给别人知道。”
采芩不明白幼清在做什么,只能愣愣的点点头:“奴婢省的。”
幼清在信中委婉的问起方明晖当年倭寇的事,又问起有关舞弊案的内情,她记得当年有位姓胡的大人和方明晖同在礼部观政,和父亲关系颇近,还曾来家中走动过,那人如今在何处,作为后辈应该登门拜见……她怕父亲起疑满篇的语气都是小孩子对正事的好奇。
若是父亲能详细告诉她,那她查起来也能事倍功半了。
“小姐,您想打听当年的事,为何不问问大老爷?”采芩将信和药方摆在一起小心收好,“大老爷当年已经从临安回京了,他应该知道。”
幼清摇头,否定道:“姑父不会告诉我,即便他愿意说,也不会知无不言。”她站起来负手在房里踱着步子,“先不要惊动府里的人,我们自己查。”若是路大勇现在能进府就好了,他胆大心细又忠心,事情交给他最好不过。
他是父亲早年结交的江湖朋友,因受过伤腿脚不便,父亲临走前将他留在了京城,姑母当时伤心和父亲的离别,见也不曾见随手将他安排在怀柔的庄子里,他人本分也不来走动,时间久了便是她也不记得有这个人,直到她成亲后路大勇自己找来,她才用他,后来越用越顺手,才知道他的能耐。
算起来路大勇今年只有三十三四吧,她记得他妻儿都已经没了,独自一人讨生活,如今应该还在怀柔的庄子里。
“春云回来了。”绿珠提着食盒进来,压着声音道,“在外头和玉雪说话,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心里已经定了。”
陆妈妈是应了她了?!
“小姐。”绿珠嘟着嘴气呼呼的道,“她这样也太嚣张了!”
幼清端茶喝茶,云淡风轻的道:“随她去吧。”
绿珠张口还要再说什么,采芩忙拉住她朝她摇摇头,等两人退到碧纱橱了,绿珠跺着脚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小姐性子就是太好了,任着她作威作福的拿姑太太压我们,小姐虽寄住在这里,可是进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给了姑太太一万两的银票呢,咱们不算白吃白喝何必要看人家的脸色。”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采芩捂住绿珠的嘴,朝外看了看,“小姐今儿的处事方法可是和往常不一样,我瞧着大约是想通了,不用你多说,小姐心里头清楚该怎么做。”
“真的?”绿珠又惊又喜,想起今儿种种的事情来,觉得大有可能,采芩已道,“还能骗你不成。”将幼清方才做的事说的话和绿珠说了一遍,“贺娘没了,如今就我们两人守着小姐,你不能出力也不要给她添乱。”
绿珠想起自己出的馊主意,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用了点心幼清梳洗换了衣裳,这时春云进了门,和幼清行了礼,道:“小姐,方才正院那边的春柳姐姐过来,说是太太怕外头冷路上滑让您在房里多歇几日,就不要过去请安了。”她说着飞快的瞥了幼清一眼。
“也歇了好几日了。”幼清仿佛没有听懂,笑着朝春云招招手,“正好你在,让绿珠在家里守着,你和采芩陪我去吧。”
春云愕然,可一想到她大小姐的应承便有恃无恐起来,过去和采芩一起拿了蓑衣和木屐服侍幼清穿上,又塞了手炉加了件兔绒斗篷,三个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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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元宵节快乐,你们是吃汤圆还是吃元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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