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侯徐氏,她多熟悉的人和事啊,没想到今儿来的这么全!
幼清在太后娘娘介绍中朝徐夫人行了礼,徐夫人亲切的起了身,携了幼清的手打量着,笑着道:“宋太太长的果真是花容月貌,可见有时候传言也是可信的!”她说着话,就想到了徐鄂,儿子惦记了这么久的女子,连人家成亲了都还不死心,她一直不屑,今儿看见倒不得不佩服儿子的眼光。宋太太这样的,约莫是男子瞧见都要生歹意的。
徐夫人叹了口气,就是可惜这副容貌,摊上了这么个身体,俗话说红颜薄命,估摸着也是活不长的。
“确实如此。”太后娘娘微微颔首,道,“这京城的世家夫人小姐们,也没几个能及得上宋太太半分的,要我说,还是宋大人有福气,得了宋太太这样的良妻美眷。”
幼清面颊微红,羞怯的和徐夫人道:“夫人气质端庄娴雅,妾身望尘莫及,这女子的容貌总是会变的,但气质却出自修养,像是上好的白玉,时间越久便越发的温润清透,可是外貌比不上的。”这话,前一世,这话是徐夫人拿来训斥她的,说她光长了漂亮的脸,气质宛若那小户养的,艳俗的很,上不得台面。徐夫人自己则一直以气质娴雅自诩。
果然,徐夫人听着顿时眉开眼笑,和太后道:“可真是会说话!”
太后掩面而笑,道:“不但会说话,还是个聪明伶俐的!”话落,她又看向徐大奶奶,和幼清道,“你们也见过了,不用哀家介绍了吧。”
幼清就朝徐大奶奶行了礼,徐大奶奶淡淡的笑了笑,太后又说起徐二奶奶。
徐二奶奶谈氏祖父乃是江宁侯,母亲是江宁侯的长女,祖家则是长兴侯,她虽是次女,但却是长兴侯夫人嫡出,当初这门亲事亦是太后娘娘亲自做媒挑的,颇费了一些番功夫。
不过,在出身上徐二奶奶依旧落了徐大奶奶一筹,不但如此,在计谋和心机手段上也远不如她,所以,在侯府中,徐二奶奶唯一做的便只是跟在徐夫人身后转悠,徐夫人指哪她打哪儿,耳根子也软!
前一世,她设计了徐大奶奶流产,徐奉从外头抬了位戏子做姨娘,之后徐家的中馈就落在了徐二奶奶的手中,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徐二奶奶就被徐夫人拿捏在手里,搓扁捏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便设计了徐二奶奶院中的丫头小厮通奸,其实这事闹出来是大事,若悄无声息的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可是,徐二奶奶却大张旗鼓的处置了那个小厮和丫鬟,她便抓着这点不放,逼的徐二奶奶乖乖的将中馈让了出来!
“二奶奶!”幼清朝徐二奶奶微微行了礼,徐二奶奶个子很高,眉眼精致清秀,像一幅极好的穿衣架子,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总能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隽秀,她还记得徐夫人生气时,常在背后嘲讽徐二奶奶是个竹竿,空长了个子,一点心眼都没有!
其实,徐夫人这么说倒也不对,徐二奶奶有心眼,只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亦分不清好赖罢了。
“宋太太!”徐二奶奶打量着幼清,朝着她笑了笑,两人算是见了礼,幼清又转头去看坐在一边的周文茵,朝着她微微一笑,道,“左二爷的事情听说了,还请您节哀顺变!”
周文茵也起了身向幼清还了礼,道:“多谢宋太太关心,生死由命,我除了伤心也别无他法!”
人经历过生死,还真是有些不同,幼清打量了眼周文茵,笑着颔首退在了一边,太后就笑着和幼清道:“你和文茵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定然不错吧,论起来,你是不是还要喊文茵一声姐姐?”
“是!”幼清笑着道,“二奶奶比我年长两岁,确实是姐姐!”她说着撇了眼周文茵。
周文茵就掩面而笑,回道:“妹妹说笑了,论心智和阅历我可一点都不敢当你的姐姐,不怕大家笑话,我还真想喊她一声姐姐呢!”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太后娘娘就摆着手笑道:“这要是想喊姐姐就喊姐姐,岂不是乱了套了。”
周文茵笑着应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幼清,道,“妾身也只是想想罢了,若真喊出去,宋太太恐怕第一个不愿意了。”
“怎么会。”幼清含笑道,“只要二奶奶高兴,喊我姐姐或妹妹都成。”
周文茵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是真的不合,她不过几句话就看出周文茵和幼清之间的硝烟味儿,太后浅浅笑着,对幼清道:“快坐吧,一直站着说话,我瞧着都累的慌。”
“是!”幼清应了是,在周文茵的对面的杌子下坐了下来,太后就望着众人道,“其实今儿我请大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日子太清净了,便想找你们来闹腾闹腾,求个热闹吧。”又道,“你们尽管说话,我听着就高兴。中午也都别回去了,留在这里用午膳,下午我们再开一桌马吊,索性闹个一天!”
徐二奶奶就笑着道:“要说闹腾,该将李二奶奶和王夫人请来,有她们在话题永远都不会断的。”李二奶奶便是靖国公府的二奶奶,徐大奶奶的嫂嫂,性子活络是出了名的。
徐大奶奶喝着茶,没有应徐二奶奶的话。
幼清只当一个都不认识,自然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开口。
场面不知道为何,就冷了一下,徐二奶奶便有些尴尬,这边周文茵就笑着圆场:“李二奶奶我还没有得见过,王夫人却是见过几回,真的是又亲切又有趣的……”她掩面一笑,道,“不过,太后娘娘说了下午打马吊,哪里还会冷场,只怕一会儿坤宁宫都要被闹翻了呢。”
徐二奶奶对周文茵顿时喜欢了几分,咯咯的笑了起来。
幼清淡淡的瞥了眼周文茵,不是有孝在身吗,怎么半点瞧不出来,更何况左夫人还病着,她竟然还在这里谈笑风生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这份功夫可真是难能可贵。
徐大奶奶看了眼幼清,出声道:“这春日里艳阳高照的,太后娘娘若不然办一场赏花宴?或在御花园或去别院中,将京中的夫人奶奶们都请了,好好的热闹一番!”她说着微顿,又道,“寻常大家都忙的很,哪有空去停下来看看身边的花草,却偏偏一个个又都是爱花惜香之人,若是错过了这样一个无处不美的春日,实在太可惜了。”
“这主意好。”周文茵掩面而笑,道,“古往今来办过各式各样的赏花宴,也有场面宏大的,更有小巧精致的,可在御花园中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的,倒从来没有过呢!”她就露出很期待的样子。
太后娘娘听着眉梢微挑,就朝幼清看过来,笑问道:“宋太太觉得如何?”
幼清当然不会反对,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笑着道:“想想这么多夫人奶奶们在一处玩乐,便觉得有趣!”
太后便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说话,有个女官进来回道:“董婕妤,刘美人几位来给您请安了,正在院外候着。”
“让她们回去,该歇着歇着去。”太后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补了句,“去皇后那边就成了,往后都不必再来和哀家请安,整日里无事就到哀家这里来晃悠,看着便心烦!”
女官应是而去,太后又看着众人,道:“你们接着说。”
周文茵就笑看着幼清:“幼清向来主意多。”直呼她的闺名,“你快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大家就都朝幼清看来。
幼清很清楚,太后今天传她来的目的,一来是试探和宋弈的态度,二来,估摸着是要逼的她没有退路,如果她所料不错,一会儿皇后娘娘就该到了。
幼清就笑看着周文茵,这种事你一旦开口了,就必然要掺和在里面,这样一来,走动的多了,在外人眼中她便和太后亲近起来,夫妻一体,她的态度和行为便就代表宋弈,后果便是,宋弈在众人眼中就成了两面讨好立场不明的角色。
至少,郑家是不会再相信宋弈。
“姐姐说笑了,我虽主意多,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的宴席,莫说出点子,便是让我想也想不出那副盛况的。”说着掩面而笑,看着太后道,“可真是为难我了!”
太后眉头微微一蹙。
周文茵接着又道:“妹妹太谦虚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们新搬了个宅子,我们可还没有去过呢,你也不提请我们去坐坐热闹一下!”一副自己人的样子。
“姐姐还在孝期。”幼清悲悯的看着周文茵,“我便是想也不敢去打扰姐姐。”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文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徐二奶奶瞧着,就笑着道:“我看还是接着说赏花宴的事情好了,这事儿若真要办,我看得找个懂行的人才成。”她说着看向太后,道,“您看,要不要将大皇子妃娘娘请来,她似乎在府里办过这样的宴席,约莫是有经验的。”她顿了顿忽然就看向幼清,问道,“说起来,大皇子今儿出城,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哪里了。大皇子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可真是令人担心。”
“是啊!”太后微微颔首,露出担忧的样子,“圣上也真是,怎么想起来让承煜去广东,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徐夫人就点头应是,转头过来问幼清:“听说大皇子去请命出征时,宋大人也在场,还帮着大皇子说了话,圣上这才同意的?”是在试探幼清。
“有这样的事?”幼清显得很惊讶的样子,“老爷回家没有和我提,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将这个话题压下去了。
场面再次有些尴尬,太后打量了幼清一眼,心里有些不快,便摆着手道:“时间也不早了,先用午膳吧!”
大家纷纷起身应是,周文茵笑着道:“我去净房。”便又看着幼清,“妹妹陪我一起去吧。”说着,就走过来牵了幼清的手,一副幼清不去不行的。
幼清笑着道:“好啊!”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和周文茵一前一后往外走,等两人出了殿门,徐夫人就看向太后奶娘,问道:“这位宋太太可真是油盐不进,您看,要不要……”
太后沉声道:“我心里有数!”话落,看向徐大奶奶,问道,“你觉得左二奶奶如何?”
徐大奶奶知道太后对周文茵很满意,自然不会说不好的话,就道:“世故圆滑,比起左夫人来确实要好用一些。只是,她在粤安侯府毕竟是个小辈,办事也没有左夫人牢靠,这些也是不得不要考虑的事情。”也就是说周文茵恐怕没有什么用。
“她既然敢投诚,想必有她的本事和自信。”太后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就看她的本事了。”
徐大奶奶应是,就没有说话。
幼清这边和周文茵一起出了偏殿,两人在净室里停了下来,周文茵转头看着幼清,眼中的恨意便不再掩饰,幼清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往隔间去,周文茵忽然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方幼清,你别太得意,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而已。”
幼清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的道:“周姐姐要不要回去看看二表哥如何?听说,他病着在梦里还一直念叨你呢,我真是心疼你们,感情的路走的这般波折。”
“方幼清!”周文茵脸色骤然变的阴冷戒备起来,瞬间又恢复到自信的样子,冷笑道,“你不必拿薛明来威胁我,他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你不若不信但凡回去试试看,他会不会将我和他的事情往外吐露半个字?”薛明就是她手心里的孙猴子,就算是翻脸,他也逃不过她的手心。
幼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那倒是,周姐姐在这方面自有一套,我是望尘莫及的。”一顿又煞有其事的道,“那我就祝你和薛明终成眷属,恩爱白头!”话落,转身而去。
周文茵不屑的看着幼清的背影,冷笑了笑。
幼清进了坤宁宫的偏殿,里面饭菜已经摆了桌,徐二奶奶见她进来,就笑着道:“怎么你一个回来了,左二奶奶呢。”
“她还在后面。”幼清话落,就看到周文茵进来了,笑着和幼清道,“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还真怕你迷路了呢。”
幼清掩面而笑,不准备和她扯这种没用的话。
太后过来,大家按主次落座,幼清就着面前的菜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了筷子,等撤了桌子,太后就笑着道:“打马吊吧!”
谢嬷嬷就指挥着女官真的抬了个四方的桌子来,又在桌子上摆好了马吊。
徐大奶奶让幼清坐一面,幼清推着道:“我不会马吊,若真上了桌子,难免要扫大家的兴致!”
“那你就坐我身边来,帮着我看牌吧。”太后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着幼清坐过去,幼清就笑着半坐在太后身后。
徐大奶奶和周文茵则各撑了一边,徐二奶奶笑着坐在了周文茵身边,两个人低低私语,似乎很投缘的样子。
说是看牌,幼清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太后却是时不时回过头来问她的意见,幼清就笑着附和着……
就在这时,谢嬷嬷笑着进来,回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娘娘嗯了一声,便笑着道:“她来的正好。”
幼清眉梢微挑就朝殿门口看去,就看到皇后进了门,她穿着一身绛红色广袖宫装,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眉眼间与郑辕有几分相似,透着几分冷漠和疏离之感,显得并不是很容易亲近好说话的样子。
“母后。”皇后向太后行了礼,太后抬眉看着她,微微颔首,道,“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董婕妤等人回去了?”
皇后就应着道:“我也没让她们进,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应付。”话落,视线在众人面上一扫,徐夫人就带着众人向皇后行礼,皇后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一家人客气什么。”
“既然闲了,便坐下来一起玩吧,也是消磨时间。”太后说完徐大奶奶就道,“娘娘坐妾身这边吧,牌砌好了。”
皇后便不再客气,笑着在徐大奶奶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仿佛才注意到幼清似的,问道:“这仙女似的夫人是哪个府里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宋太太。”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幼清道,“皇后又不是老虎,你这般拘谨做什么,快坐!”
幼清就朝皇后笑笑,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太后拿着牌,非常和气的与皇后说着话:“你也是怎么舍得让承煜去那么远的地方,虽不是打仗,可那些江湖帮派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妾身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孩子自顾自的去西苑请命,我想拦都没拦住。”皇后说着叹了口气,“秀云还因此闹的不愉快,今儿早上还在我这里哭诉了一顿。”毛秀云,是大皇子妃的闺名。
“这孩子可真是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太后一脸的无奈,“还是老三好,乖乖巧巧的,想起来我就心酸……”说着,竟真的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幼清就看到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随即转了脸安慰太后:“人死不能复生,母后别想了,伤了身子岂不是老三的罪过!”又道,“往后让承煜好好孝顺您,把老三的那份一并顶上!”
太后就面含悲切的点点头,这边徐夫人就劝着道:“原是说高兴的话,怎么又说到这些伤心的事情上了,太后娘娘,这会儿可轮到您出牌了。”
“年纪大了,便容易伤春悲秋的。”太后叹了口气,就随意丢了张牌出去,幼清看的微愣,因为太后拆了副连牌,她挑了挑眉只当没有看懂,低头喝着茶。
太后余光就撇了眼幼清,淡淡的,没有说话。
皇后心头冷笑了笑,余光打量了眼幼清,心里就想到了郑辕为了这个女子闷闷不乐念念不忘的样子,她今儿是头一回见,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郑辕会念着这么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姿容。
“宋太太不会打牌?”皇后笑着朝幼清看过来,幼清就放了茶盅起身回道,“回娘娘话的,妾身还来没有试过。”
皇后就微微颔首,道:“那你过来,本宫教你。”说着,就朝另外一边移了移,笑道,“其实很简单,看几遍你心里就有数了!”
众人虽依旧各自望着手里的牌,但余光却皆落在幼清身上。
这就像是拔河似的,就看幼清是跟着皇后,还是依旧站在太后身后!
“妾身怎么敢劳驾娘娘教妾身!”幼清笑看着皇后,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还是让姐姐教我吧,累着她我也不心疼!”话落,掩面笑着就走到了周文茵身后站着,“姐姐教我吧,下一回再来我也能凑个趣,不至于干站着让大家扫兴了。”
周文茵很想顶她一句,可在这个时候,她若真说出来,反而显得她很没有素养,她只得笑着向皇后娘娘,道:“她原在家中就粘我,我们姐妹也常在一处玩,如今成亲了还这般,真拿她没有办法!”在皇后娘娘说,幼清向来都是跟着她的决定走的,所以,自然也是向是太后的。
皇后扬眉,看了眼幼清,似笑非笑的道:“姐妹情深,让人瞧着就高兴,左二奶奶可要好好教宋太太才是。”
周文茵笑着应是。
皇后没什么,但太后却觉得幼清这样便已经是表了态,她冷冷的撇了眼幼清,忽然揉了揉额头,道:“今儿就到这里吧,哀家有些累了,散了吧!”说着,就扶着徐大奶奶的手站了起来,径直便走了。
皇后才刚坐下来,一牌都没有打完。
徐夫人面色一转就朝皇后看去,皇后丝毫未觉得尴尬,便笑着和太后道:“那母后好好休息,妾身明儿再来看您。”说着,也起了身摆手道,“本宫也回了,你们不用送。”话落,扫了幼清一眼,由身边的女官扶着出了偏殿。
“那……妾身就告辞了。”幼清趁机告辞,“一直留在这里也扰了太后娘娘的休息!”说着和徐夫人几个人行礼告辞,话落,便转身朝外头走,徐夫人婆媳三人加上周文茵皆看着幼清的背影未说话。
幼清出了坤宁宫,采芩和绿珠迎了过来,采芩朝前面引路的女官看了一眼,主仆三人沉默的出了宫门,等上了马车采芩忍不住问道:“太太,太后娘娘为难您了?”
“为难倒不至于。”幼清淡淡的道,“不过是想叫我摆个态度罢了。”更多的是想向皇后示威,只是,没有成功,太后便顺势翻了脸,故意给皇后难看。
采芩每每到宫里来,便觉得有些紧张,这里住的都是贵人,谁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掉了脑袋。
隔日,吏部大选尘埃落定,内阁空席位果然由单超,徐展云,戴文奎以及钱璋顶上,六部堂官也都定了下来,郭衍再次挪了位置晋为吏部尚书,户部则是徐展云的门生裘正升任,礼部尚书则是戴文魁推举的原礼部左侍郎岑懿担任,赵江由国子监祭酒升任为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
曾隶属严党的官员,在这次清查中被众人心照不宣的悉数清除出去,空出来的位置,便和抢山头似的瓜分的干干净净,一时间京城里几家欢喜几家忧,有的卖房卖地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有的高调办起了升迁宴,热热闹闹鞭炮不断。
寿山伯府中,郑大奶奶忧心忡忡的和郑夫人道:“大皇子今天上船,我真怕路上会出什么事。”
“孜勤都安排好了,你怕什么。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自信。想想等广东传来捷报,满朝夸赞大皇子时的情景就好了。”郑夫人胸有成竹的喝着茶,又道,“倒是朝中的事我们要多想想,为往后多做打算才是。”
郑大奶奶就认真听着,问道:“娘,皇后奶娘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说着一顿,道,“昨儿徐家的婆媳都进了宫,太后还将左二奶奶以及宋太太都请去了,听说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闹腾了一天,还要办什么赏花宴。”
“皇后倒是没有说什么,是我心里急的慌。”郑夫人直皱眉,想了想道,“下个月便是侯爷的寿辰,我看不如放开来办一次,这么多年家里一直都低着头做人,如今到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再低调行事,旁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郑大奶奶觉得有道理,点着头道:“徐家要办什么赏花宴,那我们就赶走她们前头!”
“这事儿还要和你六弟商量一下。”郑夫人想了想就喊了身边的妈妈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六爷回来了没有!”
妈妈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回来道:“六爷刚刚回来又去西山大营了,不过六爷说若是夫人想办寿宴就办,铺张一些也无妨!”
“我们竟想到一起去了。”郑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和郑大奶奶道,“今儿晚上我就和你父亲说这件事,把日子定了,好好热闹一番!”
郑夫人笑着应是。
三月二十六,幼清跟着郭夫人一起送走了夏堰和夏芷晴一家子。
四月初,天气渐热,周文茵和徐二奶奶两人坐在粤安侯府的后院里树阴下纳凉,徐二奶奶自那日在坤宁宫后和就和周文茵走的很近,她很喜欢周文茵,觉得她脾气性格都极好,又知书达理,诗书皆通,一点也不像北方的女子,反而处处显露着江南女子的学识和温婉。
二人很投缘!
“左夫人的病还没有好吗?”徐二奶奶朝内院看了一眼,左夫人这一病已经快半个月了,反反复复的,缠绵在病榻上,她去瞧了两回,每一次见到她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婆母她是心病,心里惦记着广东,可是这会儿又不能回去,难免心火盛了些。”周文茵叹了口气,望着徐二奶奶问道,“太后娘娘要给二皇子殿下选妃?可定了是哪家的姑娘?”
“还没有落定,估摸着是要亲上加亲的。”徐二奶奶想到徐夫人询问她家中的侄女,就知道太后大概是要在原定的几家姻亲里给二皇子挑选妃子,这事儿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她并不怎么关心,“普通人家定个亲事都要费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更何况是皇子妃,自然要慎之又慎。”
周文茵点点头,却是叹了口气。
徐二奶奶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周文茵就低声道,“我能出什么事,是替你着急!”
“替我着急?”徐二奶奶闻言一愣,周文茵就接着道,“那日在宫中我可是瞧见了,太后娘娘很是倚重大奶奶,对你和徐夫人反而淡了许多,这事儿你可不能小看,往后一旦徐大爷承了爵位,这侯府里哪里还有你和夫人说话的地儿”
这些徐二奶奶都想过,可是世子之位已经定了,她即便心里不满,也没有多少的法子,更何况,徐大奶奶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她想让她吃亏怕是难如登天:“他们即便继承了爵位,我和二爷还有外头的庶务,也不靠他们过日子,怕什么!”
“你啊。”周文茵低声道,“不是让你和徐大奶奶斗,这个时候自家人斗来斗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说着一顿,她压着声音道,“像你们府中这样的情况,小事都是自家人商量着定,可若遇到了大事还不是要问过太后娘娘的意思,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要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有了她做后盾,就算以后没了爵位,也没有人敢给你和二爷脸色看。”
“你说的有道理。”徐二奶奶赞同的点点头,道,“可太后娘娘也不是好亲近的,再说,我也没有大嫂那本事,能想她所想,事事都能做点子上。”
周文茵就坐近了点,在徐二奶奶耳边道:“郑家四月十二不是要办寿宴吗,广发了请柬。”徐二奶奶点点头,周文茵接着又接着说了几句,徐二奶奶就不敢置信的道,“这……这成吗,毕竟在别人家中。”
“就是在别人家中才好。”周文茵说着一顿又道,“上一次在坤宁宫你可看到了方幼清的态度,太后那样给她脸面,她都一直在装傻充愣,这样的人若不能帮着我们,就一定不能留,若不然将来祸患无穷。”
那天方幼清走后,太后便和他们婆媳三人发了通脾气,她知道太后对方幼清不满意,可是,方幼清到底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太太,再重要也不过如此,她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听周文茵这么一说,她便不解的道:“你说宋九歌会明着支持大皇子?”
“若不然大皇子这么会顺利去广东。”周文茵肯定的道,“他虽说衙门在詹事府,可你瞧瞧,他在里头待了多长时间,还不是整日在西苑随着圣上左右。如今,宋九歌俨然就是第二个严怀中,若他支持大皇子,对于郑家来说犹如神助啊。”
徐二奶奶觉得有道理,若她能替太后娘娘解决了这个麻烦,太后娘娘定然会对她刮目相看,她想了想道:“可在郑家,你要办这件事,可不容易啊。”
“在郑家自然就用郑家的人。”周文茵身上有孝,这样热闹的地方她是去不得的,“我有办法,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成了。”
徐二奶奶点点头。
幼清抱着茂哥儿在怀里,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欣喜的和赵芫道:“你看他的眼睛像谁,我怎么瞧着有点像你大哥?”
“可别像我哥,我哥难看死了。”赵芫笑着凑过来看看,道,“像他父亲或者叔叔都行,哪怕像几位姑母也成啊,总之不能像我们家的人!”
幼清失笑,和赵芫道:“哪有你这么说娘家的人的,再说,赵舅爷也不丑,若真像他也不差的!”
“算了算了,我们茂哥儿肯定不会像舅舅的。”说着对着茂哥儿道,“你得像父亲,知道不知道?”
茂哥儿不懂,直愣愣的看着赵芫,赵芫就哈哈笑了起来,幼清就将茂哥给她,无奈的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儿再来看茂哥儿。”她自从茂哥儿上个月底睁了眼睛后,就每天过来待会儿和茂哥儿说说话。
“我送你。”赵芫将茂哥儿交给乳娘,亲自送幼清出去,两个人往外院走着,赵芫问道,“郑家的帖子送给你了吧,你去不去?”
幼清已经和宋弈商量过了,笑着道:“帖子都送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姑母和你不都要去的吗。”
“嗯,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还真想出去走走,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拿不出手,怕出去被人嫌弃。”赵芫摸摸自己的脸,叹气道,“我就觉得这两个月老了不少,像个几十岁的老妪了。”
“哪有,和以前都没什么变化。”幼清笑着看了看她,两个人说笑着到了外院,刚站定,就看到对面的角门口走出来一个人,等人出来,幼清才看清楚,赵芫已经低呼道,“是薛明!”
薛明的伤恢复的很好,这事她们早就听说了,只是他从来不出门,连着半个月都待在房里,幼清来来回回几次,倒是碰到过好几回刘氏,见到薛明今儿还是头一回。
薛明穿着一件半旧的潞绸直裰,人瘦了许多,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看人时木木的落一眼,然后如行尸走肉般的转开,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打算上去打招呼的意思。
薛明面无表情的往外走,以前的他身材高大魁梧,行走时步履矫健带着风,如今一件空荡荡的衣裳罩在身上,风一吹仿佛能随时能倒下去似的,和以前判若两人……薛明走了几步,幼清就看到刘氏从他身后追了出来,一眼看到幼清和赵芫站在门口,刘氏并没有打招呼,赶了几步去拉住薛明,道:“你怎么出来了,药还没吃呢,乖,和娘回去把药吃了好不好?”
“我没事。”薛明声音嘶哑,干干的让人听不清楚,“药也不用喝了。”说着绕开刘氏,淡淡的道,“你别跟着我,我出去走走!”
刘氏不敢让他出去,赶了几步又再次拉住薛明,道:“你身子还这么虚,外头人来人往的,要是碰着伤口怎么办,听娘的话,先把伤养好,娘再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薛明回头看着刘氏,沉声道,“我要去学馆见先生,过几日便回去上课!”
刘氏闻言一怔,震惊的看着薛明。
不但刘氏惊讶,便是幼清和赵芫也显得很惊讶,她们想过薛明恢复后的各种反应,左右不过是自暴自弃或是远走他乡,甚至于去找周文茵报仇纠缠,却没有想过他会很冷静的说一句要回学馆上课!
“泰哥儿!”刘氏顿时红了眼睛看着薛明,激动的道,“你说什么?”
薛明语气无波无澜的道:“没什么,我要去学馆上课,课业放下了这么久也该捡起来了。”话落,他朝刘氏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您回去吧。”话落,转身朝外面走去。
刘氏定定的看着薛明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让小厮去跟着他。
“他这是打算浪子回头?”赵芫瞪大了眼睛,幼清笑笑道,“若真能浪子回头倒也不错。”他虽不能考取功名,但能回去上课也是一种态度,至少可以显示出他不再浑浑噩噩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了吧。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如果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就是最好的结果。
赵芫瞥了刘氏一眼,不屑的撇撇嘴,送幼清上了轿子,自己则回了内院。
幼清出了薛府的侧门,周芳便从一边迎了过来,和幼清的轿子一起走着,低声道:“左二奶奶今儿在家里见了徐二奶奶,两个人在院子里说了许久的话,徐二奶奶走后,左二奶奶就让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抱着一个乌木的匣子去了寿山伯府。”
“郑府?”幼清微愣,掀了帘子望着周芳,道,“可知道匣子里装的什么,又是送给谁的?”
周芳摇摇头,道:“奴婢没有看到,不过看上去很沉的样子!”一顿又道,“那婆子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的,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幼清摆摆手,道:“不着急,你接着盯着周文茵,她要谋算什么,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周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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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情节看着慢,但是我目前快不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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