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抹着眼泪,陈明京面色晦暗,他方升迁进鸿胪寺,职位虽降了可到底是京官了,算起来是明降暗升,本是全家高兴的喜事,却没有想到陈素兰出了这种事。
“宋大人如何说的。”陈夫人擦了擦眼泪看着陈明京。
陈明京低声道:“宋大人说素兰会清醒两日,但又会继续犯病……如若没有解药或是根治的法子,她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我的儿啊……”陈夫人靠在陈明京肩膀上低声哭了起来,“她这才成亲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了。”
陈明京拍了拍她,低声道:“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你都审问过没有?”
“我问过周妈妈了,连她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哪里还晓得什么。”陈夫人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用改锥搅着似的,痛不欲生,“只有……只有等她醒了再问她了。”
陈明京叹了口气,见陈夫人脸色不好便扶着她上炕靠着,陈夫人看着陈明京低声道:“……方才家里来了个道士,我和铃兰去见的,他说了个法子说能救素兰!”
“道士?”陈明京顿时皱眉,“他能有什么法子,你别病急乱投医,这事儿既然宋大人和封神医说有法子,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急着乱给素兰吃药,等……”陈明京的话没有说完,陈夫人就打断他,急着道,“他不是治病,也不给药吃,他说我们素兰是厉鬼上身,只要有个外邦蓝眸的女子镇宅就可以了。”
“蓝眸胡女?”陈明京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因为这道士说的太细致了,据他所知,一向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说这类话都是模棱两可的,还不曾有谁连特征都说出来了,“这道士人呢?”
陈夫人回道:“他说他要回龙虎山了,这一回在京城只待三日,还让我们速速考虑好。”又道,“老爷,您说怎么办,要不然您再见见这道士?!何况,就算我们要按照他说的法子办,也找不到这什么蓝眸绿眸的女子啊。”
“你先别管这个。”陈明京摆着手道,“先弄清楚这道士的来历再说。”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全然和陈夫人不同,他想的是这道士突然到来的巧合,还有,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方法来,对方是什么目的!
自然就不相信什么蓝眸女子镇宅一说。
“闻瑾呢。”陈明京想起薛潋,“我方才过去没有看到他,出去了?”
陈夫人便也露出奇怪之色,她道:“闻瑾也奇怪的紧,方才我和她一说什么蓝眸女子镇宅的话,他的脸色就变了,转头就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孩子不会也……”
“你别胡思乱想。”陈明京摆手道,“这个时候他急着出去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他回来再问他就是。”
陈夫人点点头,外头就有婆子来回道:“老爷,夫人,亲家夫人和大奶奶来了。”是方氏和赵芫到了!
“快去请进来。”陈夫人说着坐了起来,“老爷不是要查道士的来历吗,您快去,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还要再找这蓝眸的胡女,这事儿不好办!”
陈明京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出了门。
薛潋没命的跑着,径直去了双排巷,见院门虚掩着,他想也不想就推门进去:“娜薇!”一句话刚说出口,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他愕然道,“阿……阿古?!”
阿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三爷。”
“娜薇呢。”薛潋顿时警觉起来,“你把她怎么样了?!”说着,绕过阿古去了里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薛潋跑了出来盯着阿古质问道,“娜薇呢?!”
“三爷。”阿古回道,“我们夫人请您去府里一趟。”
薛潋这个时候没有心情见幼清,他摆着手道:“幼清那边我得空就去,你先告诉我,娜薇去哪里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在夫人那边。”阿古对薛潋凶不起来,毕竟薛潋认识娜薇和他有点关系,若是他管理的妥善一点也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薛潋明白过来看了眼阿古,怒道:“她添什么乱!”说着就往外跑,阿古不急不慢的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去了宋府!
“娜薇。”薛潋问也不问就进了垂花门到了正院,路过花厅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小瑜和辛夷守在外面,他脚步停下来掉头就去掀了花厅的帘子,“娜薇!”就看到花厅里幼清坐在主位上,左边立着的是周芳,右边则是江淮和江泰,而在幼清的对面,一身湖绿褙子的娜薇无助的站立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声音里有些尖锐。
闻声,大家都朝薛潋看来,娜薇回了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闻瑾!”
“娜薇!”薛潋跑过去一下子将娜薇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幼清,“方幼清,你想干什么?!”
幼清坐着其实很累,恨不得有人给她托着肚子才好,她看着薛潋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像寻常那样和薛潋吵,便道:“她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好好的站在这里,我能怎么样?!”又道,“三哥,你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幼清什么性子薛潋很清楚,更何况,她家里的几个身有武艺的护卫都在,如果她真想对娜薇怎么样,也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他回头看看娜薇,问道:“你没事吧,我们先坐下来。”
“闻瑾。”娜薇噙着眼泪,“我想离开这里。”
薛潋为难的看着她,安抚道:“我知道,一会儿我们就离开,我也有话要问你。”他要问清楚,那个什么道士是不是娜薇安排的,如果是娜薇安排的,那么陈素兰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娜薇摇着头,委屈的不得了。
幼清蹙眉望着娜薇,眼前浮现出上一世她站在正厅外看到薛潋牵着娜薇的手,站在薛府的正厅里和薛镇扬顶嘴的场景……这一世她本以为薛潋不再和徐行之去游历就一定不会遇到娜薇,没有想到,薛潋和娜薇还是相遇了。
这……算不算缘分呢。
在改变了那么多轨迹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是遇上了,还是如同前世一样,薛潋为了娶娜薇而要和所有人决裂,他会不会也会和前世一样和娜薇一起远走他乡,此生再也不回来?!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并非她强势,而是只要薛潋一走,方氏的感受可想而知,还有陈素兰,她是薛潋的结发妻子,她会怎么样,会面对怎样的嘲讽和流言蜚语,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尤其是,在她知道娜薇对陈素兰下毒的情况之下。
幼清很清楚,这个女人留不得,即便不杀也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京城。
“我吃不了你。”幼清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你这个样子倒让我觉得自己是那恶毒的人,正做着棒打鸳鸯的事情。”
娜薇扯了扯薛潋的衣袖,薛潋皱眉看着幼清,道:“你说这话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我……我也我的不得已和苦衷。”
“你的苦衷我不想听。”幼清看着娜薇,“我倒是想听听她的。”
薛潋微怔回头去看娜薇,娜薇看出来薛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转眸去看幼清,红着眼睛道:“宋夫人,你想听什么。”
幼清实在坐的难受,便站了起来,周芳过来扶着她,她笑道:“听听你如何又重新回到京城,又如何在卖给我三嫂的牛肉中下的毒?!”
“你什么意思。”娜薇蹙眉,满面的戒备,薛潋却是怔住看看娜薇又看着幼清,道,“什么下毒,你在说什么。”
幼清不置可否,笑看着娜薇道:“她若是不在牛肉中下毒,三嫂如何突然疯癫起来,三哥,这事儿你别问我,得问问她!”
“我没有下毒,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娜薇后退了一步躲在薛潋身后,“宋夫人你不要血口喷人,薛三奶奶在我那边买牛肉纯属巧合,我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是她,又如何在她的牛肉中下毒,你胡说!”
“是啊,幼清……娜薇怎么会下毒呢,这种事她不会做的。”薛潋摇着头,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幼清白了薛潋一眼,冷声道:“我若想要将她送走,或是杀了她,她早就没命了,何至于现在和她在这里费这个嘴皮子,污蔑她。”她已经没了耐心和娜薇周旋,“说吧,你的毒药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下毒,更不知道什么毒药!”娜薇摇着头哭了起来,“闻瑾,我害怕,你快带我走!”
幼清从来不知道,娜薇有这样的本事,也对,前一世她能让薛潋带她回来,又能让薛潋为她和家人决裂,若她是好的真的为薛潋想的女子,又怎么会忍心让薛潋无家可归呢!
“别怕。”薛潋安抚娜薇,回头对幼清道,“你说她下毒,可有证据?”
幼清走了一圈觉得舒服了一点,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薛潋道:“要什么证据,三嫂的病就是证据,若非她下毒,三嫂如何会中毒?!”又道,“你不凡问问她,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薛潋回头看娜薇,娜薇摇着头:“我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样的人你也打算抬回家去?”幼清彻底没了耐心,看着薛潋道,“她和你都没有半句真话,你也信她?!”
薛潋皱眉,想到上午去陈府的道长,便看着娜薇问道:“你可让一个姓韩的道长去陈府了?!”
“是……是。”娜薇点了点头,“是我托她去陈府算卦的,还让他说寻一个蓝眸女子镇宅,这样就会保你和三奶奶夫妻和睦,家宅安宁?!闻瑾,这事儿我今天早上遇到道长才想到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薛潋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指使的?!”他又道,“你这不是胡闹吗,要是你进了门素兰的病却没有好呢,你到时候怎么解释,又怎么自处?!”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等先进了门在你的身边,以后的事情总有法子的!”娜薇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紧紧攥着薛潋的手,“你……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了。”
薛潋叹气。
七句真三句假,幼清看着娜薇挑了挑眉。
“幼清。”薛潋掉头去看幼清,“我先带娜薇回去,别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素兰病着我什么都不想,真的,你相信我。”
幼清才不相信他,盯着娜薇道:“你承认的倒是干脆。你说你让道士上门去说风水,为何道士却说你能治三嫂的病?”
“他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娜薇理直气壮的看着幼清,“我只让他这么说了。”
幼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江泰,江泰点点头大步出了门,娜薇心头一跳顺着江泰的背影朝外头看去,不过一刻的功夫江泰提溜了个穿着道士服的瘦小的中年男子进来,她脸色一变……
“这就是上午去陈府的韩真人。”幼清看着薛潋,冷笑道,“那就听听韩真人如何说的吧。”
薛潋掉头望着韩道士。
“就是她。”韩真人一进门就指着娜薇,“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陈府照着她的话说什么薛三奶奶的失心疯,是因为厉鬼缠身,只要接蓝眸女子入府,薛三奶奶的病症就会不医而愈。”
韩真人的话说完,娜薇的脸色已经煞白,僵直的站在薛潋身边。
薛潋回头看着娜薇,眸中已经露着质疑之色:“娜薇,他说的可是真的?!”她不怪娜薇耍手段,但是却不能忍娜薇骗他!
“闻瑾。”娜薇拉着薛潋的手,“我……”她这个时候要说韩真人是受幼清指使的,恐怕连薛潋都不相信,她话说了一半忽然转身看着幼清,冷声道,“宋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不必了吧。”幼清靠在椅子上面色冷然的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毒药自哪里得的,把解药交出来即可。至于其它的事,我并不想听!”
娜薇一怔,她蹙着眉眼中便露出绝望之色,薛潋按着她的手臂,质问道:“你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素兰发病是上午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的,却为何让道士以素兰生病的名义上门,还说什么接你进门便能将素兰的病治好,到底怎么回事?!”
薛潋不傻,韩真人话一出来他就明白了幼清为什么执拗的要审娜薇,此刻,他看着娜薇的眼神已多了犹疑。
“闻瑾。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娜薇摇着头慌张起来,“我一直让人盯着陈府,所以薛三奶奶一病我就知道了,立刻找了韩真人……真的!”
薛潋已经不相信,他道:“你派谁盯着的,又是如何得知的,她只是失足落水了,你何以确定她是失心疯?”他可以不喜欢陈素兰,可是却不能因此而伤害她,在这件事中陈素兰是无辜的。
“你不相信我。”娜薇看着薛潋,眼泪涌了出来,“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想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除此之外我没有半点别的企图,也不想伤害任何人,闻瑾……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薛潋痛苦的皱着眉头,看着娜薇:“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对素兰下毒了?”
娜薇面无血色,攥着薛潋的手。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薛潋喝道,“我们在一起与她并没有关系,你怎么能伤害无辜的人,还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薛潋气的将娜薇的手甩开。
娜薇去拉他的手,薛潋怒容满面的推开她。
“解药呢。”幼清不想看他们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样子,“把解药交出来。”
娜薇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道:“我没有解药,她说此药无解!”
幼清站了起来,鄙视着娜薇:“她说……她是谁?”薛潋也盯着娜薇看,娜薇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骗我们。”薛潋怒不可遏,“你把解药拿出来,先将素兰的毒解了,我们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慢慢筹谋,行不行!”
娜薇想去碰薛潋,薛潋避开她,娜薇摇摇欲坠的道:“好,好,我去和她拿解药。”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约她,到时候让她将解药给我……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我找不到她!”
薛潋朝幼清看去,幼清眉头也蹙了起来。
封子寒要制出解药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就只能寄希望与娜薇,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那个人!
幼清让江淮送娜薇回去。
薛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陈府,陈素兰已经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听陈铃兰说她早上的事情,她惊讶不已:“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竟说要抓鱼跳池子里去了?!”
“是。封神医说你中了毒,近日里你都吃过什么东西?”陈铃兰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陈素兰。
陈素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吃啊!”她不相信自己中毒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陈铃兰蹙眉问道:“闻瑾那边你可问过……”她话说了一半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薛潋便收了话头。
薛潋出头丧气的进来,看着陈素兰道,“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素兰摇摇头,她除了对今天上午的事没有记忆外,一点都没有觉得不适。
“你们说话吧。”陈铃兰沉着脸站了起来,扫了眼薛潋转身出了门。
薛潋也没心思去看陈铃兰是什么态度,在床头坐了下来愧疚的看着陈素兰,陈素兰摸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我还没洗漱,脸是不是很难看?”
“挺好的。”薛潋愧疚不已,摇摇头道,“很好看!”
陈素兰笑了起来,薛潋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说着起来给陈素兰倒了水,陈素兰接过来喝了几口递还给他,问道,“上午娘和大嫂来过了,说让我们回家住,我姐姐拒绝了!”
薛潋听着一愣,回头道:“回家住好一些,家里离槐树胡同近,你若有事封神医过来也方便。”
陈素兰垂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薛潋觉得奇怪,陈素兰抬头看着薛潋,道,“姐姐说那个道士很有可能是你和什么蓝眸女子串通好的,给我下毒,再借口纳妾……姐姐说,如果我跟你回去,指不定哪天就在薛府丢了命。”
“姨姐怎么能说这个话。”薛潋脸色一变,大声顶了一句,跟着后面又虚了下去,“你别胡思乱想,又不是戏文的故事,我为何要害你。”
陈素兰咕哝道:“可是……你在外头的那个女子,就是个异邦人,不是吗。”
“你!”薛潋心虚,声音又虚高了起来,“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害你。”
陈素兰低着头。
“怎么不能。”陈铃兰自外头进来,脸色极其的难看,“如果不是你们串通的好,上午怎么会有道士来,你不要和我说什么龙虎山真人神机妙算……这事儿若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又道,“薛闻瑾,我只当你孩子气不懂事,过几年长大了也就罢了,没想到我看错你了,你不但心性成熟还老辣狠毒,你不喜欢素兰当初不娶她便是,为何娶了又要害她,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薛潋抬着头,根本不敢看陈铃兰,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可到底也是因为他,薛潋当然没有底气去反驳陈铃兰。
陈铃兰望着薛潋,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道:“薛闻瑾,我说对了?”她只是说出了可能性和自己心里的怀疑,便故意来试一试薛潋,薛潋不会说谎,一试就知道真假。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接受薛潋所反馈的态度,她指着薛潋道:“薛闻瑾,你简直禽兽不如!”说完,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来,陈素兰也是满脸的惊讶看着陈铃兰,道,“姐,您怎么了?!”她觉得薛潋不是这样的人。
“薛闻瑾。”陈铃兰道,“就算素兰有千错万错,可错不至死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他下如此毒手。”
薛潋摇着头想要辩解:“我没有……”可到底说不下去。
“相公。”陈素兰听明白了,愕然的道,“毒……是你给我下的吗?”
薛潋摆着手:“不是我,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话落,转头对陈铃兰道,“姨姐,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不要胡乱猜测,我一定会治好素兰的毒,也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放屁!”陈铃兰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要信。来人!”她回头冷声喝道,“去薛府请薛大人和薛夫人来,这个亲事我们陈府高攀不起,往后我们素兰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回薛府去。”
薛潋和陈素兰都愣住了,薛潋道:“姨姐,您不要冲动……听我说……”
“姐。”陈素兰道,“我不回去我能去哪里?!”
陈铃兰蹭的站起来,拍的桌子砰的一声响,指着薛潋和陈素兰道咬着牙道:“你和他回去你命都要丢了,你回去作甚,只会送死。”又道,“往后你就待在家里,他要抬什么妾室,娶什么蓝眸绿眸的女子随他,往后都和你无关!”
陈素兰浑身冰冷,看着薛潋:“相公,你……你要纳妾?!”
“我……”薛潋百口莫辩,也辩不了,“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是想纳妾,可是……”
陈素兰脸上的血色霎时消失了,苍白着看着薛潋:“你真的要纳妾?可是我们成亲才三个月啊……”她想到了陈铃兰说的,有一日薛潋指不定就和他二叔一样,抬妾养外室,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他们成亲才三个月,薛潋就要纳妾?!
“你怎么能这样。”陈素兰捂着脸嚎啕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
陈铃兰喝道:“别哭了。”又道,“现在不是他纳妾的问题,他要纳随他纳去。不过薛闻瑾我可告诉你,若是我们素兰有一点事,你一个杀妻的罪名绝不会脱的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妾是其次,人命是大。
薛潋只觉得头疼欲裂,抱着头道:“我没有……”话落夺门而出,陈铃兰气的发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陈素兰道,“你怎么这么笨,任由他害你!”
陈素兰茫然不知所措的落着泪。
薛潋一路飞奔,不知跑了多远才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停下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他站立了许久才回神过来,此刻才发现他竟然又跑到了双排巷。
薛潋苦笑转身便走,忽然身后有人喊他:“薛三爷吗?”
薛潋回头,便见一个乞丐拿着封信给他:“这是有人出了一两银子让我送来给您的。”话落,将信递给薛潋,薛潋接了信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对方也说是一个人给他银子让他找人送信的,并不知道是谁送的。”乞丐笑眯眯的捏着银子走了。
薛潋拆开了信,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江淮和幼清回道:“她左右都安排了人,逃不掉的。”幼清闻言点了点头,“她说那人每隔十日会和她联系一次,今天是第三日,这些天你跟紧点,娜薇应该不会跑,但是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江淮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忽然迎面和方徊撞上,两人对面戛然止步,江淮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可是爷有什么事?”方徊今天跟着宋弈的。
“太后娘娘病倒了。”方徊道,“爷让我回来请封神医!”宋弈年纪轻又是当朝阁老,纵然医术不凡可到底不如年逾古稀的封子寒出入方便。
幼清也听到了走过来问道:“什么病,怎么会要请封神医去?”她感觉不大好。
“还不清楚。”方徊低声道,“爷说要等封神医去号个脉才有定论!”
幼清颔首急着道:“那你快去请封神医,他前头回来一直在房里没有出去。”
方徊应是和江淮一起出了门。
封子寒随着方徊去了皇城,在城门口随着赖恩一起去了凤梧宫,赵承修和郑辕站在殿外,见着封子寒来郑辕迎过来道:“有劳封神医了!”
“无妨,我先去看看。”封子寒匆忙点了点头,往内殿去,于呈迎了出来,低声和封子寒道,“在下号过脉象,看上去很平稳,但是就是昏迷不醒,不过……这脉象和书上记载的有列病症很相似。”
“我去看看。”封子寒脚步不停进了内殿,太后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酡红,若是外行人一眼看去,只当她吃了酒躺在床上睡着了,封子寒微怔由端姑姑服侍剥了太后的眼睛看了看,又平息号脉。
“怎么样?”于呈焦急的看着封子寒,“老神医可知道此症?”
封子寒又检查了太后的手脚,看了她的脖颈,探了动脉,过来起身蹙眉看着于呈,道:“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拿来我瞧瞧!”
“您稍等。”他说着忙让人去拿书来,封子寒和端姑姑点点头负手出了门,郑辕和赵承修过来,赵承修道,“老神医,太后是何病症,为何突然晕倒不醒?”早上还好好的,今天中午突然就晕倒了。
“端看脉象像是中了毒!”封子寒语声惊人,“毒性倒像是……”他看了眼郑辕,“与薛季行当年所中之毒有七八分类似。”
“中毒?”郑辕听着微怔,反问道:“薛季行也曾中过毒?当时如何解的?”
封子寒见郑辕不记得了,便摆了摆手道:“当时解毒费了些功夫,可也不难。现在太后娘娘的脉象却只是与他七八分相似,并非全然相同!”
郑辕眯了眼睛眸中露出杀气,他眸光一转落在端姑姑身上,道:“仔细去查这两日太后入口的饮食,凤梧宫中一干人等悉数看押起来,仔细的审问!”太后向来谨慎,入口的食物都是从凤梧宫的厨房端出来的,而里头用的人也是多年的亲信。
“是!”端姑姑垂头应是。
赵承修负手来回的走,又停下来看着封子寒:“要不要请宋大人进来看看?”
“也好,我和九歌商量一下。”封子寒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可到底怎么处理他拿不定主意,这边,于呈拿了书匆匆进来,翻到要看的那页递给封子寒,封子寒双眸一扫颔首道,“此书说的不错,症状与老夫所想一致。”
“可是……”于呈欲言又止,赵承修就将书拿来看了看,奇怪道,“老龟兹王?朕记得他是毒深难解而亡……”话落,脸色就变了。
小武在宫外露了个脸,回道:“郑督都,您的副将说有要事回禀。”
“嗯。”郑辕负手朝内殿看了一眼,大步出去,他的常随站在宫外见着他出来耳语了几句,郑辕闻声微怔,回头和小武道,“劳烦苏公公和圣上回禀一声,就说我有要事回府一趟。”话落,大步走了,在侧门外上马,快马回了寿山伯府。
“老六。”郑夫人迎了过来,“方才有人给你父亲送了一封信,你快看看!”
郑辕拆开信来,就只见上头清晰的写了十几个药名还标明了顺序,而最后头的几个字却是触目惊心:“双生儿脐血沥干,磨碎,入药,五日内此方可解太后之毒,五日后毒入骨髓,无药可治!”
“送信之人在何处?”郑辕眸光凌厉望着郑夫人,郑夫人摇着头,“不知道,信就摆在门口,婆子拿进来交给我,我让人去找时已经不见踪影。”
郑辕冷着脸坐在炕上,郑夫人道:“这药方……你说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总要一试。”郑辕目光落在药方上,神色坚定,郑夫人便愕然的道,“别的药还好说,可五日之内去哪里找双生儿脐血去?又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人生产,还是双生儿呢!”
郑辕没有说话,郑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脸色大变脱口道:“宋……宋夫人?!”
“宋夫人?!”郑辕猛然抬起头来,沉思了片刻,冷声道,“那就去和宋大人商议一番……”救太后要紧,若宋夫人可以早点生产又不影响孩子,并无大碍。
郑夫人愕然的看着郑辕,不相信他这么平静的说出这话来:“孜勤!”他不是一向将方幼清放在心尖上的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宋夫人她的孩子还不足月啊!”又道,“她本来身体不就好,这样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姐姐怎么办。”郑辕抿着唇,脸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若有法子既能取得脐血,又不伤她母子呢。我去和宋九歌商议一番。”
郑辕不敢置信,拉着郑辕打量着他:“孜勤,你……你怎么会……”他暗示她给方幼清特意请来的接生婆已经在来的路上,他还特意派了亲随去半道迎,就怕路上耽误了时间,不能及时赶到护着方幼清生产啊。
“怎么?”郑辕不解的看着郑夫人,郑夫人道,“你怎么突然对幼清她……释然了。”
郑辕微怔,蹙着眉头道:“释然?何来释然?我认识宋夫人?!”
“孜勤!”仿佛五雷轰顶似的,郑夫人脸色大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郑辕蹙着眉:“此事稍后再说,我先将药方拿给宋九歌和封神医看,若他们还有别的法子,此事就不再提!”话落,转身出了门。
郑夫人简直觉得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她惦记了几年的女子,就这么忘了还宛若冷血似的说要取她腹中孩儿的脐血……她不知道郑辕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他忘了方幼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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