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月拿着一对小金玲,逗着上官鸳的儿子阿澜,她神情温柔,脸上带着纯然的慈爱:“阿澜可真可爱,才刚满月不久,反应如此机灵,这孩子一定聪明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口,喊我一声姑母。”
“听陈嬷嬷说,开口早晚可没个准。”上官鸳靠在床上,微笑着答道。
“依我说,长姐怕是瞧着自家侄子哪里都好。”苏青云站在一旁,也是满眼笑意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我的确盼阿澜聪明活泼,但他才一个多月,还小呢,能看出什么,我可不敢自夸他将来一定聪慧。”
苏青云的话,让上官鸳也跟着笑了起来,夫妻俩人一起神色温柔地望着孩子。
“这到让我想起你小时候。”苏文月,抬眼看了看苏青云也笑了:“朝云和青云相差不过几个月而已,但祖父和祖母总是更偏爱朝云一些。朝云从小机灵,又比青云年长几个月,任何事上,都显得比青云反应机敏,而青云则一向温厚,别看是弟弟,却对朝云多有忍让。昔年在家,祖母总是夸赞朝云,觉得他将来会有大出息,是我们苏家这一代的顶梁柱。”
“然而时过境迁再回头去看,却发现原来祖父祖母也有走眼的时候。朝云和青云,原来青云才是更加聪慧沉稳的那一个。”
听了这话,苏青云脸上笑容一黯。但上官鸳却抬起了头。
“长姐,有些话我说了,兴许你听后要不高兴。”她望着苏文月,语气缓慢却清晰坚定:“相公能有今日,不是因为他比苏朝云更精明沉稳,而是因为他走得远。离家远远的,不再认真相信祖父给他灌输的那一套家族至上的观念,相公他靠自己,能想明白他该走怎样的路,不需要旁人来教他。”
上官鸳的话,当然不太客气,因此苏青云赶忙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又想去安慰苏文月:“长姐,你不要和我娘子计较,她没有恶意,只是……”
苏青云话没说完,苏文月就朝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微笑,但那笑容看起来却不知怎地,有些凄凉的味道:“别担心,我知道二弟妹没有恶意。而且……仔细想想,二弟妹的话虽然听起来不顺耳,但……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已经这样了。”
“兰蕊,”上官鸳赶忙指挥丫鬟:“去崇政殿瞧瞧,太子妃娘娘忙完没有。去和她说,靖王妃已经进宫了,让她得空过来一趟。”
“不用了。”苏文月朝上官鸳摇摇头:“我今日进宫,其实也只是想要看看你们,看看阿澜。”
上官鸳望着苏文月的眼睛,没有开口。她明白苏文月的意思,眼下还剩下没受牵连的苏家人,也就是几个出了嫁的姑娘,还有住在东宫里的苏青云一家了。
苏文月是在提醒她,他们是一家人。
“长姐,”上官鸳微微叹了口气:“你是靖王妃,无论苏家如何,都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不敬。你早该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上官鸳的话,苏文月同样也听懂了。上官鸳其实是在隐晦的问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按照苏家的意思做事,不累吗?
苏文月苦笑起来。
是啊!她早就疲惫不堪,但为什么她到现在,她还是执着地不肯放弃呢?难不成因为她姓苏?身为苏家人,难道是什么难以摆脱的诅咒吗?
苏文月默默地站了起来,朝苏青云和上官鸳小两口笑道:“阿澜困了,眼睛都要睁不开。我就先告辞了,几日没进宫,我去瞧瞧皇祖母和母妃。”
“长姐。”上官鸳在苏文月转身前叫住了她:“若是长姐闷了,可以常来瞧瞧阿澜。”
“好。”苏文月朝上官鸳微笑,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上官鸳望着苏文月的背影,叹了口气:“我只希望长姐能看开,不要继续为难她自己。”
苏青云没吭声,只是靠过来握住了上官鸳的手。
“相公?”上官鸳抬起头望着苏青云。
“别担心我。”苏青云朝她微微摇了摇头:“正如你之前所言,我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就算走到这一步,彻底站在家族的对立面,我也没后悔。只是长姐不同,她一步步,都是被人逼的。以前是被祖父祖母逼迫,后来又是形势所迫,到如今,我们也成了逼迫她的人。”
“是啊!”上官鸳叹着气点了点头。
苏文月从上官鸳这里离开之后,果然去探望了丽妃和皇太后。
丽妃对苏家的事很关心,但事已至此,她一个失宠的后宫嫔妃,其实也不能为苏文月做什么。
而长公主那边是绝对不会干涉苏家的事的。毕竟苏平是真的企图兵变控制东宫。
“但靖王妃也是可怜,”驸马都尉倒是对苏文月颇为同情:“一直在被家里拖累。”
“先有景珩的娘,再是苏文月,生在苏家的姑娘,一个个都很可怜。”萧明瑞叹了口气答道:“回头让瑶儿多去靖王府走动走动,也劝劝她想开些。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倒霉托生在苏家,一直被拖累罢了。”
苏文月好歹是靖王妃。正如上官鸳所言,就算苏家倒了,也没有任何人敢轻看她。
但对于陈采女来说,陈家的迅速崩塌,却让她无措又绝望。
作为宫里的小小采女,她实在太没存在感了,陈家被抄家的时候,有人想起了冷宫里的陈皇后,却没有人注意到,宫里其实还有个陈家姑娘。
陈采女是事后从宫中沸沸扬扬的流言中得知真相的,她一开始当然不敢轻易相信那些传闻,但流言实在太可怖,她因此拿出了自己所有积蓄,想尽办法地打探关于家里的消息。
然而眼下的后宫,可不是以前陈皇后管理下的那个后宫。而是萧景珩治理下的铁桶版本。想在这样的宫中花钱买消息、买路子,可没那么容易,短短时间内,就有人将陈采女的动静,捅到了东宫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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