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来访
段月落神色慵懒的靠在软榻上, 漫不经心的端着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四个不同颜色的小瓶。
段月落垂着眸子想了一想, 伸手将蓝色的瓶子拿起, 打开盖子,向手心一倒,随即一颗天蓝色的丹丸滑落在手心。
“庄主, 您歇下了吗?”
段月落掀了掀眼皮, “还没,进来吧。”
采襄立刻推门进来, 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 见她手中拿着瓶子, 目光一扫, 扫到小几上那另外三个小瓶, 立刻有些担忧的蹙着秀眉轻声问道, “庄主怎么把迷情蛊拿了出来,这东西还是不要乱碰为好。”
“没什么,因为许久不见的老友托我帮一个忙, 我只是在思索罢了。”
“庄主……采襄斗胆问一句, 是什么样的忙, 要庄主将迷情蛊都拿了出来?
这东西一旦入了人体, 就会被操纵心中情爱, 您该不会是想……”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若我要用它操纵什么人, 早在多少年前就下了, 还用等到如今吗?”
段月落讥笑一声, “再说这蛊虫伤身,我若真心为了他好, 怎么会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对他下蛊……”
“那您怎么……”采襄欲言又止,拿不准眼前女子心中所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采襄,你还年轻,心地太过善良,这江湖上有许多阴暗的勾当,也许你想象不到,可是时时都在发生。”
段月落随手将天蓝色的丹丸倒回了瓷瓶内,放在一边淡淡的开口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看看罢了,又没有要真的动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采襄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段月落:“庄主请过目,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大漠神教圣女的人给你的信,她说她叫朱瑶,与您是旧相识。”
“朱瑶?”
段月落疑惑了一声,正想说不认识,却瞥见了信封上那“吾妹月仙亲启”几个字,她目光一顿,硬生生的改口道,“将信呈上来。”
采襄将信递给了段月落,她慢慢的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去。
最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整以暇的抚了抚衣襟袖口,“将客人带进来,去书房等我。”
说完,她便施施然起身向书房走去。
……
易沉澜亲眼看着朱瑶被人请进了落仙山庄内,他足尖轻点,踏着树枝飞掠上去,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如风般的残影,快的连门口那两位少女都没有看见。
易沉澜一路踏着树叶与瓦片向前滑去,他轻功极佳,双足所到之处竟比一片残叶还要轻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后发先至,快朱瑶一步到了落仙山庄的偏殿。
易沉澜伏在房顶上,借着瓦片的缝隙向下看去。
……
段月落正抄着手站在书房里,眉宇间是一片不耐烦的神色,她本闭着眼睛,待听见身后的敲门声时,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力的换上一副笑脸,转过身来。
“请进。”
朱瑶推门走了进来,在见到段月落的那一刻,目光不由得染上了十分的哀切,声音带着悲痛的哽咽,颤声唤道:“……月仙,许久不见了。”
段月落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是啊,姐姐近来可好?”
她敷衍完这一句,才将目光落在了朱瑶的脸上,待看清楚她的容貌,却狠狠的一怔。
由于朱瑶是来见故人,并不用守规矩,没有戴上面纱。
此刻她风华绝代的绝色容颜,毫无遮挡的暴露在段月落的眼前。
这是一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看到,都会为之倾倒的容颜。
那双漂亮的凤眸是让人近乎心颤的纯净,仿佛天上明月一般皎洁,高挺的秀鼻,饱满嫣红如花瓣一样的嘴唇,虽然并非是鲜嫩的少女,但却别有一番风情,依然可以颠倒众生。
盈盈垂泪,美的惊心动魄。
段月落被这惊艳的容貌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淡淡开口说道:“不知姐姐前来寻我,所为何事?”
“月仙,我心中执念,唯有一件,你还不知么?”
朱瑶低顺着眉眼,提起这句话时,明眸中渐渐聚集了一点泪光,她轻轻叹气,“我与丈夫儿子分别十几年,心中思念早已成疾,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看守,我一路从大漠逃来中原,只为见一见我的丈夫,见一见……我那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可怜的孩子。”
“月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段月落没有说话,她袖中的手却攥的很紧,指甲几乎扣在了掌心上。
她垂着眼眸静静思索,额间渗出了一丝薄的冷汗,却因为烛火昏黄,叫人看不真切。
朱瑶见段月落一直沉默,心中暗暗着急,不由得前进了两步,低声恳求:“月仙,我知道,我当年不告而别,如今又忽然出现,你心中一定对我有很多成见。
可是你相信我,离开玄风,离开我的孩子,绝非我的本意,我怎么忍心?
可是大漠神教并不是你们想象那么简单。”
“我在这边没有朋友,也不敢贸然去终山派寻找玄风,唯有你一个姐妹,一进中原,便只能先来找你。”
她的语气诚恳之极,始终强忍着悲伤,温柔而平稳。
而段月落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轻松的笑意。
她优雅的抬手摸了摸鬓边的头发,“姐姐,你真是久不在中原,而不知中原之事。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姐姐别误会,刚才月仙沉默,并非是对姐姐有成见,不愿告知你心中所急之事,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向姐姐开口。”
朱瑶的目光轻轻一颤,她微微启唇顿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没关系的,月仙,有什么事,你只管对我直言便可。
莫非……莫非玄风另娶了旁人么?”
“那倒不是,江大侠对您至死不渝,从没有过什么旁人。
只是……算了,我便直说吧,”段月落叹道,“姐姐有所不知,江大侠在十年前就已经身陨了。”
朱瑶的身形微微一晃,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的嘴唇翕动着,双手无意识的摆动了一下,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来扶上一把。
终于,她微微佝偻下去,似乎强忍着巨大痛苦,那漂亮的眼睛里凝聚了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十年前,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十年前……”朱瑶浑身发抖,眼泪瞬间就淌了满脸,她颤抖着嘴唇,不断的摇着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是啊,刚才只是怕姐姐太过难过,一时斟酌,不知该如何开口,”段月落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只是后来我想,此事到底还是要告诉你的,所以便直言了,姐姐节哀。”
朱瑶扶着身边的架子,不断发抖的身体始终没有平静下来,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之意,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月仙,他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人害死吗?
是不是大漠神教的人……”
段月落背着手慢慢踱了两步,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并非是大漠神教的人,江大侠当年逝去,是约战了雪夜山的山主易衡。
他与易衡在雪夜山惊世一战,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上。
不过姐姐也不必太过悲愤,江大侠与魔头易衡是双双殒命的。”
“也就是说,我要为玄风报仇,都没有仇人可寻吗?”
眼泪不断的从眼眶滑落,朱瑶也没有伸手去擦,只是咬着牙轻声问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此事便看姐姐自己了,易衡留下一子,名叫易沉澜。”
段月落微微一笑,“我们中原讲究的是父债子偿,父亲造下的孽,皆由他的子女来背着。
你若心中实在气愤,想要寻仇,大可去找易沉澜。”
朱瑶闭了闭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知道了。
月仙……那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他现在如何了?”
话到末尾,她的声音又起哽咽。
段月落这回的笑意轻松了许多,她的脸上不可抑制的浮现了一丝温柔之色:“姐姐放心,你的孩子过的很好,她有江大侠的师弟舒戚抚养着,舒戚大侠为人宽厚,人品端正,是江湖中人人赞誉的君子。
你的孩子被他教养得极好,如今也是一个颇具名气的少年英侠了。”
听她这般说,朱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欣慰之色,虽然痛苦犹在,但提及孩子,她终究是流露出了为人母亲的温柔柔软:“好……好……太好了……我的阿扬也长大了,再过一段日子就是七月二十五,他也该十九岁了。”
“月仙……你说,我可以、我可以冒昧拜访终山派吗?
我,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阿扬,只是我现在……”朱瑶磕磕巴巴的询问着,目光中带着十分的期盼看着段月落,心中太过紧张,让她不由得生出一丝仓皇来。
段月落略一思索,笑道:“那有何不可?
只是姐姐现在去到终山派怕是扑个空,再过几天便要开始静河论剑了,这个时日,终山派上下应当已经出发去了静河,江扬少侠作为终山派首徒,自然是要随行的。
姐姐若实在着急,不如直接去静河与他碰面。”
“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朱瑶语无伦次的点头,双手搅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唇边却有了些许笑意,“我这边动身去静河,月仙,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姐姐不必客气,当年我们三人就是好友,江大侠不在了,我自然是要对你多多照顾的。
这等小事何必提谢字呢?”
朱瑶抬手擦去了眼边的泪痕,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月仙,我们一别这么多年,我当年……我生怕你不会再理我,也不愿意再帮我了。
虽然你和以前变化很大,比当年稳重多了,也改口叫玄枫江大侠了……”
段月落不着痕迹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听她说下去。
“但是你却还是那般热情,肯见我这个抛夫弃子的狠心女子,我对你的感激真的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我别无他物,唯有向你承诺,日后只要你有事吩咐,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瑶已然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她慢慢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道令牌,轻轻一折,只听“咔嗒”一声,暗扣打开,这枚令牌便断成了两截。
她殷切的将其中一半递给了段月落,诚恳道,“月仙,这个你收下,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需拿出这个找我,我必定全力以赴。”
段月落垂眸看了一眼那半截令牌,垂在衣袖的手指微微一蜷,嘴上却轻轻笑道:“姐姐不必这么客气,月仙也没帮助你什么,不过是告诉你一些实情罢了。”
“可这几句实情,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朱瑶不由分说的将那半枚令牌放在段月落的手上,对她浅浅一笑,“你收好,我走了。”
段月落便没有推辞,慢慢的将这半枚令牌握在掌心,对她轻轻一点头,“姐姐慢走,我送送你。”
……
易沉澜自始至终没有惊动屋内的两个女人,直到他们二人相伴出了门,他才旋身一跃,极快的飞掠出了山庄。
回到屋内,易沉澜走到桌边,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已经有些冷了,他端着杯子,目光落在冷茶上,渐渐陷入沉思。
现在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朱瑶想要见的段月仙,应当就是禁地里的那个段月仙,而眼前的这位“段月仙”,根本不是她要找的旧相识。
不过这两位“段月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易沉澜不在乎,他在思索另一件事情。
眼前这位落仙山庄的庄主,根本就不认识朱瑶,更不可能认识他,如果晚晚想向这位庄主打听事情,一定会落得失望而归的。
他正凝神细思着,忽然,他目光一凝,转头向门口看去。
门口有一道极细微的气息,若非武功登峰造极决计察觉不出,这人内力不弱,是个高手。
如此深夜,必定来者不善,易沉澜眼睛微眯,待那人走至他房门正中央时,他倏然破门而出,极快极准的擒住那人双手,另一只手向她的颈间探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本是一气呵成,然而他破开门看见门外人的面容时却心下一慌,吓得他立刻僵住了手。
“晚晚?”
易沉澜的大手差一点落在她的脖颈上,他自知出手迅猛,根本没留余地,若是收手太慢,后果可想而知。
他心中一阵后怕,神情立刻就严肃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偷偷摸摸跑过来?
我伤到你了么?”
他嘴上轻斥着,却已经开始上下检查舒晚。
“没有没有,没伤到,阿澜师兄,我吓到你了?
但是……你怎么穿的这么齐整?”
舒晚没有打算打扰易沉澜,在经过他房门时已经极力的放轻了脚步,收敛了气息,想着他熟睡应当不会察觉,却没想到,竟然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还没睡,易沉澜轻声答道,蹙着眉看着舒晚一双细白的手腕已经被他刚才的大力抓出了红痕,他眉头皱的更深,轻轻地替她揉了揉,“晚晚,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
“说什么对不起嘛,你警惕性这么高,我高兴还来不及。”
舒晚见他露出自责的神色,怕他心中难过,赶紧笑着哄道。
易沉澜微微一笑,珍重的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跑出来干什么?”
“你猜,”刚说完两个字,舒晚自己就忍不住了,欢欢喜喜的宣布答案,“方南丹将雪翎草用飞鸽寄过来了,我刚刚收到,心里兴奋的怎么都睡不着觉,想下去走走。”
她眉飞色舞的看着易沉澜,“我们明天就可以送拜帖,拜见落仙山庄的庄主啦!”
易沉澜见她灵动的笑靥,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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