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下达宗藩纳税旨意的时候,并没有授权给锦衣卫可以动用武力来解决遇到的问题,至于各地锦衣卫所如何处置,那就看个人能力。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怎么去做才最为合适。
毕竟都是自己家的亲戚,太过分的话会让臣子们感到不安。
很多人可能会在心里这样想:你今天可以对亲戚下手,明天或许就会对我下手,尽管看上去你对我不错。
这种离心离德的举动会让君臣之间陷入尔虞我诈、互相欺骗的境地,最终会导致国事彻底败坏。
都说明亡于嘉靖,这话有些道理。
最喜欢玩弄权术的世宗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头。
这位权属大家把操弄人心当成了治国手段,将本来走在官道上的大明战车带到了通往悬崖的小路上去,最后的结局就是车毁人亡。
世宗皇帝根本不具备治国理政的能力,他的那一套做法与那些乡下村妇差别不大,整日以皇帝之尊在臣子之间搬弄是非,以挑起内讧为乐趣,手段非常卑鄙龌龊。
他的真实能力和水平甚至比不过后世一个江浙沪的乡镇长高明。
一直靠小肚鸡肠、阴谋诡计对付自己的员工,这种老板已经为公司最终破产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朱由检虽然不具备什么高超的手腕,不怎么懂如何驾驭手下,但他相信,只要他持心以正,行事光明正大,赏罚分明,以律法为依据,长此以往,大明只会越来越好。
阮建苏和褚国用送来的对付福王府的方案虽然谈不上高明,但目前来看也算是较为合适的方法了。到现在其他宗藩处还没有传来什么消息,看来也是遇到了相似的情况,洛阳要是能取得进展,那就下令让其他各处锦衣卫照做就行了。
现在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距离崇祯十二年的正旦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朱由检估计年前各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和反应,所有的变化可能来自于明年开春之后吧。
按照时间来算,孙传庭、卢象升以及众多锦衣校尉们要在异地过年节了。
这两位能臣为了大明付出良多,真是舍小家为大家,以国事为己任,常年奔波与大明各地,不说他们立下的功劳,单单这份辛苦便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据专门监视京师上下各种动静的东厂送来的消息说,孙传庭的母亲嫌孙家后代过于单薄,已经为他物色了两名妾室,等到孙传庭公干回转,这两名小妾便会被纳入门中。
得到这个消息后,朱由检先是想到到时候该赏赐什么合适,随后脑子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好奇的念头:从崇祯八年孙传庭临危受命赴任陕西至今,这长达四年的时间内,孙传庭一直专注于各种纷繁复杂的事物中,正值壮年的他就没有生理需求?若是有又该如何解决呢?
嘿嘿,嘿嘿嘿嘿!
朱由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恶趣味的画面。
孙传庭之子孙克敌现在以举子的身份在国子监就读,将来中试应是没有问题。
按照厂卫的情报来看,十八岁的孙克敌品学兼优,平时与人相处时很是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傲气和架子,好好培养一下的话,将来又是一个接班的好苗子。
另一位重臣卢象升的子嗣就要比孙传庭兴旺多了。
卢象升在天启年间先是娶妻汪氏,次年生下长女,随后卢象升步入仕途历任各地、居无定所,两人之间聚少离多。
没过几年汪氏病亡,卢象升哀痛之余,因无暇抚养女儿,于是便将她寄养在宜兴老家。
几年后卢象升纳妾陈氏,但因思念亡妻故,并未将其抬为正室,直到崇祯年间卢象升任大名府知府,遂在家人、友人劝说下,迎娶当地贡生王好年之女王氏为妻,但同时噩耗也随之而来,长女不幸染病而亡。
卢象升的正妻王氏与妾室陈氏,先后为他生养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庶长子卢以载、嫡子卢以谦、三子卢以行,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次子和三子分别为九岁和八岁。
卢象升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三个孩子却是如此年幼,其一心为公的崇高品质可见一斑。
现在卢象升的母亲已经被接到了京师,与长子一家住在一起,卢以载也被送入国子监中就读,因为与化名的朱慈烺年纪相近的关系,两人平时关系极为密切,朱由检得知后也是欣慰不已。
就在朱由检静思之时,极少出宫的王承恩却是奉命来到了位于京师西城的嘉定伯府门前。
周奎在前些时日被自家女儿赶出皇宫后,觉得丢了面子的他回到家中大发雷霆,大骂周后忘恩负义、胳膊肘朝外拐,这种大事不帮忙不说,居然还指责自己在皇帝困难时没有伸出援手助力,这还是自己亲生女儿说的话吗?
闻讯而来的周绎问清原委后,心里也是恼恨不已,随后父子二人计议一番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期间两人曾经想再次入宫请求觐见皇帝当面求情,但却被早就得了吩咐的宫门护卫拒之门外。
随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不断从宫里传出,在得知皇帝会采取组建商行对各人进行补偿后,父子二人在计算过后,依旧认为自己吃了大亏,心里头对朱由检夫妇的恨意丝毫未减。
这一日周奎父子正打算出门后分头联络一下其他勋贵,看看能不能联合起来,集体进宫向皇帝施压时,忽然得报,宫里来人了,父子二人先是一愣,随后相视大笑。
“我就说吧,肯定是玉凤想明白了,终于在皇帝面前给咱家说上话了,这回宫里派人来,肯定是来告知咱们不用缴纳赋税的,哈哈!
绎儿你且去看看来的是谁,顺便准备二十两红封,走时给他送上,咱们也不能叫人家说嘉定伯府悭吝不是?”
周奎大笑着吩咐儿子道。
“成!爹爹且在此安座,孩儿区区就来!”
等到周绎迎到大门之外后抬眼一看,顿时吃惊不小:“王公公怎地亲自前来周府?来人,开中门,王公公快快有请!”
“好说,好说,嘉定伯可在?”
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嘉定伯世子,随口问了一句。
“家父正在后宅更衣,我这便叫人将家父请来,咱们入内说话!王公公请!”
随着嘉定伯府中门大开,王承恩负手上了台阶走进了府内,周绎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不知王公公此来有何圣意通传?我这便吩咐下去摆设香案!”
周绎偷眼查看着王承恩的脸色,虽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但心里头却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香案不必摆设了,皇爷有口谕要说与嘉定伯听!
京师都言嘉定伯府豪阔,咱家这是头一次来,乍见之下果是名不虚传啊!
单单这座假山就得耗费不少钱粮人力吧?
唉,想想前几年,皇爷为了省下银钱给官兵剿贼所用,每顿御膳也只有三五个小菜,咱家现下思来,心里犹自难过不已!”
王承恩负手扫视着处处雕梁画栋,布置的美轮美奂的嘉定伯府前院,口中发出叹息之声,眼中的冷意却是如同数九寒冬一般。
感觉到大祸临头的周绎冷汗直冒,一句话也不敢说,身子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心里头盼着老爹赶紧过来。
“哎呀,王公公大驾光临,周某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莫怪才好!
公公快快有请,咱们后宅叙话!”
就在周绎心中害怕不已之时,周奎大步流星从后宅来到前院,老远就笑着冲王承恩打着招呼。
“呵呵,不必了,嘉定伯有心便好!
有圣喻!嘉定伯父子跪听!
今查,嘉定伯父子行为不端,以致京师人言汹汹,为避天下舆论于天家不利,故从即日起,嘉定伯父子禁足三月!并处顺义、良乡庄园归公!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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