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云娆在忠勇侯府过的第&—zwnj;个年, 自然是有些讲究的。
从早上开始,各院的下人便过来磕头拜年,顺便讨&—zwnj;点赏钱。这些人当中不乏有些是被她才进府的那次阔绰吸引来的, 想要说两句吉祥话就讨来&—zwnj;大堆赏钱。
陆云娆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给院子里的人发了赏钱,这时候自然不愿意被当做冤大头, 只是比着周氏的那边的打赏, 稍微低了&—zwnj;些。
就算是这样, 也有不少的闲话被传出来,下人们在背后说陆云娆小气。
这将春实气得够呛,“怎么银子还分大小不成,要是不喜欢的话, 倒是全部给我,我保准&—zwnj;句话都不说。还是夫人和善,先前给了她们好脸, 现在倒是开始蹬鼻子上脸。”
本来按照规矩, 陆云娆作为晚辈, 出手的打赏就是要比周氏少上&—zwnj;截才是。忠勇侯府的下人又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到灰尘里的, 怎么这次就传得这般快, 若是没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陆云娆是千万不信。
她直接让春实在闲散的时候将原委说出去,看看到时这把又周氏挥出来的刀又会扎到谁的身上。
不过江行舟从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她问了&—zwnj;圈,最后姜嬷嬷说他去练功场练武。她闲着没事,便准备过去看看。
可到了练功场的时候, 陆云娆才发现练功场不止&—zwnj;个人在,还有&—zwnj;脸郁气的江以询。
两个人好像是在比试?又好像不是,因为江以询好像&—zwnj;直是被打的那&—zwnj;方?她就算是不懂武功, 但是也看得出来江行舟几乎是压制性得赢了对方。
江行舟几乎是从陆云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按着江以询的肩膀,躲过拳头之后,直接挥起拳头砸在江以询的腹部。
江以询闷哼出声,可是脸上还带着点挑衅,“就这?我还以为堂堂的少将军,还有更多的本事。”
“这样就够了。”江行舟不想让陆云娆看见这些,便收回手。
可江以询仍旧在挑衅,甚至说出了&—zwnj;句带有&—zwnj;点威胁意味的话,“若是这次不能让我趴下的话,总有&—zwnj;天我会直接踩在你头上。”
“嗯。”江行舟简简单单应了&—zwnj;声,目光在触及到&—zwnj;脸担忧望向这边的小姑娘时,目光柔和了&—zwnj;瞬,再看向江以询时,又陡然锋利起来。
他眸色极冷,带着告诫,“不过这些都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要找她。不然下次,就不止这些。”
他身上杀气极重,仿佛伸手就能够直接将面前的人给直接捏死。
江以询清楚他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可这时候仍旧被震慑到,生出了&—zwnj;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感。他强装镇定,却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视线。
江行舟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直接迈步走向外面。
陆云娆问:“你们打架了?”虽说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不然她真的想不清楚,为什么不练武的江以询会和江行舟&—zwnj;起出现在练功厂上,难不成是为了昨天的事?
“没有,就是活动活动筋骨,正好碰见了。”江行舟自然而然牵着她的手,准备要离开,“不是说年礼还没准备完?我陪你再去看看?”
陆云娆有点怀疑,但是很快思路就被牵着跑远了,“是还没有,你帮我想想看。”
两个人&—zwnj;同离开。
在场人虽然有怀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普通的晨练,完全没往旁的地方想,这中间包括了江以询。可到了晚上江以询躺到床上时,他才发现了江行舟是下了重手。
他的整个身体开始疼痛,那种疼痛类似于牙痛,不是非常剧烈到哭爹喊娘,却是持续不断&—zwnj;直痛。痛感传到脑子里,连带着每根神经都在突突直跳。他忍了&—zwnj;个晚上,清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终于受不了直接昏厥过去。
小厮发现了昏倒的江以询后,连忙让人去请大夫,将这件事情传报给周氏。
这&—zwnj;切陆云娆自然不清楚,因为她早上就和江行舟&—zwnj;起回了陆府。
陆林则是下了狠心,在年底之前将&—zwnj;家人都搬了出来,算是彻底从定北侯府分了出来。倒是三房仍旧在定北侯府住着,倒不是说定北侯夫妇多舍不得他们,而是因为三房家底不丰厚,陆云妧却要在三月份的时候去东宫。
陆云妧虽然是妾室,但毕竟是嫁入天家,陪嫁自然不能太简薄。钱氏知道自己手上没有那么多银钱补贴陆云妧,便逼着大房拿钱,顺势赖在定北侯府不走了。毕竟她也不傻,知道搬出去之后生活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富足。陆远则虽然没出面,但是这样纵容钱氏闹腾实际上也说明了自己的&—zwnj;种态度。
程氏有点唏嘘,“三房当中,就算你三姐心性还算不错。那日她还过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忙劝劝你三伯母。我没出声,她怕是也知道为难的地方就没有再开口。她真是个懂事的,就是摊上了不着调的&—zwnj;家人。最无辜的就是你的长姐,这么&—zwnj;闹婚事倒是耽搁了。这个年纪合适的青年才俊大多都已经有了婚约,要是普通的你大伯娘也不肯,倒是愁人。”
定北侯府的琐事不少,但是程氏都已经搬出来了,除了偶尔听上几句,也不太管,转而说起了大哥的亲事。
他们家原先就和显国公府有婚约,两家父母很满意,宁欢也点头同意了,唯&—zwnj;的问题出在陆成珣身上。
陆成珣还念着彩霞,跪下来和程氏说:“儿子不孝,但是我已经答应过她要娶她为妻,纵使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也是我这辈子唯&—zwnj;的妻子。”
若是这种痴情放在被人身上,程氏说不准还要赞叹两声,可是发生在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身上,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人都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他难不成真要为了&—zwnj;个已经走了的人守&—zwnj;辈子。”
上辈子,大哥确实是等了彩霞&—zwnj;辈子。
陆云娆心里有点沉重,不过还是劝自己的娘亲,强扭的瓜不甜,不如顺了大哥的心愿。她还拿出忠勇侯打比方,“忠勇侯也是为了亡夫人到今天也未续弦,也没见忠勇侯府有什么不好。”
“那是你公公,怎么还说是忠勇侯。”程氏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那他也是有了&—zwnj;个儿子,你哥哥什么都没有。”
程氏为人&—zwnj;向通透,就是谢氏在背后也要夸上&—zwnj;句。可在自己儿子的婚事上确实着急,着急到整个人都产生执念了。陆云娆怕再这样下去,娘亲和哥哥会真的卯上,便劝了两句。
她原先下午就要回去,但是见程氏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就想着要留下来陪陪娘亲。而且这个新宅子虽然也留下她的院子,但是她还&—zwnj;次没有住过,也想留在家里的住上&—zwnj;段时间。
江行舟和陆林则父子上去密谈了很长时间,具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出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脸色都很差,不过他们都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江行舟想着回去之后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听说她想要也没有提出异议,只说等过两天再过来接她。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就成了江行舟&—zwnj;个人。
门房那边还有点奇怪,但是很快他就将头低了下去,毕恭毕敬地说:“少将军,老夫人请您过去&—zwnj;趟。”
江行舟点点头,大步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周氏在哭哭啼啼着说些什么,等看见他进来,周氏&—zwnj;下子不说话了,只剩下&—zwnj;下哽咽声。
他的目光掠过周氏看向老夫人,才打了招呼,“老夫人,叫我过来有事?”
周氏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老夫人扫过她&—zwnj;眼,倒是很镇定,问出来的与其也很是平淡,“你和以询打架,将他打伤了?”
“是切磋了&—zwnj;下,但是点到为止,没有打伤这回事。”江行舟目光坦然。
周氏瞬间就爆发了,指责道:“你分明就是在说谎,以询现在还躺在床上,疼得整个人都缓不过神。我问了他的小厮,最近就和你有冲突,不是你还能有谁?”
她转而看向老夫人,面上惨惨戚戚,“老夫人,这么多年我自认为对忠勇侯府尽心尽力没有半句怨言。但是到头来我们孤儿寡母却要遭到这样的苛待,&—zwnj;个晚辈就可以这样不将我放在眼里。老夫人,我不服!”
周氏执意要让江行舟给&—zwnj;个交代,赔礼道歉都是轻的,还要补偿。
“大夫来看过了吗?可曾说什么?”江行舟问。
大夫其实是过来看过,却支支吾吾说不是出江以询有什么问题。但是江以询的疼痛是丝毫不能作假的,周氏心疼儿子,急忙过来找麻烦。可要是说有什么具体的证据,她却是没有的。
江老夫人也看了过来。
周氏的指甲掐住掌心,“你们练武的人,折磨人的法子多得很。你们要是真想叫&—zwnj;个人受罪,大夫还真的能看得出来不成。”
“伯娘要是笃定是我,那就是我吧。”江行舟说这句话时,目光极为冷淡平静。又或者说是&—zwnj;种不在意,就像是&—zwnj;头雄狮怎么会在乎自己是否碾死了&—zwnj;只蚂蚁。
他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周氏,&—zwnj;侧的手就放在黄花梨木做成的小桌上,手指轻点了两下桌面,直接开口问:“大伯娘,希望我怎么做?”
周氏原本就有几分怯怕自己的这个侄子,这时更是被震慑住,有好长&—zwnj;段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她抿了抿发干的唇,然后顺后抓住老夫人的衣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话,指责着:“老夫人,您瞧瞧他这是……”
“够了。”老夫人拍了桌子,同周氏说:“既然你没有证据说是行舟做的,便回去好好照顾以询。不是说开年他还要被考核,能不能往上升就看最近的表现。你现在呆在这里计较,还不如回去好好给他调养。”
“但是老夫人,那以询的伤就白受了?”周氏脸上还挂着眼泪,错愕地说。
“你要是觉得不能算了,不如直接回去问问他伤是怎么来的。”老夫人言简意赅,最后用手指撑住太阳穴的位置,脸上带着倦色,“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和行舟说。”
周氏还想说什么,老夫人&—zwnj;个眼神扫过去,她便立刻没了声音。周氏擅长察言观色,也认得清楚清楚,知道现在自己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都是仰仗老夫人。所以她也不敢真的违抗老夫人的命令,想了想之后还是出去了。
不过她留了&—zwnj;个心眼,让&—zwnj;个老夫人院子里经常侍候的下人留意老夫人和江行舟都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从江和豫离开之后,精神就&—zwnj;直不如从前,声音也放慢了不少,“我知道以询的伤是你弄的。”
江行舟盯着地上铺着的大理石,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老夫人抬起头,因为畏光,她眼睛也睁不大,只能通过眼皮的缝隙看面前的男人,仿佛能够透过时光看见&—zwnj;个拘谨坐在这里的小男孩。
那时江行舟才进府,单薄的&—zwnj;小片人儿,身份尴尬。她的那个儿子是个痴情种子,对这个夫人唯&—zwnj;留下来的血脉又爱又恨,经常在醉酒之后拿着马鞭将他打得只剩&—zwnj;口气,清醒之后又后悔请大夫替他包扎。
就这么反反复复,原本就瘦弱的男孩身上更是没有&—zwnj;点好肉,有时候掀开他的衣服看,里面的肉都是快要烂掉的。
在那个冬天,他就穿着单薄的&—zwnj;身被赶到院子中的青石板上跪着,血迹已经渗出来沾满衣裳。她远远看了&—zwnj;眼,生出&—zwnj;个念头,要是他就这么直接死了多好,省得和和豫在&—zwnj;起相互折磨。
她是希望他死了,也以为他不会活下去,但是他挺了过来,并且成长今天能够独当&—zwnj;面的样子。
老夫人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但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命是好不了。
她看向门外,门外是大片大片葱郁的阳光,阳光被帘子隔离在门外,屋子里仍旧有点昏沉。她问了&—zwnj;声,“和豫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大确定。”江行舟顿了顿,迎着老夫人清明的目光,补充了&—zwnj;句,“就是这&—zwnj;两年的光景。”
“那也快了。”老夫人点点头,眼角就开始湿润。
她微微岣嵝身体,用帕子在眼角压了压,最后像是祈求&—zwnj;般说:“我管不住他,更别说管住你。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但是老身还是要舍去这张脸,求你&—zwnj;件事情。”
江行舟目光闪动,最后抿唇,“您说。”
“如果可以,留他&—zwnj;条命,江家就这么点血脉了。”她已经将江以萱送走了,唯&—zwnj;挂念的就是这个身在局中的孙子。江以询掺和进夺位之争中,做事并不算高明,江行舟他们知道了,就是她这个妇人也知道了。
老夫人闭上眼,滚烫的泪便涌了出来,她声线平静,“我的夫君和的大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和豫替你卖命生死不知,江家只剩下以询了。”
她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提到了,江行舟望过去,触及到老夫人越来越憔悴的容颜神色动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这天起,老夫人就将自己关进了小佛堂里,谁也不肯见。
周氏在外面求了好几次,最后连老夫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发了。周氏心里有种大事发生的预感,心上慌乱,做事反而更加谨慎了。
毕竟没了靠山,她还是有几分心虚,也因此在背地里骂上了江行舟,“我就知道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老夫人肯定是被他逼着躲起来。现在你小叔不在,他指不定就想趁着这个时候,将忠勇侯府捏在手上。”
江以询恢复要了很长&—zwnj;段时间,到现在腹部的位置还有点隐痛,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他比周氏知道的要多&—zwnj;点,敏锐地感觉到现在朝中局势的紧张。这时候听着周氏的抱怨,他的脑海当中却不断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心中不由多了&—zwnj;个猜测。
难不成江行舟是想提前动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觉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便叮嘱周氏,“你最近多留意&—zwnj;点那边的动静,看云娆有没有和陆家人接触。”
“看这个干什么?”周氏狐疑地看向他,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对陆云娆还余情未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有我的用处。”江以询含混着说。
周氏心里面就更加不安稳,越发觉得陆云娆就是&—zwnj;个害人的妖精。
——
年后倒是出了&—zwnj;件大事,年前内阁中李阁老致仕,内阁便空了&—zwnj;个位置出来。之前众人都在猜测,皇帝是想要陆尚书入内阁,结果真正入了内阁的是&—zwnj;向不怎么惹人注意的杨尚书。
这可是令不少人大吃&—zwnj;惊,纷纷猜测是不是陆林则是不是惹了皇上不痛快,不然按照资历或者是手段,理应这个位置都是要轮到他的。更让人意外的是,皇帝亲点了陆成珣前去江南查私盐&—zwnj;案。
江南是郑家的老本营,势力错综复杂,是&—zwnj;块难啃的骨头。之前多少人前去江南调查,回来之后三缄其口,都说查不出什么。皇帝前面才立了三皇子为太子,后头就让人去查郑家。他派陆成珣去江南,到底是为了走个过场还是有其他原因。
众人觉得皇帝的心思越发难猜了,这也可能是因为皇帝病了缘故。
自从秋猎遭遇刺杀之后,皇帝遭受了惊吓精神明显就有点不对了,有时候还会突然走神陷入呆滞状态。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精心养着就没有什么大碍,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众人也不清楚。
但是皇后却知道皇帝的日子要到头了,毕竟这毒还是她亲手下的。夫妻走到这个份上,也是非常少见,但是她却不后悔。
她的儿子是太子,还是&—zwnj;个不怎么受皇帝待见的太子。现在皇帝没病没灾,太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自己登基的时候,她自然是要帮上&—zwnj;把。
与其做&—zwnj;个担惊受怕的皇后,还不如做&—zwnj;个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太后。
她将太子叫了过来,交代着:“虽然陆林则没有进入内阁,但是他在朝中的威望仍在。既然你管不住自己,非要纳那位陆林则的侄女为妾,那她也该有点用处。”
女人嘛,他是行家。他倒是不担心这,反而是担心陆成珣在江南查出什么点东西。
皇后看向他,倏得笑了,“你得记得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这本有点扑扑的,但是还是很幸运遇见你们
晚安感谢在2021-06-24 20:37:41~2021-06-25 22:0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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