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在场众人都能看出小皇帝今日是动了真怒,对所有人来说,还从未用如此盛气凌人的气势威慑过众人的赵三思,此初次大怒如同万钧雷霆。
不只那些甚少目睹圣颜的女眷吓到了,就连自认为了解熟悉了赵三思心性的顾夕照和蔡隽等人都吓住了。
一时间,除了秦国公,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求情。
醒悟过来的太后更是惊惧得脸色惨白,半边身子都瘫软到了地上,捂着心口一脸痛苦之色。贴身宫女在一旁跪着,赵三思没有出声,她也不敢上前搀扶,只能干着急。
这沉重的气氛下,每个人都如同煎熬,须臾之间也仿佛过了百年。
赵三思俯瞰着跪了一地的众人,感受到了权力的巅峰,也感受到了无边的失落。
当皇帝从来不是她所愿,但在其位,她谋其职。她自认为很努力地在做一个明君了,除了对贵妃有些私心外。
可是,他们能看到的永远是她做得不够好的一面,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如此,既然得不到他们的敬仰,就让他们畏惧好了。
赵三思垂下眼眸,不急不缓道:“俗话说,长嫂如母。太后虽没把朕当儿子看,但朕却是把太后当母亲一样孝敬的。纵观前朝,何曾有过帝王将皇嫂奉为太后的?”
“朕自认为不曾待太后有一丝一缕不敬,可太后却三番两次做出有损朕颜面之事……”
“皇上……是哀家错了。”太后踉跄着朝她跪爬过来,满脸痛苦之色,但还是费力说着,“是……哀家错了……”
赵三思低头看着她,“错?太后错在了哪里?”
错在哪里?
太后闭上眼。
错在进了宫,错在爱了不该爱的人,错在生了不该生的嫉妒,错在……太过沉湎于自我。
想她也曾是天之骄女,豆蔻年华便是京中人人都夸的小才女,后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未来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那时,她也满腔热血,要学前朝的那些贤后,助自己的夫君成就一番名载青史的功业。
可是,又是在哪里出了岔子?
是在父亲几次让她给夫君吹耳旁风惹人生了厌,还是后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让她守的空房越来越漫长?
幸福很短,痛苦太长。她已经忘了,只记得自己单纯天真的心越来越恶毒,大抵是心坏了,所以见不得那些美好的东西,往后再瞧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都觉得厌恶,甚至都见不得宫人发笑,她阴暗地觉得旁人含笑的唇角都是盛放的嘲讽,嘲讽她。
如今回过头来想想,身边这些人,其实并不曾亏待过她,是她自怨自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甘愿当一只困兽。
“错在……皇上对哀……我情至义尽,我却以怨报德。”
太后想明白了,终于愿意低下高昂的头颅,承认自己的失败和卑微。可赵三思也想明白了,她不愿意再一味地求世人敬仰她了。
她为了贵妃坐上的这龙位,这一生定是要为她偏心的。既然不管她如何努力,总会有人对此耿耿于怀。
那么,她何苦委屈自己,去宽容那些自己本就不喜欢的人?
赵三思抬了抬眼,“当日朕犯了错,跪于明乾宫前,背罪己诏认错,挨了三鞭。天子犯错,尚且要受罚的。今日皇嫂既然自己承认有错,依皇嫂看,您应当受何罚?”
太后身子微颤,仰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明媚的桃花眼清冷起来,也是冷若傲雪腊梅的,“我……请求皇上赐我……一死……”
太后的话刚落下,秦国公就惶然喊道:“皇上……”
赵三思没有看他,而是依旧看着太后。
短暂的静默后,蔡隽也踟蹰着出了声,“还请皇上……考量。”
三思乃一国天子的名,世人自然得避讳这两个字。
丞相当了这出头鸟,断断续续又有人跟着求情。
赵三思谁都没理,久久的静默后,突然轻笑出声,“怎么,朕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
蔡隽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头来,头一次觉得这个小皇帝的威压让他不敢直视,“臣……不敢。”
赵三思睨了他一眼,又遥遥看向秦国公,“太后咒朕,罪无可恕。然,太后乃皇兄的正妻,朕若赐她一死,那朕便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了。只是,朕若不罚她,亦难以服众。”
“皇上说得极是。”秦国公重重磕头,“是老臣教女无方,让太后今日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重罚。”
“太后。”赵三思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又看向了太后,“秦国公请求朕重罚于你。然朕念及您是朕的长辈,朕乃最是仁慈之人,重罚亦是不忍的。”
说着,赵三思的神色骤然一冷,提声叫了礼部尚书沈逸一声。
沈逸忙出列,“臣在。”
“即刻拟旨,太后借点戏之名,嘲讽朕,诅咒大昭江山不稳,此乃大罪,但念及太后上了年纪,脑子不大清醒,又是先帝正妻,朕乃晚辈,不忍过多责罚。遂只褫夺太后封号,亦不加封皇后封后,仍以皇后之名,居于听竹宫,往后不得踏出听竹宫半步。”
赵三思垂眸,看着太后那面如死色被人搀扶离去的模样,心中并不同情,有时候,死比活更简单。
沈逸犹豫了片刻,“臣,遵旨。”
随着沈逸领旨起身离去,秦国公又重重磕头在地,语气颓然,“臣代皇后谢皇上大恩。”
“秦国公起吧,诸位也起。”赵三思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端起夜光杯轻啜了一口果酒,咂巴了两下唇瓣,眼一眯,遥遥看向了远处的顾夕照一眼,在人对视过来时,又赶紧低下头,端起夜光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皇后当着诸位的面,点了一出马嵬驿兵变给朕看,是何意,诸位也是聪明人。朕有厌女疾,唯独愿意对顾夫人亲近几分,是以这些时日夜夜召顾夫人陪侍。”
赵三思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自己手心,最终仍是决定一鼓作气道:“实不相瞒,朕自打那日犯了病,只有顾夫人在身侧,才能睡得着。诸位爱卿,朕此疾,该当何解?”
顾夕照感受到身边投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表面依旧坐的笔直,然而心底却是五味陈杂。
是她,小看这个小傻子了。
而在场其他人,就像赵三思说的,今日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只是,他们到现在,才看出小皇帝对长乐宫的那位顾夫人,原来一直都是司马昭之心。
从始至终。
从小皇帝一开始的自我承认和先帝宠妃有染的罪己诏,到今日唯有顾夫人陪|睡才能入眠的看似无奈,小皇帝每一步都似在闹笑话给他们看,却不想实则是步步为营,要逼着他们主动帮她把这位顾夫人送上床。
不是他们愚钝,而是小皇帝太——
大智若愚。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有些行为不检的地方,不是使劲捂着,不让人知?小皇帝却偏要反其道而行。
不说别的,就拿今日太后点戏的这一出来说,换做其他人了,谁不会觉得忌讳,不就势把这出戏换了?可她,偏不,太后要点,就让演,演完了,她还要正大光明地说太后就是点给她和顾夫人看的。
她丝毫都不忌讳这出戏触自己霉头,反而还要将计就计,顺势堂堂正正地说说顾夫人与她的事……
他们以为是在看旁人的戏,却不想到头来,小皇帝让他们都变成戏中人。
天时地利人和,小皇帝向来是把握地极妙,即便是步步为营,他们竟是不逼到跟前,是半点都察觉不到。
该当何解?
小皇帝这句话当真是问得妙极了。
除了让小皇帝称心如意,他们竟是不能有其他话可说。
深秋的风飒飒,拂过树梢,拂过脸颊,最终又似乎倏地一冷,冰冷地刺入了人心。
赵三思问得心不在焉,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郑重斟酌,也不敢轻易作答。
赵三思睨了一眼众人,却始终不敢去看顾夕照了,唇瓣抿了抿,又缓缓开了口,“众位爱卿莫不是都替朕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就在这依旧静谧无声的时刻,官员女眷的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道如同黄鹂鸟歌唱的声音,“既是只有顾夫人才能让皇上安睡,这还不好办?自然是让顾夫人伺候……”
不等赵三思听完,那道声音就在席上息了声。
赵三思朝那边望了望,瞧的不甚清楚,但对这悦耳的声音有些耳熟,“方才说话者何人?”
她一开口,另一边的朝臣中立马有人出列,出列的便是林文殊,“回皇上,方才说话者乃微臣小女。小女性子顽劣,不懂场合,还请皇上恕罪。”
林文殊搭了话,赵三思倒是有些印象了,眉头微微蹙了蹙,她可没忘那日那小丫头片子和贵妃针锋相对赛诗的事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今日说话还是让她舒心的,遂眉头又松了松,“无事。传闻林家三小姐乃是京城远近闻名的才貌双全的妙人儿,今日朕正好见一见。”
林文殊眉头微微一蹙,暗自朝明韶公主打量了一眼,“不过误传罢了。”
赵三思没有应声,而是等着林夫人带着林宛晴过来见礼。
“小女宛晴见过皇上。”
林宛晴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粉色单袄,头发梳着少女的双垂髻,两团发髻处别了一圈小珍珠,和中秋那日一比,今日的林三小姐显出了几分活泼娇俏。
赵三思近距离地把人打量了一眼,倒是讨厌不起来了,“免礼。”
“谢皇上。”林宛晴起了身,就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一旁。
赵三思收回打量她的视线,把话拉到了正事上来,“方才隔得远了,朕未听清楚,三小姐不妨再把话说一遍,你觉得朕这疾,眼下该如何是好?”
林宛晴全然不顾林家上下的眼色,一派天真道:“小女听爹爹说,皇上有不能亲近姑娘家的毛病,既然好不容易能让顾夫人亲近,自然是把顾夫人留在身边伺候。皇上乃大昭的天,这白日操持政事,晚上可得休息好。”
赵三思看着她说话的憨样,忍不住笑了笑,当日见此女和贵妃赛诗时,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闺秀做派,她若是未见过她此前的模样,少不得要以为这三小姐和孙炎一样,是个憨人了。
“三小姐文貌双全的美名倒不是虚传。”见依旧无人搭腔,赵三思又看向林宛晴,“那依三小姐之见,顾夫人该以何身份留在朕身边伺候朕?”
“自然是……”
“皇上,小女年幼,还不通人事,还请皇上原谅。”不等林宛然说完,林文殊就截了她的话。
赵三思看了眼垂眸不语的林宛晴一眼,笑了笑,又抬眸看向了林文殊,“那依林大人之见,朕该让顾夫人以何身份留在朕身边伺候?”
林文殊:“……”
小皇帝又问的是一个送命题,答与不答,都是得罪人。
沉默片刻后,林文殊才跪了下来,“臣,不知。”
赵三思冷了脸,“林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林文殊犹豫了一下,“臣不敢说。”
“哦?”赵三思歪头,“林大人是不敢说什么?”
林文殊一咬牙,“臣不敢说皇上该以何身份留顾夫人在身边伺候。”
“那便是假不知了。”赵三思亲自倒了一杯酒,朝一旁的李忠贤使了使眼色。
李忠贤会意过来,端着酒朝林文殊走了过去。
带李忠贤走到了林文殊身边时,赵三思又漫不经心地举起了自己的夜光杯,道:“都说酒能壮胆,朕今日就赏林大人一杯御酒,林大人喝了总该敢说了吧?来……”
林文殊:“……”
可赵三思已经把酒送到了唇边,他不得不喝,喝完还要谢恩。
赵三思:“林大人如今酒已经喝了,可是敢说了?”
林文殊将空酒杯重新交给了李忠贤,犹豫了小会,才慢腾腾地开了口,“皇上此疾,唯有顾夫人可解,自是可将顾夫人……纳入后宫……”
林文殊的话刚落,那位最是迂腐的太常寺卿周大人立马接了话,“胡闹,林大人简直太过胡闹。顾夫人乃先帝宠妃,皇上如何能将她再纳入后宫?”
前是小皇帝,后是这些朝臣,林文殊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讨了小皇帝的心,得罪的就是后面这些朝臣。
不过,有人接了话,这话才好重议,往后过责都不能担于自己一人身上。
面对周大人的咄咄之言,林文殊非但不记恨,反倒生了口气,也不再搭腔了。
静默片刻后,蔡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三思,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小皇帝对人怕是得不到手,誓不罢休了。就算今日他们不帮着推波助澜一把,往后这人还不知会闹出多少事端出来。
“周大人,你怕是忘了,顾夫人先前被打入冷宫,早已褫夺了一切封号,削了一切位份。若不是皇上仁慈,顾夫人眼下不过是云阳宫的一位庶人。”
“丞相这话何意?”
“何意?”蔡隽看了一眼周大人,挑眉笑了一下,“我不过是告诉周大人,顾夫人如今可没有担着先帝宠妃夕贵妃的名头了。”
周大人气急,却又是无可辩驳,梗着脖子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又只能讪讪地住了嘴。
朝堂上,本就是以蔡隽为首一派,以林文殊一派,另外的就是像太常寺卿这等常被人拿来当枪使的出头鸟,余下的便是如吏部尚书一样的中间派。
如今,林文殊率先开了口,蔡隽也是委婉站了边,结果已经不言而喻,眼下缺的不过是个做结的人了。
“顾夫人虽没了先帝宠妃的名头,但曾是先帝后妃却是事实。”在朝臣默然之际,李晏之饮尽杯中一口酒,起身到了赵三思跟前,“不过,与皇上的身子相比,世间其余之事,皆是小事。林大人的提议未尝不可。”
“臣附议。”
“臣附议。”
……
赵三思依旧不敢去看顾夕照,朝臣都同意了,她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又喝了杯酒,等情绪缓和了下来,这才板着脸,朝众人道:“既是诸位提议,朕倒是不得不从了。”
虽然她巴不得即刻就将贵妃变成自己的,但母妃从小就告诉过她一个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下一个大胖子。
过犹不及。
后续之事,当着众人的面,眼下倒是不便再议了。
赵三思抬手,示意戏台上的歌舞继续,等到轻快的歌舞打破了这份沉闷,她又起身,举起酒杯,“今日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因皇嫂点戏才惹出了这么多不愉快,影响了大家看戏的心情。”
“臣惶恐。”
赵三思摆了摆手,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又落在了仍旧站在自己跟前的林宛晴道:“林三小姐才貌双全,且口齿伶俐,很是机灵。今日朕开心,三小姐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
“皇上谬赞。”林宛晴立马跪了下来,快一步抢了林文殊的话,犹豫了片刻,才转了转眼珠,“小女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吗?”
赵三思顿了顿,“朕若是能给的。”
“皇上定是能给的。”林宛晴笑了一下,“小女什么赏赐都不要,就想求个恩典,能常进宫和家姐毓太妃叙旧的恩典。”
赵三思脸上笑意微敛,“嗯?”
林宛晴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小女小时常跟随毓太妃身后,如今毓太妃在宫中,小女时常想念她,想进宫陪侍。”
林文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三思一眼,最终也只是暗自思忖,这时倒是不再搭腔了。
蔡隽在一旁注意着林文殊的神色,又把打量的目光投掷到了林宛晴身上,身旁的赵焕欲开口,蔡隽拉了他一把,朝他摇了摇头。
“倒看不出三小姐与毓太妃竟是有这般深厚的姐妹感情。”赵三思不喜毓太妃,但对眼前这位三小姐,却是讨厌不起来,念及她方才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倒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准了。”
林宛然这回倒是真心笑了,“小女谢皇上恩典。”
赵三思摆手,让她回了席位。因着心中多日记挂的事今日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她心情舒畅,又让戏班子唱了几出平时在外头看不到的戏,又热热闹闹地闹腾了一阵,才以热闹收了场。
李忠贤可没忘小皇帝上回喝醉了闹出的事儿,今日一直在心里默数着她喝的酒,虽然确信人只喝了小半盅,但小皇帝喝酒不是个上脸的人,就算醉了,也是悄无声息的,他也不敢懈怠。
把人送回承乾宫时,心神始终高度紧绷,生怕她一个开心,直接从步辇上跳了下来,跟只兔子一样跑了。
回了承乾宫,李忠贤见赵三思一路不说话,仍旧不放心,搀扶着人进正殿喝醒酒汤醒神时,看着一本正经的赵三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上,您今儿喝醉了吗?”
“没有……”不知想到了什么,赵三思说了一半,又道:“醉了。”
那便是没醉,喝醉了的人才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李忠贤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安慰着,“那再喝一碗醒酒汤。”
赵三思闻言,把手里刚端起的醒酒汤又放了下去,“醒酒汤不好喝,不喝。”
李忠贤眨了眨眼,“……皇上不是爱喝酸酸甜甜的吗?奴才特地让人在里面加了酸梅和蜂蜜的。”
赵三思闻到那股酸味了,有些想喝,可是一想到今日她未曾跟贵妃商量,就要把人据为己有,怪不好意思的,今晚醉了才好跟贵妃相处咧。
犹豫了一下,赵三思还是把脸转了过去,“端下去吧,朕不喝,朕就要醉着。”
李忠贤虽不知她别扭什么,但人没醉,他也安心了,让人把醒酒汤端了下去,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如今你把顾夫人召进承乾殿来,也没人非议,今儿可不能醉酒乱跑了。”
“哦。”赵三思撇了撇嘴,又朝李忠贤招了招手,等到人凑了过来,她才挺起身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公公觉得朕怎么样?”
“……”李忠贤懵了一下,琢磨不透她的话,但想了片刻,还是从善如流地拍着马屁,“皇上乃天子,自然是极好的。”
赵三思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说得不够具体,“那你觉得,朕与皇兄,谁更好一些?”
这也是个送命题。
先帝待他不薄,不能黑。
小皇帝待他也不薄,也不能黑。
“您与先帝,同是天子,自然是好的各有千秋的。”
这话很敷衍了。
赵三思有些受打击,“那你说,皇兄死了之后,贵妃有没有移情别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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