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出英雄,乃是群雄逐鹿的大好时机,但对于南山剑宗这种方外宗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过去的两千五百余年时间里,九州大地改了一次又一次的国号,换了一代又一代的皇帝,但南山剑宗始终是南山剑宗。
立足方外,不与逐鹿,不在五德轮转之中,这便是南山剑宗两千五百余年屹立不倒的根本!
除南山剑宗之外,老对头金佛寺,乃至世俗的千年世家其实都是这样的。这些势力不争皇位,每次到了改朝换代就开始押宝,押对了飞黄腾达,压错了也能保住基业,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多押几个总会押对的。
当然,也有一些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世家,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而像南山剑宗这种巨无霸,哪怕押错了也不会灭门,最多被打压一阵,节衣缩食割肉放血罢了。比如那金佛寺,在大淮代梁的时候就押错了宝,过去二百七十年时间里便一直被南山剑宗力压一头。
既然是押宝,最怕的就是选项过多,局势不明!
现在算不出下一个真命天子是谁,南山剑宗的长老们岂能不慌?
灵溪真人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星象不明,紫薇光芒尚存,兴许只是一时疲弱而已,还未到改朝换代之际呢?道虚师兄也曾说过,兮儿有中兴之主的面相,且有雄主之姿,三万铁骑在手,宗门作她靠山,或许她能够力挽狂澜,为大淮再续百年国祚呢?”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众长老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虽然不可否认她这话有私心,但也确实有点道理。
五星连珠没有出现也不一定就是乱世,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短暂混乱之后便会出现中兴之主延续国祚。
如果这时候没看清局势,误以为是改朝换代开始押宝,那损失可就大了!
坐在道虚左手首座的道清真人却摇头道:“灵溪师妹走的是剑师一途,不通这观星望气之术,道虚师兄已经说了,不只是紫薇暗淡,更有东方煞星出现,此乃大乱大凶之兆!兮儿的命数我也曾替她算过,确实有中兴之主的命数在,可当时并未出现煞星闪耀,而今星象已变,其命数自然也变化了!恐是……亡国之君也!”
道虚真人也颔首道:“兮儿的命数岂能与王朝气数相比较?面相岂能比得过星象?天机如此,螳臂岂可挡车呀?灵溪师妹,本座知道你对这徒儿宠爱得很,但大是大非应当明了,此事关乎宗门未来,不可私心作祟!”
灵溪真人叹息一声,拱手致歉不再说话了。
忽然又有人提议道:“咱宗门还有位太上长老也是一品术师吧?何不请她帮忙看看?兴许她能看到真命天子所在呢?”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寂静无声。
那老实人顿时如坐针毡,讪笑着点点头,不敢再说话了。
他所提到的太上长老其实就是苗国师。
南山剑宗原本很多太上长老都是寿命将近闭关等死的前辈,对宗门内部的势力基本没什么影响。
偏偏七年前不知从哪儿跳出一个苗国师来,一品坤道,辈分还高,而且看着活蹦乱跳,估摸着掌门老死了她都还活着。
这算什么事儿呀?
好在当年苗国师回宗门点三柱香,领了个太上长老的头衔便回京师做她的国师去了,不然这掌门之位可有得争了。
现在突然又提她,岂不是变相说道虚道清两位一品术师的实力不济吗?
道虚真人脸色倒是没有阴霾,但也没有笑容,客气地答应道:“苗师叔确实也是一品术师,而且也是我剑宗长老,理应知会她一声。不过她远在京师,世俗红尘遮掩,想来不会比我们在通天宝塔上面看得准。”
道清真人也颔首认同道:“这天机有深有浅,若只是简单掐算个人命数,乃是浅层次,对于一品术师而言信手拈来。但演算天下大局,乃是深层次的天机,难以看穿,须找得风水宝地,如这平顶山上的通天宝塔,天下观星绝佳之地,再寻天朗气清时分静心施法观望星象,方可窥探一二!否则即便是一品术师也无济于事!”
“二位师兄说得有理,若苗师叔能看出这大淮气数,岂能不飞书相告呀?岂能不回宗门与吾等相商呀?”
“那就依掌门的意思知会她一声吧,若真乱世了也好让她有个准备,实在不行就回宗门避难吧,这闭关的洞府还是有的。”
“哈哈哈……”
众长老也纷纷表示认同,将殿内气氛缓和过来。
不过他们说得也没错,大家都是一品术师,道虚道清还是在通天宝塔上面看的星象,苗国师自己一个人远在京城,难道看得还能有他俩清楚?
他俩合力都看不出来天子在哪儿,苗国师能看出来个屁!
众人在殿内又商讨了一阵,最终也没个准确结果。星象不明,他们也没办法去押宝,只能先防备乱世,再传讯各地弟子多加留意局势、征兆,过段时间若有情况再重新观望星象,再做定夺。
……
……
“灵溪师叔!”
灵溪真人才从三清殿出来,正要御剑回府,听到有人喊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张清风,便停下来等他。
张清风小跑着过来,施礼道:“师叔,我前些天下山除妖,碰巧遇见一伙自京城来的人,领头的叫许新正,说是受了薛师妹的委托来给师叔送信的。我已经带去金洞山北苑安顿了,若师叔有空可去唤他。”
“兮儿派人送信来?”灵溪真人下意识问道:“可是有圣旨?”
张清风摇头道:“不像是来送圣旨的,我看他们一行人有意隐藏行踪身份,应该是秘密离京来宗门的。”
“不是圣旨?”灵溪真人沉吟道。
薛闵兮登基之事已经昭告天下,原本还以为她是派人来册封师门的,可来的却是个密使?
莫非有别的事情?
灵溪真人感觉不像是好事,再想到刚才殿内商议之事,不由叹息一声:“行吧,本座知道了,你且自去修炼吧。对了,你下山除妖可曾与你师父说过?”
“啊?”张清风讪讪一笑,不言而喻。
灵溪真人训斥道:“你呀,你乃是我南山剑宗的承剑弟子,怎能胡乱跑?速去找你师父领罚!”
“是!”张清风苦笑一声,恭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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