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来蝎子的人是刘昭容,将那东西安置在药房里的人也是刘昭容,前因皆是围着她一人转,这事情,看似好像有了明显的眉目可寻了,为保绝对谨慎,楚子凯再明确多问了一句:
“在药房里看守蝎笼的人,是药房里自有的奴才,还是刘昭容或是刘太妃宫里单派过去的人?”
常嬷嬷顿顿思量片刻,立刻答道:“回陛下的话,据奴婢所知,刘昭容与太妃娘娘姑侄情深,每当太妃娘娘犯病时,都是刘昭容一手在身旁照料,那派去药房熬药的人,确也都是刘昭容自己宫里的人。”
话一说明,好似就再无何处有疑问了,凌妃今日遭难,看似扑朔迷离似意外如天灾,抛开各种纠葛只简单来论,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因天不见怜,真的是凌妃她自己命数不好倒了血霉,今晚遇见了这场命中注定逃不掉劫数,惨逢意外。
第二种可能便是,有人早已歹心暗藏,暗中用计,将这些蝎子变成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操纵手段残忍将她母子二人谋害。
可不论是哪种原因,确确实实是因为那蝎子咬了凌妃,才致她早产诞下死胎。不管她刘昭容是不是那藏有歹心之人,首先蝎子笼是她全权在看管,就算是一时疏忽看顾不周导致毒蝎脱笼蛰了人,又或是被人钻得控制利用那蝎子来害了凌妃。凌妃丧子一事,她也依然要担一份责任。
证据不足,即便是以上种种猜测都不能绝对的妄下定夺,但只要那伤人的蝎子确实是从那笼子里跑出去的,刘昭容哪怕只带着一项疏忽的罪名,便也是此事中责任重大犯错之人。楚子凯当即吩咐:
“冯运,你带着人去,请刘昭容过来问话。”
“陛下不必不劳烦冯侍人了,臣妾已经来了……”楚子凯话音才刚落,冯运预备跪下领命的膝盖才屈了一半,却见此时四方矛头指向的人自己火急火燎赶来了,刘昭容脚步如风,气势张扬进门,眼神一寻见了楚子凯,第一件事便是出言为自己澄清。
“还请陛下明鉴,这做药材用的蝎子,确实是臣妾托人为太妃娘娘寻来的,可臣妾行的端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绝对没有用此来害人的坏心思。方才臣妾得了消息,便知宫里头人多嘴杂,清白难免也会惹上是非,但臣妾绝对不惧那些莫须有的怀疑,深夜前来见陛下,特带来了这些闯了祸的畜生,以做查证的线索,好证明臣妾的清白。”
刘昭容昂首挺胸步伐稳健,边走边铿锵有力地说完那一席话,在镜花楼庭院正中站定,转身吩咐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进来。“把东西拿上来,给陛下瞧瞧!”
一群人应声而入,众人惊恐地抬头看,果然见他们人人手上都抱着个蝎子笼,隐约透过铁纱笼,还可见其中那些张牙舞爪的可怕身影,周遭的人瞧清楚后,都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躲的躲缩的缩,气氛肃穆的庭院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
跪在阶下的宫女们,胆子稍小的已经端不住礼法,捂着耳朵惊声尖叫起来,一个扯一个相扶着往后退去,冯运也有些畏惧,却不得不拿出他内侍长的身份稳住局面,连忙挥动两下拂尘,指着端蝎子笼的一众奴才,大骂道:
“小兔崽子们,陛下在此,竟莽撞将这些害人的畜生带来,立刻放下!”
混乱一片,处处都在骚动,那群内侍不知道该听谁的,连忙想放在地上,却有一人手上没拿稳,将那笼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声响动,虽里面的虫子并未曾跑出来,看起来着实吓人,下一秒更是引起了一场惊慌。
知晓虞昭也从来是害怕那些东西的,楚子凯连忙以单手将她护在身后,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皱眉望向刘昭容,轻斥道“此物毒性凶险,你放进药房惹了祸就罢了,还带过来做甚,还不快拿远些!”
刘昭容依言驻足了,微微偏头,看了看缩在楚子凯身后的虞昭,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轻蔑与愤恨,抬手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宫人们把笼子放远。赔罪道:“是臣妾鲁莽了,不曾想懿妃妹妹也在此处,无妨,就算陛下不护着你,姐姐比你离得更近呢,要伤,也是先伤姐姐我啊。”
说完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刘昭容又吩咐人拿来火,把那堆笼子照得亮堂堂。
这清楚一瞧,众人立刻发觉了不对之处,只见里头的蝎子依旧生龙活虎在嚣张地挥着爪子,面对火光,有所畏惧却还跃跃欲试想与之抗衡。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是那笼子的边缘的那些气孔处,挂着的许多死蝎子的尸体。
那些死蝎子的一半身子在外头,一半身子在里头,有的只剩半截,好似被人从中扯断了,又仿佛是它们无端发了狂,不要命也要往外爬,挣扎的力道太大甚至于扯断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在乎,实在奇异。
刘昭容围着那笼子堆走了一圈,继续解释道:
“这蝎子本是喜欢昼伏夜出没错,可进来秋凉,本不是它们活动的季节,所以平日里就算把笼子打开徒手抓它们,也不见得它们会发狂蜇人,故臣妾才会这样放心将他们放在药房。可眼下一看,这笼子锁得好好的并没有出错,竟好似是外头有何东西来引诱了它们的狂性,才致其弃了命也要出笼子害人。”
果然是人祸吗?虞昭没来由的心慌,想起有先前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做铺垫,心知此番自己哪怕清清白白,那嫌疑多多少少,定也要沾染一二。楚子凯显然也意识到了此层,当即谨慎起来,斟酌过后下令道:
“着刑司将这些蝎子拿了去,仔细立案查探,凌妃产后虚弱,天色已晚,实在不宜扰她清净,此事不许张扬得满城风雨,朕自会尽全力彻查,今日就先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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