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承帝成年皇子死绝,他才有可能立武王为皇太弟。
就算武王手中有先帝遗留下的圣旨,他一旦拿出来,就是天下共诛的份。
前世,武王就曾经顾及影响只做了摄政王,想着慢慢解决掉乾元帝(李湛),今生武王本是决定不管不顾的,事到临头,鱼死网破的决定还真不好做。
武王怨恨李湛,有时也在想,前世的李湛是怎么敢只有三成把握就下手除掉自己的?!
李湛不怕世人咒骂,就不怕彻底失败后的身死?
武王再一次迟疑了,前世没有八成成功可能,他不敢动手。
今生,他有进步了,有五成把握再说。
毕竟,他不是李湛,永远学不来李湛不管不顾,直接掀桌子赌上一切。
“明明本王有更好更安全的法子,不值得在此时冲动把所有底牌都掀开。”
武王眺望京城方向,好似见到稳坐皇位上苍老又病弱的隆承帝。
隆承帝还有不到两年寿元。
隆承帝再多的掩饰,旁人不知,武王能不知道隆承帝就是靠着秘药撑着?
今生同前世有些变化,武王不信隆承帝的寿元也能变长,变短对武王只有好处,延长隆承帝寿元,除非神仙佛祖临世。
若是神仙佛祖都站在隆承帝那边,武王认输!
何况,武王埋在隆承帝身边的间谍适时回报隆承帝身体状况,武王知道隆承帝服用秘药越来越频繁,说是给李湛气的!
把继承人太子打发到武王身边,这招,隆承帝在他上辈子就用过。
当时是李湛,今生是皇长子。
不过,皇长子表现可没李湛好,武王教导同样的东西,李湛领悟力——不太强,需要武王辅佐,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既让武王放心,又能让武王感到教导的乐趣。
老师不喜欢笨学生,也不喜欢太聪明的学生。
皇长子就是太聪明那类的,在武王面前频频举一反三,极有灵性的样子,偶尔还有些炫耀他他的见识,仿佛想让武王因为他的聪明而俯首称臣一般。
武王当然称赞皇长子,心里却想着,今生隆承帝的眼光可不怎样,竟然挑皇长子做太子,是因为他提前让李湛出局?
就算是二皇子,三皇子都未必比皇长子差,四皇子同六皇子吃亏在生母位份太低,缺少势力支持他们。
“皇叔,我写完了,您看看这篇策论如何?”
“好。”
武王从窗前踱步回只有一墙之隔的小书房,设施简陋,然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皇长子对笔墨要求很高,一直认为没有尚好的笔墨写不出好文章来。
皇长子自信满满将写了整整三页的宣纸递给武王,“恳请皇叔斧正。”
武王下的题目不难,有才贪官同无才清官该用谁,这个题目皇长子以前同师傅们谈论过,大儒老师自然而然主张用清官。
能读懂圣贤书,又能在科举中高中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无才?
他们不过是坚持清正的底线,为民做主,严惩恶劣乡绅富商罢了。
“你这句写得很好,清正自持的官纵然治理地方少有瑕疵,有操守有德行的清官也比贪官更值得信任。”
“皇叔过奖了。”
皇长子眉稍扬起,显得更为得意喜悦:
“我就是觉得品行好,出身好的人做不来坏事,都说读书人木讷,可脑筋灵活,无法无天漠视圣人教诲的人为官,也许他能干出一番政绩来,可他也可能因此将地方推向万丈深渊。
他们缺少敬畏之心,我若为太子,必不用这类人。”
武王眸子微动,前世李湛是怎么选的?
同皇长子截然相反,李湛用了没有敬畏之心,心思灵活的人,因为李湛觉得他们创造的价值要比循规蹈矩的人要大的多。
李湛不介意他们贪婪,但是过分,有没有政绩的话,李湛会亲自让他们领教发自骨子里的刻骨冰寒。
没有敬畏之心,不是不能再产生敬畏之心。
尤其是伺候李湛这样喜怒无常,笑着笑着就把你脑袋砍掉的帝王。
武王捏着宣纸,皇长子侃侃而谈,武王仿佛认真在听,其实回忆前世的人或事。
“皇叔——”
“本王想着你若是隐姓埋名去科举,凭此文章造诣,必能高中。”
武王将宣纸收好,笑道:“你的确是皇兄诸多皇子中,才学最佳,品行最为贵重的人,皇兄并没有看错你,也没选错,我没什么能教你的,这篇文章先留下来,本王再仔细拜读。”
皇长子尽力谦虚,脸庞微微泛红,意气风发,辞别武王出门后,皇长子脚下都是飘的,让人将武王对自己的评价送回京城。
他希望德妃能为自己骄傲,也希望病的妻子能放心的——去了,妻子最放不下心的皇长子已经得到武王认可,不,是臣服。
他入主东宫再无任何难度。皇长子妃即便享受不到太子妃的荣耀,也该为他高兴,皇长子妃就是因为舍不得他,不放心他,才拖着病体,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再坚持吧。
德妃接到消息,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而皇长子妃接到消息后,被刺激得吐了一口血,夫妻多年,她自然盼着皇长子好,也读懂了皇长子的暗示。
她的丈夫终究是被德妃说动了,皇长子也觉得她活着,就是拖累吗?
她的娘家,她的女儿,她怎么能放心?
“你成为太子吧,那这个太子妃——我做定了,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她这么多年付出同隐忍,只为成全皇长子?
当然,丈夫很重要,可女儿,可抚养她长大,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娘家就不重要?
她没对不起皇长子的地方,成亲后也曾搬空娘家帮扶皇长子。
她的娘家兄弟也尽心竭力为皇长子在文人中扬名。
她的父亲本来可以仕途顺遂,却因为皇长子窝在国子监教书,不敢有任何的错处,可以说,在皇子岳父中,皇长子的岳父是最低调,最老实的一个。
二皇子的岳家可是闹出不坏事,还不是二皇子亲自出面平息的?
他们从不曾给皇长子添麻烦,德妃嫌弃他们没用窝囊,皇长子如今也这么想,皇长子妃如何甘心?!
她要活着,给付出多年的娘家求一份回报。
“将药丸取来。”
皇长子妃咬牙打开婢女送来的药瓶,倒出两枚血红的药丸:
“你们母子别想轻易甩开我,升官发财死媳妇怕是男人做喜欢的三件事了。我怎么舍得你伤心难过?我那么爱你,再多的痛苦,哪怕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你也能解决吧,毕竟,您可是太子啊。”
………………
魏王府,李湛躺在躺椅上,书本盖着脑袋,在日光下慵懒般打盹儿。
苏白在一旁任劳任怨处理隆承帝交给李湛的差事,捉拿北蛮间谍是吴枫领着锦衣卫做的,而苏白的任务是如何把抄家得来的银子变成魏王的。
顺便,苏白还需要从间谍们往来的暗号书信中找出下线们,最好找到北蛮那边的一些线索。
苏白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俊美的脸庞也如如同被抽干水的小白菜,可他还得顶着熊猫眼继续做事。
李湛睡得香甜,苏白气得——他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有生气的功夫,他许是还能多看几本缴获来的账本。
想他风度翩翩佳公子,国朝文坛的宠儿,风靡万千少女,他微微一笑都能让女子激动昏厥的人竟然沦落到做苦工的地步。
哎。
苏白默默叹息,交友不慎,他怎么就同李湛牵扯上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承认欠李湛一条命,同吴枫两人指天发誓,永远效忠李湛,为他死,为他劳碌一生!
小喜子蹑手蹑脚跑进来,先是看了书桌后旁路的苏公子一眼,缩了缩脖子,苏公子最近气很大,他可不敢招惹。
也是,苏公子有好几日不曾去文会了,王爷又把差事扔给苏公子,美其名曰锻炼苏公子,其实这不是锻炼,是折磨吧。
“主子爷。”
“——嗯?到时候吃饭了?”
李湛的懒洋洋又没有睡饱得声音从书下传出,苏白差点捏断手中的毛笔。
“是,是皇长子那边的消息。”
“嗯。”
李湛浑不在意嗯了一声。
“大哥又向母妃表功?显得他很优秀,生怕他在太庙,爷凭着在京城的便利,时常入宫去讨好母妃。他这是多怕母妃对他失望,他失宠爱啊,可带给他一切不是应该是父皇吗?”
小喜子轻声说道:“那颗药,据说皇长子妃用了。”
唰,李湛翻身而起,脸上的书卷掉落在地,认真看着小喜子,“用了?你确定?”
“是。”小喜子低声道:“皇长子妃还让人继续去炼制丹药——”
李湛抬了抬手指,小喜子不敢吭声。
苏白没有抬头,继续看账本,耳朵却认真倾听李湛的动静。
李湛脸上的阴沉渐渐消失,缓缓起身,道:“去隔壁混顿饭吃,提上给温将军准备的礼物,再带上几本以身相报的话本,务必让他明白,爷不是个不知报恩的人。”
“……”
小喜子快速同李湛出门,苏白抬起头,缓缓笑开了,温暖的喜好已经在逐渐影响王爷了,这是好事。
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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