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得一时混沌,虽然察觉有人动了绢帕,可眼儿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一股热气席卷而来,感觉自己的唇被衔住了。玉珠才猛地惊醒。
这一睁眼不打紧,只见一人伏在自己的身上,双眼紧闭,一脸的迷醉,不是自己的大哥萧山又是何人?这下,玉珠不由得一惊,猛地伸手将他推开,抹着嘴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原来这萧山与萧老爷采买归来,那萧老爷忙里偷闲去了附近的茶馆饮茶,于是萧山便独自一人归来。
后宅的婆子跟丫鬟们都跟着王夫人与五姑娘出去了,余下的也不过是看门的老仆还有珏儿一人罢了。
可赶巧珏儿见六姑娘午睡了,她便去厨下熬参鸡汤去了,她偷偷带来一盒人参,怕王夫人看到了讨要,便一直藏在六姑娘的小衣箱里,此时趁那些个人不在,正好熬炖一盅给六姑娘补一补元气。所以这一添柴熬水,自然也没有听见前门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大少爷走入了六姑娘的屋子。
萧山本来是想要叫玉珠出来看一看他给她特意选买的胭脂头面,却没想到只看她一人独睡在床榻上。
那窈窕的身子便那般如小山卧莲软绵绵的静伏着,脸儿虽然被绢帕遮挡,可是粉白的脖颈便逗引得人不想移眼。微微敞开的衣领处甚至可以看见隐约的线条起伏。
这一望,萧山便再移不开眼,明知这般入了玉珠的闺房不妥,却还是着了魔似的被吸引着走了进去,犯下了这等的荒唐。
现在玉珠猛然惊醒,萧山直觉得热血直往头顶涌去,再次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玉珠,只紧搂着微微战栗地说道:“玉珠,你就成全我吧……”
恰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的欢笑声,隐约可以听到王夫人高亢的嗓门,而萧珍儿也一路唤着“六妹”一路眼见这往她的屋子里赶来。
萧山一惊,连忙松了手。
正在这当口,萧珍儿挽着一个装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大哥正一脸不自然地立在地中,而玉珠则是头发蓬乱,衣衫略带不整,一副刚刚起榻的模样,顿时心内一惊,略微不知所措地唤道:“大……大哥,你怎么在玉珠的屋子里?”
她因为心有诧异,这一声嗓门可是不小,正走在屋外的王夫人听得正着,立刻顿了脚步,也转入了屋内。
她到底是比自己的五姑娘长了些阅历。见了眼前的情形真是气得一口老血上涌。一时间真是想一手掌掴了逆子,再一手狠狠扇了那个不要脸的逆女!
可是这等家丑怎么好当着仆人的面宣扬?于是只恨恨地瞪着玉珠,然后一把扯住了萧山的衣袖,道:“走,到我的屋子里去!”
萧山一时也甚是尴尬,一时脸色铁青,不好挣脱了母亲,便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萧珍儿被晾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听见母亲有在门外喊道:“老五,你也出来!”
于是她便也出了房门,只留下玉珠一人。
珏儿这时方从厨房里端着小盅出来,进了屋子后,看到玉珠正坐在妆台前整理着头发,顿时心内一惊,问道:“小姐,方才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夫人一脸的怒色?”
“没有什么……”玉珠起身道,“珏儿,快些把我们的衣物收拾了,只带要紧的……”
就在这时,屋外有丫鬟道:“六姑娘,夫人叫你过去。”
玉珠理了理衣服,从小箱子里娶了用巾布包裹的参赛牌碟,便应声走了出去。
待得进了屋子,只有王夫人与萧山在。
那萧山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也不说话,而王夫人更是手持着一根裁衣的铁尺脸色铁青地坐在床上冲着玉珠道:“给我跪下!”
萧山闻言便要起身,却被王夫人一个瞪眼止住了。
玉珠却依然站着,并没有下跪的意思。
王夫人习惯了她的柔顺,见此情形,那火气更是压制不住,腾地站起身来便要直冲过来抓她。
可是玉珠却后退几步,温和地开口道:“娘亲说得对,我是该给娘磕头辞行,原想着等入宫见了二姐再说,如今看现在说出也好……”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参赛的碟牌,递到了王夫人的眼前。
王夫人哪里认得这个,只伸手一挥,将那碟牌甩到了一旁。可是萧山一眼便认出那是何物,顿时冲将过去一把将它捡起,诧异地说道:“玉雕大赛的碟牌?你这是从何处得来?”
王夫人听了,也收了手,惊疑不定地望着玉珠。
玉珠低头道:“是我亡父的故人疏通了门路一时求来的。”
其实这一句话,玉珠说得也不假,若是细细算起,那位尧太尉也算得是忘父的一位故人。可是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到了王夫人的耳内却大不相同。
她一时间有些震惊,竟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六丫头竟然有这一番能力,闷声不响地便得了一块参赛的碟牌,要知道此前萧山可是拜遍了京城的大小庙门,也不得门路替萧家的工匠求来半张啊!这么心内一顾及,倒是减了几分怒意。
玉珠见王夫人缓了怒势,便又开口道:“原是想趁着大赛前自搬出去,精研玉雕,一举替萧家打响名号,可是又知家中近日银两甚是拮据,唯恐另外租了宅院让家中作难……内监的故人替玉珠要来了几块大料,这边的宅院肯定是放不下的,左右一向,还是要开口求一求母亲,倒不如另外租一处宅院,玉珠自搬出去便好。”
若是平日,王夫人听这话,便是要一顿抢白——哪有女儿家自己初来异乡离了父母独居的道理?玉珠虽然是养女,可是王夫人也不想被人说是自己故意在京城里刻薄了她。
可是今日她正撞见大儿子欲与玉珠有什么手脚,只恨不得玉珠搬得远远的,免得这丑事发生在家奴仆人的眼前,再传回家乡坏了儿子的名声。
于是当下冷声道:“既然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搬出去也好!只是家里钱银不多,也不能给你租了什么像样的宅院,你若是不挑剔,倒是好办!”
玉珠当下从容说道:“先前玉珠已经寻摸到了一处小宅,那家房主乃是带发修行的女居士,有意出租一处偏房,屋后正好有院落案板,可以作玉雕的作坊,她向来喜欢清静,自己独居东院,只是不想租给男客,我与她相谈过了,她愿意低价租我一月,只是不许男客来访,不知母亲的意思如何?”
王夫人一听正中下怀,她正担心着玉珠倘若在外租房,这萧山岂不是钻了空子,既然谢绝男客,可不正好断了后患?
于是也不待萧老爷回来,便自己拍板定下了主意,取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婆子,只命她前往玉珠所言之处查看一番,看玉珠说得是否属实,若是真的,只管叫了定钱。
而玉珠也不愿与萧山多谈,见夫人松了口,自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东西细软。
她一早便存了与萧家分道的打算,此前多次在京城闲逛时,也物色了些合适的院落。只是一直怕爹爹和大哥不答允,才迟迟没有开口。
而今天倒是让她寻了机会,只搬出去,也好免了以后的诸多麻烦。
今日之事,萧山实在是理亏,及时不好阻拦玉珠,也不好开口于母亲相劝,只心道玉珠搬出去也好,免了母亲在前面碍手碍脚,以后再做打算。
他比母亲清明得多,心内揣度着玉珠的那位故人十有**是温疾才。可是温疾才已经接了圣旨,不日将迎娶公主,前几天与他见面时还大吐苦水,直言三年不得纳妾。
玉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就算温将军三年之后有意纳她,那有了公主坐镇的宅院也是不好呆的,当知温将军绝不是她的良配,如此一来,只要他将京城的诸事办妥,回乡里去劝说了祖母点头,娶玉珠入门跟陈氏不分大小,各为平妻,岂不是家宅安顺的美事吗?
所以他一时也不想阻拦,只待玉珠静修,仔细准备赛事便好……
萧老爷一顿茶喝得甚美,京城的茶馆里不但有乐师歌者,更有变戏法练杂耍的,如此点上几笼点心,泡上一壶清茶,怡然自得地消磨一天,不到日落都不想离去。
可是当他哼着新学的小曲,举着自己的袖口小茶壶,带着老仆回转时,突然发现这院子里似乎少了些什么人。那六丫头的屋子里也不见亮灯。
于是,他不禁奇怪地开口问道:“六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早?可是生病了?”
王夫人立在门口,一边命人泼洒盐水辟邪,一边冷冰冰地道:“她说是要参加玉雕大赛,嫌弃这院落狭窄,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了,刚才叫丫头雇了马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萧老爷听得有些直言,连忙去推开六姑娘的屋子一看,可不是嘛!连床上的铺盖卷都没有了!”
可是萧老爷一向是知道自己家夫人的尿性,看着她那阴沉沉的脸,又是撒盐又是作法的,便知有事发生,可是这天都这么黑了,他这老婆被什么迷了心窍,没有半点慈母之心,怎么能放心叫六丫头一个姑娘家连夜赶路搬家呢!”
一时间,萧老爷也是词穷,气得一摔手里的茶壶道:“这……这是比茶楼里变戏法的还厉害!大变活人啊!有能耐,将我也变走!这家里全由你这婆子做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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